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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费令听到御史马干的凶杀现场曹参闯入时发出的骇然惊叫,便临时起意,回头镇定自己情绪一番,脸上露出狰狞笑意来,喝令自己手下,突击回去。
    正见曹参抱住马干尸首,呼号求救,费令断喝一声道“曹参,本县主接到线报,道是你要暗杀朝廷御史,果真如此,你竟然敢对朝廷的京官动手谋杀,还不快快受搏!”他这一声号令,手下将士白刃挥动,直扑曹参。曹参顿时色如死灰,大叫“县主大人,曹参只是宴请御史马大人家宴,谁料得发生这样的凶惨之事,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费令冷冷一笑,质问道“马大人死在你的府上,而你在现场一身血污,手里还拿着杀人的凶器——青铜簋,你如何抵赖得掉?曹参,你身为朝廷命官,竟尔胆大包天,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儿来,天理难容,左右,与我拿下。”费令一声号令,军卒们如狼似虎,上前就羁押了曹参。
    曹夫人兰芷闻信步履如飞赶了过来,见状瞬间就花容失色,浑身颤抖,大叫冤屈道“县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费令挚剑屹立,一脸阴沉,道“你们合起伙来做的好事,如今反而佯装不知道,那好,我们去公堂说话。兰芷,下官耳闻你有特异,如今御史马干在你府邸遭凶,你也推诿不得。一并拿下!”于是,曹参夫妇瞬间被搏,急怒攻心,骤然说不出话来。费令一边使人封锁保护现场,一边使人飞报御史的帮办韩(国)信。
    韩(国)信闻警而动,飞马赶来,进了曹府,一见御史马干倒在血泊中,现场一片狼藉,费令正搏了曹参夫妇,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费令是本县县主,更是兼有执法之名,当然是有优先话语权的,立刻侃侃而谈道“我自接到细作线报,道是曹参欲要谋杀御史马干,动机也不分明,便飞也似赶了过来,正好逮住曹参手执青铜簋凶器,一手血污,马大人已然殒命当场。因为韩贤弟是京官马大人的人,所以,本官封锁保护了现场,现在请韩贤弟做个见证,然后勘察现场,上报有司,使凶手伏法。”曹参夫妇这时候才缓过神来,顿时明白人命关天的大祸骤然降临在自己头上,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比杀人命案更大的祸殃了,况且这死者还是堂堂朝廷命官,这还有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不就是唯有以死抵命吗?一时五内崩摧,整个人都垮了,所能做的只有大叫冤枉。
    韩(国)信草草察看了一下现场,道“曹参,你身为沛县狱椽,当然了习秦律,现在马大人死在你家里,你也就在现场,而且手里拿着杀人的凶器,你如何能脱干系?不管怎么样?你得去县里对证清楚吧?”曹参叫屈道“我要杀人,为何要在家里杀?分明是有人想诬陷我啊。”兰芷咬碎银牙,道“费大人,你不是也来过现场的吗?”费令眼白掉转,凶狠地道“我没有定谳是你们杀死马大人,但是,此情此景,你们能有什么证据说你们没有嫌疑吗?”曹参夫妇一时被问得哑然,费令便令军卒羁押了他们夫妇,而后只将兰芷投到狱中,至于曹参,费令另投关押,不知所在。
    翌日,费令自来狱中,见了兰芷劝慰道“马大人乃是京官,如今丧命本县,干系甚大,朝廷降罪,谁也担当不起,下官也是没办法羁押了你们夫妇。现在曹参只要对证清楚,是别人谋杀,就会没事了,夫人休要焦虑忧心。”兰芷听了心下宽慰,颔首谢过费令,费令自去。
    兰芷晏坐在女号子里的腐草上,屏息呼吸,周身渐渐辉光熠熠,一股兰麝之气汹涌透出,顿时,整个狱中有如芳草遍地,淹没在薰衣草的花海里一样,但是,那冲天的芳香越来越复合——散发着丁香、豆蔻、栀子花等等的馥郁······顿时,整个狱中爆发出啧啧惊叹,人犯们大叫“突然如何这般芳香?什么意思?是要我们马上去死吗?”一起鼓噪起哄。
    狱卒们一见不对劲,闯了进来,挥舞戒具——水火棍和鞭子弹压,终于,任敖出现了。他见了兰芷夫人,吓得嘴都合不拢了,结结巴巴问“嫂夫人如何在、在这里?在牢里?”兰芷讶怪,问道“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们在这里,你们都不知道吗?”任敖茫然摇摇头。兰芷又问道“昨天晚上,御史大人被杀,难道没有传遍沛县的闾巷吗?”任敖道“我们全不知道,御史大人被杀了吗?”兰芷听了一时珠泪双下,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看来你曹大哥凶多吉少了,你赶紧想办法告诉萧何大哥,就说我们夫妇被人陷害,性命都要没了······”他们正在说话,只见得费令闯了进来,指定任敖道“你且过来,我有要紧公务,须你去办。”说罢,不由分说,喝令任敖出去,兰芷眼见得好不容易才招来自己人任敖,还没有交代清楚,就让费令搅局了,登时心都碎了,一时无法自拔,忍不住暗暗饮泣起来。
    再说主吏椽萧何这日当值,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他张口结舌的奇怪事儿,原来是京官的帮办韩(国)信换了公人装束,化装成民间押镖的护卫打扮,玄衣劲装,毡笠上黑纱蒙面,显得神秘诡异。那萧何又是怎么发现韩(国)信这些底细的呢?这真是天佑良善,机缘凑巧,当他们擦肩而过远远而去的时候,萧何无意之中一回眸,突然的一阵大风吹来,韩(国)信蒙面的黑纱尽数被撩开来,让在隐蔽处的萧何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大特写。萧何的头骤然“嗡嗡”大了,眼看着他们押送着一个特大箱笼,出了县署。这个箱笼高置于一队大车之上,由大绳子捆搏,插着沛县旗号,包裹的十分严实,难以窥探里面到底是什么,似乎是什么货物一样,可是萧何明白,县里这些日子理应是没有上贡的辎重的。顿时,他就留了一个心眼,静悄悄隐身跟踪在后,直抵城门,眼见得韩(国)信驱马去和门监办理交割。正是天有眼,此时,连续的一阵旋风来袭,将上面的毡席吹裂,包裹裸露,里面的东西顿时显露出来。萧何连忙掩住自己的嘴,惊叫一声“不好,这一下完了。”萧何看到了啥?
    原来里面是一辆特殊的槛车,人送绰号逍遥窝,乃是押送死囚重案要犯的,外面全部封死,滑溜无缝隙,只是在顶端留一个气孔,让犯人得以喘气,不至于窒息而死。而里面全是机关,限制人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头上、手上枷锁,双脚镣铐,更奇异的是,在颈脖、心脏那儿,锁喉装有利刀,心脏抵着利箭,而这机关的开关就在槛车外面,只要押送者伸手一触发,犯人立刻就被这个机关控制的兵器杀死。为什么要设计这种槛车,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劫囚车,抢走死囚要犯,这样一来,押送囚车的人在得遇突发事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触发机关,处决杀死人犯,使劫囚车的人不能得逞,囚犯也不能侥幸得以逃脱。
    萧何倒抽了一口凉气,县里是什么要犯巨盗,非要动用这种很少动用,十分危险的槛车,他马上就想到曹参,可是,费令一直在淡化曹参的案子啊。突然,他的心一沉,费令从一开始羁押曹参的时候,就一直另处曹参的关押监室,除了他就再没有什么人再见过曹参,这是十分可疑的动向。现在动用逍遥窝槛车押送犯人这事儿本身就已经不同寻常了,还在外面加上伪装,装成是在押送什么货物,而且,这个押送者竟然是深谙武艺的韩(国)信,更让人生疑的是,他还化妆为力图使人认不出来的民间押镖的,这样一来,那重重迷雾,诡谲异常,越来越彰显得这一行的凶险,萧何再也镇定不住了,他飞快地朝一处神秘的闾巷奔去。
    没过多久,就在韩(国)信的队伍前面视野里,出现了一队乡野农人,他们看似零散地现身了。他们是谁?原来就是刘季他们芒砀山山寨里的眼线戚鳃、贾寿一伙,而在更前面的黑松林子草莽深处,更多地潜伏着一队人,他们才是刘季一伙。只是队伍里还竟然出现了樊哙、周勃,原来是他们早先从萧何那儿得到了线报,打听得曹参羁难,自己就主动找到了芒砀山山大王刘季那儿,暗自帮忙来了。此时,做眼线的戚鳃快步回报“他们来了。”一霎时,大家振奋而起,双眼炯炯地射出猎杀的目光,一时间,刀剑出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郑忠从隐蔽小路飞奔而来,见了刘季惊叫道“大家千万不要贸然动手,萧何方才又在城里告诉我,韩(国)信押送的虽然是极有可能是曹参,和刘季大哥所料到的一致。但是,这回押送的槛车用的是逍遥窝囚车,原来费令早有防备,早就预料到有人要劫囚车,所以使用了这种特殊的囚车来押送曹参。”樊哙怒道“管他什么槛车?我们人多,突击而出,杀了押送的人,救出曹参,一窝蜂散了,官家知道是谁啊?就是知道了,也是刘季大哥山大王所做的,山高皇帝远,他们能奈何得了吗?”刘季瞪他一眼,冷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说,现在是乱世,群雄并起,朝廷也顾不上这儿,对吧?”樊哙笑道“没错,我正是这么想,就让大哥说出来了。”刘季道“那你知道什么叫逍遥窝囚车吗?他是专门用来反劫囚车的,只要看到有人一动手劫掠囚车,押送的人就触发囚车外面的机关开关,里面被囚禁的人犯就立刻被机关里的利刀刺死了,你就白搭了。”周勃问“那不是等于我们杀了曹敬伯吗?”樊哙道“那也不能不救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曹参被人押送去郡里枭首啊?······”刘季一挥手,断然道“他们来了,不要说了,先放他们过去,再从长计议。”于是,刘季一队人赶紧退后潜藏,在草棵子里眼睁睁看着韩(国)信他们押送着槛车“扎扎”而过,去了。
    现在的情势十分紧急,刘季一伙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眼见得韩(国)信一行渐行渐远,大家可是再也按耐不住,跃跃欲试,全都瞠目看着刘季,用眼神在问“刘大头领,该咋办啊?”正在这时,只听得官道上马蹄得得,有一小队巡守的官兵巡逻而来,大家正要抽身脱逃,忽然,刘季脑海中灵光一闪,暗叫“有了,我有主意了。”周勃听了一震,只见刘季上前附耳交待自己一番,周勃听着听着,笑逐颜开,一连颔首道“好计,好计。”旋即一哈腰疾行上前,朝那队官兵迎了上去。
    原来这队官兵正是从砀郡机动来的侦察官兵,是大将赵贲的前锋苏角,奉命侦查而来,他们正在驰骋之间,只见一位魁梧壮汉当道而立,大叫道“军爷且慢,我有要紧的军情要禀告。”苏角战马惊了。人立而停,转了一个大圈子,便冷冷质问“尔是什么人?敢当道遮拦官军?”那人拱手道“小人是此间百姓,名唤周三,有重要军情来报,军爷请看······”原来这人就是周勃,他遥指前面的韩(国)信一伙道“前面那伙人是贩卖私盐和兵器的盗贼,他们不顾朝廷的盐铁禁令,逃出铁官长的查缉,恣意妄为,军爷管也不管。”
    苏角大吼一声道“我乃朝廷命官,国事岂能不管?真是废话,传令,拦截那伙私贩盐铁的罪民,驾!”苏角调转马头,风一样追击过去,对着韩(国)信叱咤一声“前面的人站住,官兵盘查,有违令者杀!”韩国信正在疾行,一听这声呵斥,暗叫不好,眼见得就被官兵围个严严实实,只得上前招呼道“将军不要误会,我们实是沛县官府的人。”苏角一脸不屑,怒骂“废话,既是官府的人,缘何更换官服。鬼鬼祟祟而行,搜!”韩国信大叫道“且慢,这是我的身牌,还有沛县县令费去病的密信凭证,恭请大人请检视。”说着,取出身牌,苏角将韩(国)信的身牌和费令的凭证密信接在手里,细细检视,再次然后冷哼一声道“果然你是沛县官府的人,那你为何这般隐秘,你车上是什么东西?速速打开!”韩(国)信大叫“大人,这万万不可,事情是这样的,我这车上乃是一名杀死朝廷御史马干重要的囚犯,眼下时局不稳,为了防止有人劫囚车,不得已才化妆而行,正要去四川郡里······
    这位要犯其实也是朝廷吏胥,只是不知什么原委,起了杀机,谋杀了朝廷御史马干。因为他久居公职,地方朋党甚多,甚至于有可能联结芒砀山山匪,所以我们为了安全起见,出此下策。”苏角质问“这厮是谁?敢如此恣意为孽。”韩(国)信拱手道“要犯就是······”
    韩(国)信一语未毕,变乱就突发了,只见一声唿哨,刘季他们蜂拥突击而来,出其不意地将这一小队官军冲击得落花流水一样。蒙面的樊哙发出狮吼一般的怒吼,道“韩(国)信,计谋已经实行好了。我们来接应你了。”手中大棍虎虎风生,虐杀过来,苏角细看,只见一大群蒙面黑衣人,潮水一样袭来,自己慌忙左右支招,被樊哙、周勃他们压制,仓皇而退,眼前已是有军卒倒在血泊之中。苏角觑定韩(国)信破口大骂道“好啊,韩(国)信,你身为御史帮办的京官,竟然伙同沛县县令虐杀官军,蓄意谋反,我放不过你,我苏角即回报赵贲将军,提一旅之兵,荡平你们沛县,擒拿你们这伙反贼,你等着枭首吧。”苏角一边骂,一边遁逃。韩(国)信追逐他鸣冤叫屈道“将军,你误会了,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还没说完,刘季阵中的周绁硬弓牵引,利箭射出,正中苏角左臂,苏角再不敢言语,带伤遁逃去了。
    这边韩(国)信一见不对劲,死战脱逃,弃了槛车,带领手下狂奔回到沛县。刘季也不管他们,劫了囚车,检视正是曹参,因为自己曾是亭长,逮捕人的事儿也不陌生,也曾用过逍遥窝这种槛车,便飞快解除了曹参拘禁,从相反的方向的间道,迷惑了一下他人耳目,行了一程,再折转疾行望山里驰骋而去。樊哙、周勃等到了隐蔽之处,去除蒙面衣帽,自归家中不提。
    再说那韩(国)信一路狂奔,逃得性命回到沛县,一身血污灰土,狼狈来见费令,还没开口,费令猜到了几分,登时,如同坠入冰窟里头,身上激颤,绝望地道“这真是怕鬼鬼来,想是有人接了囚车,抢了曹参去了,你就没按动机关,杀了人犯啊?”韩(国)信哭丧腔道“要是这么简单倒是好了,眼下怕是绝路一条了。”费令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韩(国)信道“我们用了伪装成押镖货运的逍遥窝囚车押送人犯,就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捏着犯人的生死,没有变故,就松懈起来,谁知道途中突然出现了一伙蒙面人,他们里头可隐藏着高人,他们并不是明火执仗来抢,而是去从砀郡机动来的官军那儿报案,说我们是贩私盐兵器的,有违朝廷盐铁禁令,官兵自然来查,我哪会堤防?再说,我当时就是会提防他们,只怕是稍微有异动,也会被官兵射成刺猬,焉有命在?所以,我去和官兵交涉,检视身牌和你的密信凭证,那伙强人见机就接了囚车,将曹参劫掠去了。
    这还不算完,那伙强人竟然开口说,他们和我们本是一伙串通好的,要谋反,且又杀了官军,伤了赵贲的这位先锋苏角。苏角狼狈遁逃,口口声声说我们要谋反,他回去禀告,将要荡平沛县,诛灭我们这帮叛贼?大人,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现在如何是好?”费令大叫,失口惊呼“原来是苏角,他可是赵贲眼前的红人儿,朝廷里也有人啊,怎么就碰上他呢?本来以为,擒拿得曹参,查清了御史马干被杀一案,我么就可以平平安安的为国尽忠,一心一意当好地方官,看来现在不大可能了。”韩(国)信一霎时红了眼,叫道“现在陈胜举兵,天下震动,有不少的郡县响应,我们既然被逼的没有生路,坐拥一县之地,倒不如也反了求存。”费令指定韩(国)信道“此事儿担着天大的干系,决定着你我的身家性命,你休要乱说,且去休息,我自有定夺。”挥手让韩(国)信退下,自己困兽一样逡巡起来。
    费令一夜无眠,他本来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反复之人,如今局势让他更是难以决断,不觉捱到了黎明,最后咬牙大吼一声“容不得费某,那就反了吧。”大主意一定,顿时感到一身轻松下来,草草洗漱,便去了县署,直奔萧何的主吏椽科室而去。
    这时候的张楚国内部,陈胜发现了最大的痛就是痛定思痛,吴广的死就像慢慢发酵的噩梦,死死地缠定他,使他无法挣脱,最后,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已经无法容下杀死吴广的凶手田臧了。他找来了叔孙通,口谕他起草自己的诏令,决定意图捕杀田臧。
    叔孙通草拟完毕,罢朝回家,正碰上还滞留在陈县的范增,便得意地告诉他道“还是鲠生你有先见之明,料得陈王迟早就会后悔田臧诛杀吴广的,这不,陈王已经使我草拟诏令,就要去拿下田臧,这一来能为吴都尉一报血海之仇,可不是大快事吗?”范增听了大惊,惊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局面已定,再去诛杀田臧,晚矣!”自己飞快去见陈胜,喘吁吁道“老夫闻道陈王现在要捉拿田臧,万万使不得,这不是激变前方将领,与敌方便吗?”陈胜道“范鲠生,是也是你,非也是你,你不是一直要拿下田臧,为吴广正名的吗?怎么现在又跑过来说起不是的来了?你真是好生难侍候啊。”范增道“开始这么作,行;现在这么做就不行,一旦田臧阵前哗变,荥阳攻不下来事小,李由反攻倒算,我张楚国危也。”陈胜听了沉吟有顷,道“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妥,可是,当我慢慢回过神来,我发现田臧的奸恶实在是不可饶恕,我咽不下这口气。”范增叹息道“田臧作恶,肯定难逃其咎,这样吧,这事由我来办,陈王你只等好消息就可以了。”说完对陈胜耳语一番,陈胜则不住颔首不已。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范增启程直达荥阳城外,进了田臧的中军帐里,宣读陈王诏令,颁发田臧楚令尹印,加上将爵。田臧升迁进爵,左右无不欢欣,唯有部将田巴暗暗叹息,房君赐不解道“田臧将军升迁,你是他的人,理应高兴才是,自叹息为什么?”田巴暗道“自古以来,无功受爵,多是明升暗降之谋,此事儿哪有那么寻常?明天之后你就知道了。”
    果然,次日,范增宣读了陈胜的第二个诏令,道是“昔都尉吴广围荥阳不能下,无功,大令尹田臧奉法,其自咎而死,义理伸张。今日,大令尹当政,定一扫疲弱,气象一新,屡建奇功。秦军粮囤积在敖仓,取敖仓则荥阳秦军自溃,我张楚则得益粮草,今使将军李归围荥阳,令尹田臧取敖仓。”范增一宣读完,满堂色变,须知据守敖仓的大将是谁?名将王离也。可是,田臧还有推诿的理由吗?没有,他是怎么弄死吴广的,不就是嫌人家无能吗?那既然嫌人家无能,逆向思维,就是自己比他强,才有资格自个对别人发难啊,没奈何,只得接了军令应命,
    次日,田臧发兵敖仓,这一接战,庸碌的田臧岂是大秦猛将王离的对手,攻不下不说,反而被王离的秦军山呼海啸一样追击而来,一直追击到李归的壁垒前,绝望呼叫“我军溃败,快快打开辕门救我。”范增等在壁垒上高声叫道“田大令尹,那你是怎么处置吴广的,你还有理由溃败吗?”田臧一听,顿时无语,大叫一声“天道昭彰,不要说无天理,我田臧固然当死了。”向天长啸,拔剑自刎而死,被王离抢去首级邀功退去。
    范增建功,用计诛杀了田臧,田巴在田臧军中死里逃生,自此不发一言,收拾残军归在李归的麾下,隐忍不发,待机而动。而陈胜闻信大喜过望,在宫中无法把持得住,恐怕大家不知道,竟然行文遍告诸路军,其时,范增已经回到宋留的南阳军前线,一听这个信息,顿足惊叹道“唉,到底是庸耕草头王,不足与谋也,怎么也扶不起来啊,这一下你不是吓倒了诸路军,而是在激起变乱,只怕是四分五裂,开始不可收拾了。”
    这一份诏令传到邯郸,张耳、陈余震恐不已,张耳道“陈王为人如此反复无常,我们两人一直早就是他的心病,这样下去,我们哪有命在?可如何是好?”陈余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自立门户,才能脱离他的铁幕杀手。”张耳回道“此事万万不可,我们的北路军,主帅是武臣,我们自立,岂能服了众人?”陈余寻思,道“大哥说的是,我们不如劝武臣自立,一则名正言顺,二则我们也可以免去高木风先摧之的危险。”张耳突然又摇头道“还是不行。”陈余急了,问“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又不行了?”张耳道“你忘了范增的提醒,我儿张敖还在陈县,时时刻刻都有当人质的危险。”陈余听了,笑喷了道“大哥,如今不同时局,要有不同策略才是,我们只有自立,你才有资本和陈王谈条件,你儿子才有做筹码的价值,那样才安全,反之,你不自立,陈胜就会时时刻刻都拿捏你家公子的性命。”张耳大叫一声“贤弟说得好,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二人去见主帅武臣,说他道“田臧的事儿,想必大将军知道了吧,陈王在这事儿上面,为人反复,毫无原则,我们北征的大军,无论胜败,都难有善终,为今之计,我们认为我们不如自立,才能有出路。”武臣本是草莽,有的是胆色和权力欲望,只是顾虑众人不服,推辞道“我武臣没有什么才德,你们二人是魏地大梁豪杰,你们择一位自立,我武臣效命就是了。”张耳大叫“你是主帅,谁敢不服,我兄弟二人与之同命。”
    张耳、陈余骤然撞响警钟,召唤众将坐堂议事,武臣登大位,张耳、陈余左右护卫,张耳挚剑厉声道“陈王对于吴广、田臧生死予夺,反复无德,寒了大家的心,我们为了不步后尘,重蹈覆辙,自保身家性命,我们就拥立武臣为赵王,树帜抗秦。现在,我们都来朝拜赵王武臣,有不服者,我张耳、陈余和他流血五步,生死立决!”韩广、臧荼、邵骚、李良、张黡一见不好,寻思不如顺了,那样好赖也就做了一个开国功臣。
    于是,武臣责令张耳开始议事立国封官,自封张耳为右丞相、陈余为大将军、邵骚为左丞相、李良为太尉、韩广、臧荼为都尉,张黡为将军,至此,第一个从陈胜的张楚国脱离出去的,而又背离陈胜的赵国就这样出现了。
    前文说到费令因是心中揣着生死忧虑,所以急如火燎,见到萧何全无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萧何,你说本官在沛丰为官这么些年,待你怎么样?”萧何因为他早就有自立的意思,意图明显,而且,情势不容缓图,便更加开口干脆,道“费公之意,本来就已经议论多日,尚不能尘埃落定,如今,又出了曹参这档子事儿,实在是急如星火,拖沓不得,现在,反而弄得得罪朝廷命官,不得不举措以自保。”费令一听,萧何也有自立的意思,心中好不欢欣,急急道“现在天下大势,反秦苛政,已经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我们要不顺应,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萧主吏椽,你是本县贤能,又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一定得站出来帮我共图大事才行啊。”萧何颔首道“这个是自然,只是仅仅靠我萧何一人之力,实难有什么作用,如今我们虽然坐拥一县,但是,兵卒寡少,说实话,百姓也和我们离心。费令,自立虽是情势所迫,其实就是反了,不得不慎重,我倒是有一句箴言,只怕是你不乐意听啊。”费令急道“你是我的亲信,不用回避,但说无妨。”萧何道“你是故秦官,如今想要背弃朝廷而自立,何以名正言顺?你号召沛丰子民跟你共反朝廷,大家能有什么好处?好处又如何践行?如今想要得到百姓拥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来找回那些逃亡在野的沛丰豪杰,依靠这些人的号召力,迫使百姓跟你一起起事。”费令大喜道“你说的很好,那王陵怎么样?他是本县大土豪,左右挺多的。”萧何摇头道“王陵虽是地方豪杰,但是他只交游上流,不和一般人打交道,群众基础甚少,况且,他过得甚是安逸,难以有作为去和你打拼。说实话,眼下能当此任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刘季。”费令吸了一口凉气,道“我料到你说的会是他,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容我想想。”萧何急忙以退为进,道“你看我,说得糊涂了,费公就不要考虑他了,他可是说大话惯了的。”费令道“不,现在还真没有其他的人选,那就是他了,只是,我们怎么能找到他呢?这些日子,为了找他,我们可是穷尽全力,心力交瘁了。”萧何笑了道“这事儿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要找他出山的缘故了,你先修书一封,责令他的连襟樊哙去找他,就说找不到他就会重罚就是了。”
    费令听了以为然,急急修书,道是让刘季出山,共图沛丰自立的大事,至于前嫌,因为天下鼎沸,烟尘四起,政令已坏,就不计较了,然后付与萧何道“萧何,这事儿就托给你了,你快去办吧。”萧何飞一样去找樊哙,托他进山去找刘季。
    再说曹参被救,无奈落草在刘季的山寨里,虽是捡得一条性命,但是,他由秦官跌宕为罪囚,有家难归,有国难投,心里如何服气?虽然是刘季百般抚慰,自己也和家人通风了,也勉不了怏怏不乐。这一日,刘季置酒,邀来众头领作陪,对曹参道“敬伯,如今局势骚动,你可以看远一点,何必拘泥眼前的一点得失。”曹参苦笑,心里大大地不以为然,刘季向来脸皮厚,道“说不准我们马上就有良机来了。”说得曹参在心中暗笑不已,可就在这时,小卒来报,樊哙作为信使来到芒砀山山寨,见了刘季,奉上费公书信,并说起萧何和沛县情形,又和曹参叙起他们的官事,两人说得指天画地,最后说得曹参心中暗暗震骇,不由得不服刘季先见。
    刘季急急令人钟鼓齐鸣,召集众头领坐堂议事,大家鱼贯而入,论辈分坐席,刘季也不言语,只让众人传阅费令的书信,最后问“现在大家都看过书信了,明白今天我们聚集所议何事了?这或是一个机会,也或是一个陷阱,我们要不要去沛县?诸位何意?我想听听。”曹参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曹参正要去找你这昏官理论,可不是正好。”周绁大叫“季哥,休听曹参的话,他是为了报个人私怨,唆使你去,万万去不得,这分明是一个陷阱,费令狼子野心,没事儿还天天意图抓你。如今这分明是使诡计,我们要是去了沛丰,他定会秋后算账,可不是羊入虎口。”郑忠却道“现在情况不同,我看可以去,只是使人看管山寨,使进退皆可就行了。”刘季振臂道“郑忠说得对,这是不是羊入虎口的事儿,其实是就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那我们就做老虎好了,那不就是虎入羊圈吗?人生不搏,焉能出彩?我们不能老窝在山里,就由贾寿留守山寨,我们明日就兵发沛县!”樊哙大笑,道“反了才好,为什么我等要做贼一样羞光,整日里嫂姨姐敬畏他娘的那般怕着那昏官七分,头也不敢出,如今他来求俺们,正好顺势一路杀了过去,坐沛县公廨里吃酒去才快意哩。”刘季便星夜使樊哙先赶回沛丰回报消息不提。
    樊哙回到县署,找费令交割完毕自回,正和韩(国)信打一照面,樊哙自虑自己的大哥马上就要回来捞了,眼前这厮为了曹参的案子,可是没有少作恶,他本是粗人,喜怒乐于表现在脸上,即虎彪彪不屑一顾,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哼,谁料得惹来一场飞来横祸出来。韩(国)信听了心脏骤然一抽,审视樊哙不已,然后急找费令而去,见面就质问“费公,你找来那卖狗肉干什么?他可不是良善之辈啊。”费令道“今天没他可不行,他代我找到了刘季,我们欲要自立,没有刘季我们哪能驾驭百姓啊。”韩(国)信一听,大惊失色,惊叹“这一定是萧何给你出的好主意,刘季回来,你是能驾驭百姓,帮你反暴秦了,可是你能驾驭刘季吗?这老无赖手下朋党甚多,就这屠夫樊哙之类,岂能帮你图大事啊?况且他那山寨里尽是杀人越货的强梁,咬嚼骨髓的盗贼,本性就是虎狼本色,再以刘季在沛丰的土生神迹和广交官民的影响力,请他回来不就是等于引狼入室吗?到时候还能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费令一听,顿时冷汗直冒,大叫“我本以为刘季本是罪人,我招他回来他能不帮我?看来是你说的是,我险些钻了萧何的圈套了,快,你去关闭城门,下令兵丁上城御敌,我使人去见砀郡的赵贲将军,请他驰援,我们就信誓效命朝廷,诛杀了刘季这一伙人。”韩(国)信领命飞身而去,费令一边急急修书使人出城去搬救兵。末了,想起萧何来,咬牙道“可走不得你。”急招自己的御人夏侯婴来道“你火速去请萧何来,传谕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找他,教他千万不要贻误时辰不到,快去。”
    夏侯婴领命而去,可是他一出县署,就大叫一声“不好。”原来他见得整个县城,兵卒呼涌,前赴后继,都在往城墙谯楼调动,一时之间,号令之声此起彼伏,刀兵撞击之声铮鸣。战马萧萧,戈戟映日,更让他震恐的是,巨大的城门正在许多的军卒推拉下闭合,忽然,他的眼前一亮,登时他双瞳鼓突,脸色变成死灰,腮帮子咬肌抽动,惊呼一声“上天啊······”但不知夏侯婴看到了什么急难情景,生死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五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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