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到军营时,就看到苏慕言含羞带笑跟在秦豫的身后,优哉游哉的说着什么。
陆政微怔,随即恢复泰然,本欲错身而过,却被一个武将拦了去路。
“大胆,见到太子还不快行礼!”
陆政抬眼看了眼武将,又看向秦豫。秦豫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自从江山易主之后,陆政见到新帝从未行礼,更何况太子?他总是挺直身板,高傲的活着。
武将小心的看一眼太子,见秦豫沉默,心中便有了底气,高喊一声:“陆政,见了太子殿下还不快行礼!”
陆政默然的看他一眼,不予理会,打算离去,武将大怒,招呼了几个士兵前来拿人。
站在秦豫身后的苏慕言看到这一幕,紧张的扯了秦豫的衣袖,唤道:“豫哥哥,我怕。”
秦豫回身,便看到苏慕言白润的小脸焦虑紧张,一双好看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秦豫低叹一声,笑着牵了她的手,转身吩咐武将:“罢了,随他去吧。”
武将不甘的看一眼陆政,然后不情不愿的撤走了人。
陆政径直从苏慕言身边走过,眼睛直视,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苏慕言看着陆政与自己擦身而过,而后回头望了眼他单薄的背影,心中仿佛种了些许杂草,一时慌乱而失落。
“言言?”秦豫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苏慕言回神,浅笑道:“豫哥哥,我该带慕云回家了。”
秦豫微笑:“好,我送你。”
宋玉婉最近很是开心,平时家里都是冷情寂静的,她也渐渐的习惯了远离人群的生活。
但是郑尚书的嫡女郑书颜最近来府来的颇为频繁,并且小姑娘的性子也是活泼可爱的,很招人喜欢。
郑书颜常常围在宋玉婉身边,撒娇卖萌的求着宋玉婉教她女工歌舞。
宋玉婉从未教过别人这些,但挨不过小姑娘的软磨硬泡,便心软的答应了。
宋玉婉未出阁时,便已经才冠云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做的一手好手工,引得云都世家子弟们人人向往,最后更是好运的嫁进皇家,成了一国之母。
往事不堪回首,宋玉婉也许久不再碰那些,如今捡起来虽然生疏了些,但是绣工仍然让人称赞。
陆政回来时,就看到依偎在母亲身边,认真学艺的郑书颜。
郑书颜也看到了他,忙放下了手中活计,迎上他,甜甜的叫:“陆政哥哥。”
陆政蹙眉,语气生硬:“你怎么在这?”
郑书颜被他的冷脸吓得心脏突突的,怯怯道:“我是来和夫人学针线的。”
“你回去吧,我母亲久不做针线,恐怕教不了你。”
郑书颜委屈的望着他,然后又求救般的看向宋玉婉,宋玉婉笑笑,说:“阿政,是我叫书颜来陪我坐坐的,这孩子聪明可爱,我很喜欢,也想着留她用饭的。”
“我们粗茶淡饭的,她吃不惯,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陆政漠然的道。
“夫人,陆政哥哥,我喜欢吃夫人做的饭。”郑书颜急道。
宋玉婉看看求救般的郑书颜,又看看向来冷漠的儿子,笑道:“那就留下,用过晚饭,让阿政送你回去。”
陆政不再言语,转身去了前院,郑书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宋玉婉看在眼里,心里明了了许多。
第6章 四年后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陆政已经习惯了军营的生活,坚持不懈的锻炼,他的身体结实了许多,一般的世家公子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年,郑书颜跟在宋玉婉的身边,耐心的学习女红技艺,莽撞活泼的性子变得沉静内敛了许多,郑夫人总算欣慰的不再强烈干预她的事情。
春夏之季,北方蛮人再次蠢蠢欲动,苏权领命,率十万大军北上驱逐蛮人。
秦晋下旨,十四岁的陆政随军出征。宋玉婉接到消息,哭成泪人。陆政倒是平静,坐在院里擦拭着陆钧天送他的宝剑。
郑书颜得到消息,跑来看陆政,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委屈的看着陆政:“政哥哥,你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夫人在家等你回来。”
陆政看向瘦小的郑书颜,叹道:“书颜,我走了,你常常来陪我母亲。”
“好,政哥哥,你放心。”小丫头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晚上夜深人静,陆政睡不着,又去了隐秘的树林,那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
陆政站在苏府的外墙脚下,静静地聆听。
一曲终了又是一曲,陆政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青砖上重重的刻下几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将士出征,皇帝率大臣亲自送出城外。秦晋拍着苏权的肩膀叹息道:“苏权,在这个世界上,朕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
苏权行礼,郑重道:“皇上,臣的命是您给的,臣不会忘。”
“平安的回来,除了君臣,你还是我的兄弟。”秦晋挥挥手。
苏权调转马头,最后朝着妻子儿女看了一眼,然后离去。
陆政混在一群年轻的尉官里,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身后华服锦衣的贵胄们,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三年后,云都春意盎然,乍暖还寒。苏府有女初长成,容姿秀美,亭亭玉立。
苏慕言坐在堂前,低头认真的穿针引线,然后捏起一个荷包,仔细的绣着。
苏夫人悄声而来,看见堂前专注的女儿时,满眼的笑意。
许是察觉出什么,苏慕言抬眸,见是娘亲,慌得把荷包背到身后,起身羞怯的唤了声:“娘亲。”
苏夫人走近,笑道:“又是绣给太子殿下的?”
“什么叫又是,我绣着玩呢。”
“是吗?上次太子殿下挂在身上的那个荷包,针脚不匀,绣工粗糙,他却一直挂在身上,不是你绣的?”
苏慕言红了脸,低喃:“女儿那是初学,现在绣的好多了。”
“哦?”苏夫人瞥了眼她手中的半成品,看着她笑。
苏慕言咬着唇,脸颊通红。
母女俩细聊了会儿,苏夫人叹气:“不知道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苏慕言闻言也变得伤感起来,三年来,和蛮人的战争断断续续,苏权期间回过两次,每次短暂的停留,又奔赴沙场。
本欲将妻儿接去团聚,无奈苏夫人体弱,受不得边关之苦,儿子苏慕云年幼,更是经不起长途颠簸,便也作罢。
前几日,边关来报,苏大将军受了伤,苏府上下无不担心。
“娘亲,我想去边关看望父亲。”苏慕言终于把困扰在心中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夫人摆手:“不行,言言,此去边关辛苦不说,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娘不放心你独去。”
苏慕言挽着苏夫人的手臂,劝道:“娘亲,这次不是有官兵押运粮草到边关么?听说皇上拨了三万人去,女儿一同前往,断不会有危险的。况且爹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晓,女儿实在是担心。”
“太子殿下会同意么?言言,别忘了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苏夫人担忧的看着她。
“豫哥哥答应了。”她想起秦豫在得知她的想法时,皱起的眉头。
这是第一次秦豫在苏慕言的面前说“不”,苏慕言也恼了,说道:“如若父亲有个什么意外,我断不能丢下他嫁人过快乐的日子去。”
“你去了苏将军就能痊愈么?你能帮上什么忙,言言?”
“至少我心安,父亲受伤定是最脆弱的时候,他此刻定是在想念家人。”
后来秦豫终拗不过她的执着与坚决,咬牙应了。他说:“言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过了这次,我再不会如此纵容你。”
“好,豫哥哥,谢谢你。”
苏慕言没有想到同去边关的还有郑书颜。郑书敖一年前也随军出征,至今未归,她想着书颜或许是担心哥哥吧。
两个女孩互相点头打过招呼,便各自回了马车。
苏慕言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灵儿,一路上灵儿颇为兴奋,对于未知的长途旅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由于押运粮草速度相对慢了些,大军行了几日才逼近边关,到达阳城时已是傍晚。
一路上,几个女眷均是晕头晕脑的,吐了又吐,甚是疲惫。
当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她们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喜悦迎上心头。
听说未来太子妃亲临,几个将军不敢马虎,亲自出城来接。
苏慕言刚踏出马车,便听到身后一声雀跃的惊呼:“哥哥!”
郑书颜见到郑书敖顾不得礼节,开心的奔了过去,几个身披盔甲的年轻男儿忍不住低笑起来。
郑书颜自觉失态,停了脚步,望了眼郑书敖身侧的人,红着脸唤了声:“政哥哥。”身后又是一阵低笑。
“苏慕言,你这是在端架子么?要周某人亲自去请吗?”为首的周章运笑着望着马车边不动的女孩,玩世不恭道。
苏慕言闻言,笑了笑,走近他们。
“太子妃娘娘,用小的们行礼么?”周章运似乎颇喜欢逗弄苏慕言。
苏慕言不理他,只问了旁边的郑书敖:“书敖哥哥,我爹爹呢?”
郑书敖解释:“苏将军在养伤,已无大碍。”
苏慕言心中焦急,闪着大眼睛说:“先带我去看爹爹。”
周章运看她轻皱了眉头,也不再与她玩笑。忙命人准备了舒适的马车,载着苏慕言郑书颜几人进了阳城。
苏权正靠在榻上看书,看见苏慕言进来,一脸惊喜:“言言,你怎么来了?”
苏慕言小跑几步到苏权身边,仔细的查看了他的伤口,见已经结痂,方放下心来,缓缓道:“我和娘亲担心爹爹,遂求了太子,跟随运粮车来了阳城。”
“一路受苦了吧?”苏权轻叹。
苏慕言笑笑:“女儿不怕苦,只要爹爹好好的。”
苏权这几年归家甚少,陪伴儿女的机会也甚少。如今见女儿长成了小大人模样,自是欣慰。
父女俩又聊了会儿家常,苏权便吩咐下人带苏慕言去休息。一路奔波辛苦,苏慕言确实也疲惫了许多。
苏慕言简单的沐浴过,穿了衣衫出来。
灵儿收拾了屋子也跟了出来,嘀咕道:“小姐,这里物资贫乏,还如此缺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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