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你别管。”李沉香气乎乎的说:“反正闻老太太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我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让她走,这里不欢迎她。”闻恪明气头上,同样口不择言。
“你们都闭嘴!”丁丽烦躁的吼了一声,“现在都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种情况,大概只有丁丽睡得着。闻恪明借故去卫生间朝李沉香的方向看了几次,一直有手机微弱的光亮着。她还没睡?难道还在和她的学长聊月亮?
闻恪明打开手机,一条来自@扎针少女爱吃肉的最新微博弹了出来。闻恪明把她设置成了特别关注,总是第一时间接到她的动态。
李沉香的微博发表于三分钟前,“夜里睡不着,上来叨叨几句吧。大家经常叫我锦鲤啊预言帝什么的,弄得我自己都快忘了,这是一个个人微博。最近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儿,真实的人生有时候比小说还要狗血,让我常常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有的人,失联很多年,忽然重新走近了我的人生。有的人,以为已经很亲近了,忽然又变得很远。一亲一疏,好像都是瞬间发生的事儿。也许我这人脾气太差问题太多,能留住的太少。有时候试图挽留,失败了。有时候试图忘记,偏偏又记性太好。
太累了,也许我应该换一个新的环境,和新的人,过新的生活吧?说了这么多,都是无趣的私事。和大家关注的八卦,没有一点关系。以后,这个微博,可能也没有办法继续给大家提供八卦了。请尽情取关吧,就像生活里一个个消失的人,这些我能平静接受,并且习惯。
谢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关照,谢谢。”微博配图是一张圆圆的月亮。
平静的用词,字里行间却都是哀伤。闻恪明看看那段长长的文字,双目微红。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让她难过了。而且是那种重重叠叠,反反复复,潮水一般压得人无法呼吸的悲伤。
闻恪明懊恼自己口不择言,李沉香给别的男人那种温柔让他愤怒嫉妒。或许归根究底,那轮月亮才是让他情绪失控的原因。也许他只是不甘,他从不知道李沉香喜欢月亮,也不曾在她喝醉的夜晚背她回家。他错失的岁月,有另一个男人在她身边。
丛遇白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无可指摘。面对一个强有力的情敌,冷静的闻恪明,克制的闻恪明,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闻恪明通通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失控的闻恪明,做了并不光彩的事情。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无权干涉她的社交,可他还是在电话里言语挑拨,刻意制造误会。
他闻恪明,什么时候这么不择手段了?事后还要理直气壮的与人争执,如此无赖,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闻恪明苦笑,也许李沉香有魔力。哪怕只是认识很短的时候,她也有办法在别人的人生里打上深深的烙印。让不能拥抱她的日子,都变得无比煎熬,备受折磨。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即将彻底失去她的预感如此强烈,让闻恪明不安。
几分钟后,李沉香收到一条新评论。评论来自@扎针少女的老公,内容没有任何文字,而是几百个月亮表情。
李沉香不明白,全当是晚安的意思,回复了“晚安”两个字。不一会又弹出一条消息,却是熊凌。
@熊凌v:“这么晚还不睡?”
@扎针少女爱吃肉v:“蓝瘦,香菇,睡不着。流泪jpg.”
@熊凌v:“谁欺负你?我揍他!”
@扎针少女爱吃肉v:“你知道啊,就是那个人,去收拾他,去吧,皮卡丘~”
@熊凌v:“对不起打扰了,告辞。抱拳惹不起jpg.”
李沉香终于被熊凌的怂逗笑了,两人互相打趣几句,放下手机睡着了。
闻恪明窥屏围观熊凌和李沉香“打情骂俏”,辗转反侧,天亮才合眼。睡的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吵醒。丁丽把手机丢到他枕边,情绪显然也不太好,“电话。”
闻恪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钱特助。
“什么事?”
“总裁,刚刚接到警方那边的最新消息。根据最新线报,他们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藏身处。但是抓捕时发生火拼,警方抓捕了他几个手下。但是,那个人跑了……”钱特助斟酌着用词,补充说:“他身上有枪,警方推断,他可能要鱼死网破,从边境跑回来找您。”
闻恪明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简要跟丁丽说了一下情况,对方没有紧张,反而很兴奋。
“放心,徒手跟持枪歹徒搏斗这种训练我们经常做。我不是李小姐,你可以放心。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去做诱饵,引他出来。”
闻恪明当然不同意,“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时候,如非必要,我们最好都不要露面。谁出去,谁就是靶子。警方从外围往过排查,我有预感,他很快就会现行了。”
丁丽表情不太乐观,“我就怕等到那时候,李小姐已经跟她的学长走了。”
闻恪明没有搭言,忽然诧异:“李沉香人呢?”
“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应该是去上班了吧?”
闻恪明看了看时间,“她不应该走那么早。丁丽,你在宅子里找一找,我去医馆看看。”
“好。”
两人迅速兵分两路,闻家大宅的十几个佣人被叫到一块查问,只得到一个消息,“天还没亮,李小姐就让我给她开门,然后我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问司机,都说没有接到指令。大门口的监控只看到李沉香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往大路上跑了出去,那边是个岔路,四通八达,根本无法推断。
闻恪明愤怒的捶了一下方向盘,一次又一次拨打李沉香的手机,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回应:“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张姨和喵喵说,李沉香已经两天没来医馆了。喵喵当着闻恪明的面打电话到她家里,林雅丽说她在闻家大宅给闻老太太治病。挂了电话,大家都紧张起来。
喵喵紧张的握着手机,“听说最近治安不太好,沉香姐会不会出事啊?”
张姨立刻双手合十,哆哆嗦嗦的祈祷,“老天爷啊,快快保佑沉香!保佑她平平安安,赶快回来。”
闻恪明无奈,“先不要搞封建迷信,你们想想,她有没有可能去哪个朋友家?”
“朋友?”张姨想了想,“倒是经常听沉香说起一个姓熊的,貌似他们关系不错,叫熊什么来着?”
喵喵敲了敲脑袋,“我就知道外号叫熊二,大名还挺好听的,人长得好看,也经常上新闻,叫叫叫……熊凌!”
“对,就是熊凌!”
两人说完,才发现闻恪明早就没了影子。他一路马力全开,狂飙到熊氏。
熊氏前台见到闻恪明一愣,“闻……闻总裁,您您您有预约吗?”
闻恪明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人,直奔经理办公室。熊凌昨晚没睡好,来到公司就一头扎在沙发上补眠,办公室的门咣的一声被推开,熊凌愤愤的咒骂了一句,“没他妈看见老子在睡觉啊?”待看清来人的脸色,熊凌瞬间清醒。
“闻总裁,您怎么有空……”
闻恪明二话不说,风风火火的将他的办公室搜查一通,连卫生间和阳台都不放过。
“人呢?”
“谁啊?”
“李沉香。”
熊凌忽悠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不见了吗?她不是应该在你那?”
闻恪明略有些心虚的回答,“我们昨晚吵架了,今天早上起来她就不见了。”
熊凌一听立刻来了底气,三姑六婆街头掐架一般插起了腰,“那你找去啊!来我这干嘛?谁惹的谁找去啊!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闻恪明一个眼刀甩过来,熊凌登时闭嘴。此时的闻恪明,看起来有些危险。“熊二,你确定你不知道她的消息?”
熊凌识相的收起咋咋呼呼的姿态,恨不得指天起誓老实回答:“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瞒着你吗?”
闻恪明点了点头,走前丢下一句狠话,“熊二,如果让我知道你知情不报,我不会饶了你。”
熊凌趴在门口,亲眼看着闻恪明乘电梯离开,才敢小声骂了一句:“靠!威胁老子!老子知情不报?老子上哪知情去!”话音未落,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接起来那头传来甜甜的女声,“熊二,我李沉香。”
熊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赶紧关上房门,压低声音,“你在哪儿呢?”
李沉香那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别管我在哪儿,我先问你个事儿,你认不认识养鱼的专业人士啊?”
熊凌说:“不认识啊,问这干嘛?”
李沉香叹口气,毫不客气的抨击他,“平常天天吹自己人际圈多么多么广,关键时刻帮不上忙。”
“嘿,我熊凌人际圈再广,也跟养鱼的扯不上关系吧?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吧,闻恪明刚还来我这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没工夫搭理他,忙着呢。”
“那你电话怎么不通?好歹给他个消息,别让他干着急了。”
李沉香笑了笑,“他着急吗?那让他着急好了。我手机掉鱼塘里了,这是朋友的号码,马上没电了。不说了,你当没接到我电话,拜拜。”
李沉香挂了电话,把手机交给丛遇白。看着鱼塘里一条一条翻着白肚的小鱼,一筹莫展,不由喃喃自语,“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昨晚没睡多大一会,天没亮接到鱼塘师傅带着口音的电话,说鱼塘的鱼突然开始翻到水面,一会儿工夫已经死了几百条了。
这鱼塘是闻恪明送给她,好歹算是自己的固定资产。李沉香不能不管,天没亮就赶到了鱼塘。丛遇白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穿着水靴,和两个师傅一起往案上捞死鱼,话说一半,手机掉鱼塘里,不能用了。
丛遇白很快赶过来,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帮忙捞鱼。一直找不到原因,眼睁睁看着鱼一批一批的死,李沉香急的团团转,本想问问熊凌,看看他认不认识什么养鱼专家,结果那边也帮不上忙。
李沉香坐在水池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心也一寸一寸往下沉。难道这是什么暗示吗?她和闻恪明之间,连这最后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沉香,”丛遇白拿着电话兴奋的过来,“我刚刚问到一个这方面的教授,他说是这两天有倒春寒闹的,往水池里加两种药剂,很快就会好。那些鱼是被气候影响的,不是病是,死了的也可以销售,或者我们自己家吃也好,对人体无害。
我已经让师傅去买药了,水温调高了两度。另外这关于这几百斤死鱼,我有个朋友做水产的,他说可以标明做特价鱼出售,就是价格不会太高,你能接受吗?”
李沉香木然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学长,你看着办吧,我……我心里很乱。”
丛遇白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外面冷,到屋子里面去,这些事交给我吧。”李沉香被他推到小屋子里,丛遇白塞给她一杯热水,“在这等着。”
“好。”李沉香握着滚烫的水杯,心境犹如杯中的涟漪,摇摇晃晃,不能平静。
闻恪明找了一整天,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找了,可是李沉香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恪明将车停在路边,自我安慰:“换个角度想,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没有人勒索我,至少证明她是安全的,没有出事,对不对?”
丁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她第一推理是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报复,也许杀了人之后会毁尸灭迹,并不会通知到闻恪明。但是她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这种话当然不会宣之于口。
“或许吧。”她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李小姐只是跟你赌气,跟别人远走高飞了。”
闻恪明用力的握紧了方向盘,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不过,说到远走高飞,闻恪明忽然有了新思路。
很快叫人定位到了丛遇白的手机,而那个地址,竟然是他知道的。闻恪明载着丁丽,车子在公路上飞奔了半个小时,赶到了夜幕下的鱼塘。塘上有人影攒动,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小屋子里晃动着昏黄的光,有鲜美的食物的香味飘散出来。
丁丽不明白,“这里没有歹徒吧?否则,怎么会有心情做饭?”
闻恪明冷哼一声,“反正没好人就是了,我进屋子,你在附近查看一周,遇到可疑的人不要客气。”
丁丽将信将疑的下车,活动了手腕,从周围绕了个大圈摸进去。闻恪明推开小木屋的门,在氤氲的水汽里看到了熟悉的脸。
李沉香没有察觉身后的声音,她正在煮鱼汤,锅灶下火烧的很旺,锅里咕嘟咕嘟响。直到脚步声靠得很近,李沉香才瞥见投到身侧的影子,“忙完啦?尝尝我炖的汤……”
她端着碗转过身,整个人僵住了。
闻恪明脸色阴沉的接过她手里的汤,悠闲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优雅的喝了两口,“不错,勉强可以下口。”
“哼,”李沉香语气不善,“没有人逼你喝,不喜欢放下,自然有人喜欢。”
闻恪明不但没有放下碗,反而一饮而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之前没觉得饿,见到她没事,忽然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承包那一整锅鱼汤,一口也不给那个丛遇白留。手机收到丁丽发来一条短信,“发现一个,打老实了。”
闻恪明迅速回:“干的好!”不知道丛遇白能捱住丁丽几个拳头呢?想到这儿,闻恪明心情突然好起来。
“你笑什么?”李沉香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心说这人是不是气傻了?
“没事,只是……不知道你带你的学长到这来,有没有考虑他的人身安全?”
“他能有什么人身安全……”李沉香挠了挠头,想不出闻恪明所指。这时候丛遇白推门进来,“都处理好了,现在已经没有死鱼了。咦,这位是……”
“你怎么在这儿?”闻恪明看着他的脸,不像是被打的样子。那丁丽打的,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本章六千字,是昨天和今天的。本章留言通通送上小红包~另外来个好久没做的竞猜:挨打的是……哈哈哈,反正对不对都有红包,么么大家~我去码明早的新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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