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亭蕉一边打开,一边惊奇道:“是什么?”
打开一看便愣住了,是一副翡翠耳珰。
小肃子嘴快道:“这是殿下好多天前特意去供应皇家耳饰的皇商那里选的呢,用的是最好的翡翠,天下只有这一副耳珰呢。”
傅亭蕉道:“九哥哥人呢?”
“上朝去了。”小肃子在心里嘀咕,殿下其实就是不好意思送礼呗,偏故意上朝去了,叫他送来。
傅亭蕉若有所思,脸上慢慢浮现出甜甜的笑意,转头进了屋,叫阿固给她戴上。
晚上的时候,转悠去钟秀宫,在左夺熙眼前晃来晃去。
左夺熙正在看书,只是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没有被夸,傅亭蕉撅起了嘴,继续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左夺熙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好看。”
傅亭蕉双目放光:“什么好看?”
“我送的东西好看。”
“只是这样?”
“我眼光好。”
“没了?”
“没了。”
“哼。”傅亭蕉昂着头走了出去,虽然没有被夸,可是摸了摸他送的耳珰,她又陡然笑了出来。
过了一个月,便临近左夺熙的十八岁生辰了。
这阵子他有些忙,经小肃子提醒才想起这件事,忽而心念一动,将自己的佩玉摘下,递与小肃子:“给你了。”
小肃子双目圆瞪:“这……这这这这这……”
他不过是提醒了殿下的生辰而已……殿下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这佩玉便是不算它本身的价值,也陪在殿下身边多年了,虽然来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需要这么一块佩玉装点身份,才从皇商贡品里挑了一块,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
小肃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块佩玉:“那奴才陪殿下再去挑一块?”
左夺熙想到什么,眼神含笑:“我自有更好的。”
第31章 心芽
还有几天便是左夺熙生辰了,傅亭蕉一直没忘记自己给左夺熙准备了一块玉佩作为生辰礼, 就埋在清心宫的大树下。
她看十二月十二日也快到了, 便让阿固拿来小铁铲,将玉佩挖了出来。
其实当初在树下挖坑时,她主要是想埋掉落的牙齿, 据说这样牙齿才能长好。但是在埋之前, 她无意中听到婢女姐姐们闲聊, 说玉佩埋在地底下会吸收天地灵气, 变得更加润泽,正好那会儿她皇舅舅送了一批贡品给她和姨祖母,好像有一块好玉佩,她便翻了出来,随牙齿一块儿埋了。
当时也没计划好什么时候挖出来,一晃就过了好些年,今年年初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件事,她想后年便是九哥哥的弱冠之年, 那是最隆重最紧要的生辰, 一块玉佩实在不够,必定要想一份有特殊意义的大礼出来, 而把这块玉佩再留到明年,她已留不及了,不过便作为今年的生辰礼,早日送出去了,也省得牵挂。
既打定了主意, 从年初到现在,便没忘记过。
在看着阿固挖坑的时候,傅亭蕉不由得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她的牙齿长得极好,不但齐整紧密,而且恰到好处地润白。
她一直觉得,跟小肃子说的那个家乡处理掉落牙齿的习俗有很大关系,幸好她遵照了这个习俗,才得以长出这样好看的牙齿。
因此,她对玉佩这个说法也是深信不疑。
结果……
当阿固挖开层层土壤,找到那个装玉佩的荷包时,她打开一看,却大失所望。
玉佩并没有变得更润泽,反而看上去没什么光泽的样子,感觉似乎比埋下去之前的模样更差——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这玉佩埋下去之前的样子了。
阿固看着傅亭蕉失望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这小郡主要埋玉的时候,她便想阻止的,玉又不是花花草草什么将玉佩埋地下会更润泽,简直是无稽之谈,倒是“人养玉玉养人”却是一直流传下来的古话,比埋玉有道理多了。
人与玉是互养的,自然要将玉佩戴在身边,才能起到互养的效果。戴久了,玉养人的效果还能更大呢。
不过,那会子谁也不知道她想将这玉佩送与九皇子作为生辰礼,只当她玩性大发,埋下去之后或许便不记得了。
太后又是个极宠郡主的,再名贵的玉也比不上郡主高兴重要,便说一块玉佩罢了,随她高兴,就由着她埋了。
“郡主……”阿固看着傅亭蕉,等她的意思。
傅亭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放入准备好的新荷包里,收入怀中,喃喃道:“九哥哥马上就要过生辰了,再找什么新的生辰礼呢?”
对于左夺熙的生辰礼,她从不敷衍,每年的礼物既要与上年不重复,又要有新意,还得有心意,这么些年下来,该送的东西都送了,她一时还真想不到别的了。
傅亭蕉原本郁闷着,绞尽脑汁想了一天也没想到更合适的礼物,结果到了晚膳时分见到左夺熙时,她突然眼前一亮。
她想送玉佩,自然对左夺熙身上的佩玉也较为关注,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天的九哥哥没有戴佩玉!
一般来说,佩玉是不会特意取下来的……
“九哥哥,你的佩玉丢了吗?”傅亭蕉忙问。
左夺熙摇头:“赏给小肃子了。”
一直随身的佩玉怎么会随便赏人?赏其他东西就可以了呀,傅亭蕉心里不由得有些淡淡的疑惑。
便又听左夺熙道:“我这两天正准备再挑一块佩玉。”
“等一下!”傅亭蕉忙不迭出声。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天意吧!
九哥哥刚好将以前戴的佩玉赏了人,刚好在没选新的佩玉之前被她瞧见了。
这就是天意呀!
天意让她送出这个准备了好些年的礼物……
到时候跟九哥哥说一说这个巧合以及自己准备了这么多个年头,九哥哥一定会很感动很喜欢的。
傅亭蕉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拉着左夺熙的袖子道:“九哥哥你先别选佩玉了,蕉蕉……蕉蕉过些天陪你去挑……”
左夺熙目光露着深意,淡淡:“不用你陪——不过我这些天确实有些忙,年后再说吧。”
傅亭蕉欢喜点头:“九哥哥先忙正事才是,那蕉蕉先不打扰你了。”
她得赶紧回去,趁这几天将那块玉佩再打磨打磨,加上穗子什么的做成佩玉。
左夺熙的目光追逐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知何时蕴上了笑意。
当初她发烧时吐出来的“临终遗言”,他只要一想起来,仍觉后怕,她那时闭着眼睛虚弱不堪的样子和轻轻柔柔说出来的一字一句,他全部都记在心底。
当然,她安然无恙之后,他自然便没去挖那块玉佩了。
不过他也知道,玉佩埋在地底下多半只会失去光泽而非变得更加莹润,所以到时候她还会不会送失去光泽的玉佩给自己,便有些悬了。
但是于他而言,那珍藏了几年的心意哪是其他的东西可比呢。
所以他才会提前将自己的佩玉赏给小肃子,为的便是勾出她准备好的玉佩罢了——
几天之后的十二月十二日,他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他想要的生辰礼。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两人刚刚吃完了长寿面。
往年傅亭蕉都是一来就先送上礼物,这次却一直等到吃过面才拿出来。
一个荷包。
左夺熙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傅亭蕉站在他面前,将荷包从背着的手里拿到前面来,缓缓取出荷包内已经挂上穗子的玉佩,她知道前几天她阻止了九哥哥去挑佩玉,而今天又拿出一块玉来,九哥哥肯定什么都明白了,但她还是带着忐忑而期待的目光抬眼看他:“九哥哥……这个玉佩便是蕉蕉今年送给你的生辰礼。”
左夺熙看了一眼,忍住了想伸手拿过来的冲动,淡淡道:“挺……挺好看的。”
他本来想说挺一般的,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
但是她万一收回去了……
那还是夸夸吧。
“诶?”傅亭蕉惊奇,九哥哥很少直接开口就夸的。
她顿时笑靥如花,原来这么黯淡无奇的玉佩九哥哥竟也是喜欢的,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她便开始给左夺熙讲述这块玉佩是好些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在地下埋了很久,这次挖出来后本来想弃置一旁,偏又遇上他没了佩玉这个巧合……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一边说,还一边直盯着左夺熙的表情。
掌握全局的左夺熙在她欣喜的模样之下不由得妥协了,故意露出微讶的表情来。
“的确很巧。”
傅亭蕉这才抿嘴一笑,她捋着玉佩上面的穗子,骄傲道:“玉佩是蕉蕉亲自选的,这上头的穗子是蕉蕉亲自做的。”
左夺熙闻言,目光移到红色的穗子上来。
傅亭蕉却在此时微低下了头,忽而轻声道:“九哥哥,蕉蕉给你戴上吧。”
左夺熙怔了一霎:“好。”
傅亭蕉便像一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挪了过来,认真地给他系在腰际。
左夺熙垂下目光,正好看到她的墨黑的发顶和露出一小截的雪白脖颈,鼻尖若有似无地闻到少女的幽香,心神顿乱。
一会儿又想到她发水痘的时候,他背着她,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的背脊,柔软地挤压着……
一会儿又想到盛夏之际,她跌入他的怀中,柔软得像一团雪泥,泛着清甜芳香……
左夺熙紧紧眯起了眼睛。
她什么时候长大的?
他什么时候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他不知道。
但是此刻他清楚地知道——
她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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