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人不会想到,在宫规森严的皇宫中,会有人漏夜来偷东西吃,是以,林桑青顺利偷到一只烤鸡。不消说吃了,光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偷到是偷到了,总不能拿回繁光宫去吃,若是被梨奈发现,这只烤鸡最终的下场是进入泔水桶。
她在离繁光宫半里地远的地方停下,手里捧着那只救苦救难的烧鸡。鼻息中传来明显的荷花香气,清淡典雅,满带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息。
举目环望四周,月色正当好,面前一池残荷开到最后一茬,不单没有失去美色,生与死相互对撞,反而生出另一种别样美感来。沿着池边向前,每隔十步有一盏宫灯,橘黄色的烛光轻轻抖动,池子里的荷花也跟着抖动,就像活的一般。
原来繁光宫附近有一方荷塘啊。她已借尸还魂五天了,整日闷在宫里,几乎就没出过宫门,自是不知道周围环境如何。
美好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她畅快吐出胸中积压的污浊之气,面对着满池清荷,掰了只鸡腿来啃。
有景儿赏,有鸡儿吃,人生还能多得意?
一只鸡腿没啃完,繁盛的荷花田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动声,渐渐由远及近,荷叶渐次抖动,林桑青叼着鸡腿抬头望去。
残荷映月生姿,无边月色苍茫,有个着一身花青色衣裳的男子从荷花丛中仅有的狭窄木道上走出来,黝黑的头发没束冠,仅以一根细长的宝蓝色发带松松垮垮系上,有几缕头发不听话的跑出来,顺着他走动的方向飘在耳后。萤火虫围绕在他的衣角旁,亮光间或闪烁,似天幕上的星子,他便这样走近她,恍然如天神临凡。
随着越走越近,他的容貌也由朦胧变得清晰,林桑青看得痴了。
她一直觉得温裕够好看的了,哪怕不刮胡子也风度翩翩,就连打人的时候都有股豪迈气质。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这位男子,有着与温裕截然不同的气质,他长得很……妖媚。没错,就是妖媚。
或许用妖媚来形容男子很奇怪,但他给她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这两个字。更奇怪的是,他虽然气质妖媚,却一点儿不显女态,浑身都散发着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个事实。
兴许,是气场使然吧。虽然有张妖媚的脸蛋,他的周身却源源不断散发出男性特有的气息,娘娘腔、阴柔这两个词同他不搭边。
林桑青曾经听人说过,好看的人好看在骨头,而不在皮相,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这位男子,骨头和皮相都是好看的,她不由得自惭形秽。
她觉得,他就像掌管这方荷塘的荷花仙君,住的是神仙府邸,喝的是琼浆玉露,俗世俗人皆入不了他的眼睛。
左不过,这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就是个病秧子,且是活不过二十岁的那种。
“那个……”荷花仙君快要与她擦肩而过时,林桑青用不油腻的那只手挠挠头发,鬼使神差道:“神仙不吃鸡/吧?”
长相妖媚的男子闻言驻足,桃花眼微微下垂,看看她手中的烤鸡,又看看她,不咸不淡道:“好吃吗?”
林桑青挑眉笑道:“宫里的御厨手艺多好啊,一道普普通通的青菜都能做成人间至味,鸡本就是好食材,经由他们的手做出来,好吃得让人舌头都快掉了。”
男子点点头,眉心突然蹙起,若有所思道:“若我没记错,御厨夜里不会提供油腻的夜宵,这只鸡是明日的午膳吧,莫不是你……偷来的?”
林桑青惊讶于他的火眼金睛,警惕地扫一扫四周,拿根手指头抵在唇上,低声道:“你别声张就什么都好说,哪怕分半只鸡给你,也是可以的。我不是吝啬之人,这一点天与地可以作证。”
男子的眉毛不单没展开,反而拧得更紧了,“我?”似乎在疑惑她为何这样称呼自己。
荷花池子那头,一队挑着宫灯的宫女步履匆匆往前走,她们忙了一日,此刻正要回去安歇。白日里要伺候主子,不能议论旁的事情,这个时辰,四下里寂寥无人,她们终于无所顾忌,边走边讨论宫外最近发生的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走在最前面的宫女突然扭头道:“安业街有户人家,娘把女儿逼死了,你说得多歹毒啊!这件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平阳府尹耳中,府尹震怒,当即将她捉她去问罪了!”
在她身后的宫女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稍许,松手道:“啊?应该是后娘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亲娘怎舍得逼死自己的女儿?”
“不是后娘,是亲娘!”走在最前面的宫女绘声绘色道:“我在宫外的表哥还去现场看了呢,那家女儿被抬出来时,口鼻都在流血,据说是吃了剧毒的鹤顶红,尸体都凉透了,硬板板的,跟铁片子似的。周围的邻居都说,死掉的女儿在家没有地位,她娘想打她就打她,想骂她就骂她,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待。你们说,不是她娘逼死的她,还能是谁呢?”
在她后头的宫女明显胆子小,抱住身边人的手臂,瑟瑟发抖道:“你……你别说了,大晚上的,怪渗人。”
走在最末尾的宫女突然叹了口气,“哎,现今这世道,十个官九个贪。平阳府尹的确抓了那位逼死女儿的狠心娘去问罪,但没想到,他们家财不外露,竟然在一夜间凑了一万两白银,眼都不眨,直接送给府尹大人作贿赂,把那位狠心娘赎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拼死攒了点儿存稿,我现在底气充足!【掐腰】
第5章 冤家路窄
众人惊讶的“啊”了一声,胆小的宫女问道:“你怎么晓得的?这种事可不能浑说,仔细给府尹大人听着了,再把你抓去问罪,我们可凑不到一万两白银去赎你。”
走在最末尾的宫女翻个白眼道:“我舅舅是府尹大人的师爷的马夫,这件事是他昨儿个亲口同我说的,并是他亲眼所见之事,还能有假吗?”
宫女们这才完全相信,开始啧啧感叹起世事的不公。
火光微弱的宫灯只能照亮面前一小片地方,宫女们光顾着说话了,并未看到荷花塘子边有人。
宫女们远去后,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荷花仙君’也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不经意低下头,正好瞥见林桑青泪光连连的一双眸子。多嘴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重新拾回神识,不紧不慢吃一口烤鸡,林桑青故作淡然道:“我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娘,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逼死了。”
他临风负手,嗓音缥缈低沉道:“九州之大,为恶者数众,总有那么几个不配为人的人,有何可感慨唏嘘的。”
林桑青露齿微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自欺欺人道:“幸好这事儿没发生在我身上,不然你说,得有多绝望啊,我觉得……”
“以后不许这样笑!”没等她把话说完,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男子突然怒气冲冲打断她,脸上的寒意刮一刮,能做个冰碗来吃。
“啊??”笑意骤然褪去,林桑青搞不懂他作甚突然生气,难道她笑也碍着他了?上下打量他一番,若有所思道:“我听人说,宫里晚上是不许男子随意走动的,和皇上再亲近也不行,但公公们除外。”公公没了生育的家伙事,从阉割那日直到死去,都不长胡子,这位貌若仙君的男子,恰巧就没有长胡子。
她像对待温裕一样,踮起脚,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哎,你真可怜,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下面少了样东西,人始终不完整。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做什么不好,非要送你进宫来当太监。”后者身子一僵,显然接受不了她待他如此亲近,识趣挪开油乎乎的爪子,她问他,“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应该有吧。有句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有根儿了,没法子传宗接代,家中总要有兄弟帮着传宗接代的,不然这一脉岂非要断送掉。”
唠唠叨叨替旁人操了这些心,她也觉得自个儿管得宽了,‘荷花仙君’斜睨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
“宫宫宫……宫女?”林桑青气到结巴,“你见过宫女穿得这般富贵华美吗?你见过宫女有我这一身雍容气度吗?”
桃花眼微微上挑,男子垂下眼眸,露出了然之色。哦,她不是宫女。这宫里所有的妃嫔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户部侍郎的女儿林桑青,那么,她八成就是林桑青。
不动声色的睨她一眼——这便是丞相口中有闭月羞花之容、才德堪比班婕妤的林桑青?
呵,慕容老贼眼光越来越差了。
夜深露重,气温比白日里降低不少,魏虞说他不能受寒,体内湿气若再加重,会很棘手。紧紧衣领子,他看也不看林桑青,转身从容离去。
荷花池子边只剩林桑青一人,她把偷来的烤鸡啃得干干净净,将骨头都扔到荷花池深处后,才晃晃悠悠回宫安寝。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连头都没露,林桑青正呼呼熟睡着,雕花屏风外陡然传来温婉的呼唤声:“娘娘,快别睡了,您起来吧。”
她从熟睡中惊醒,将架子床上沿垂挂着的帘子挑开,睡眼惺忪道:“这才什么时辰。”平缓的脚步声响起,越过屏风,一张面生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揉着眼睛道:“梨奈呢?她去哪里了,平日不都是她伺候我起身的吗?”
面生的宫女顺从微笑,嗓音温婉道:“梨奈姐姐今儿不当值。奴婢叫枫栎,原本是伺候丽太妃的,太妃前些日子殡天,内务司便让奴婢来伺候新入宫的妃嫔,从今往后,林昭仪您便是奴婢的新主子。”手脚麻利的走上前,拿钩子把床帘子挂起来,态度谦卑温和道:“今儿个是十五号,乃是宫妃向太后请安的大日子,任何人都不能缺席。届时皇上也会过去,娘娘您得赶紧些,去晚了可不好。”
林桑青捂住嘴巴打个哈欠,心道宫里破规矩真多,脚步虚浮的下床,她走到梳妆台边,凝神思索片刻,转头问枫栎,“宫里现在有哪些妃子,受宠的不受宠的都和我说一说,免得到时候我不懂事,不明不白得罪了人家。”
她既然想做个与世无争的酱油妃子,那么首先要记得的,便是不能得罪人,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受不受宠,都不能得罪。皇宫这地儿,福气与灾祸对半分,没准今天还是黯然无光的石子儿,明天被皇上看上了,立马会变成亮光闪闪的夜明珠。与人为善才是安身立命最好的法子。
拿起梳子替她梳理头发,枫栎疑惑道:“您进宫当日,教引姑姑不是都说过了吗?”
眨眨眼睛,林桑青不动声色道:“哦,我记性差,忘了。”
枫栎笑笑,从首饰盒子里取出珠花和簪钗,慢条斯理道:“咱们皇上不大近女色,他已经登基两年,按理说后宫佳丽得有数十个才是,后位也该定下来了。但现在宫里统共只有六位娘娘,后位也一直空悬着,宫里人都说,皇上之所以迟迟不立后,是为了等某个人,后位是他为那个人准备的。”
林桑青抬手打断她,“八卦我就不听了,说正事。”
枫栎屈膝行礼,“是,娘娘。”站直身子,想都不用想,细细数来,“如今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乃是当今中书省丞相之女季如霜,皇上给了她正二品淑妃的位分。她长得好看,人像花朵一样娇艳,最得皇上宠爱,一月里总有四五天宿在淑华宫。位分排在淑妃娘娘后头的,是杨妃,她倒没有什么后台,长相也平庸,但她入宫的时间最久,资历最深,待人接物也和蔼,皇上很是信任她,特意赐了协理六宫之权。是以,虽然杨妃娘娘的位分比不得淑妃娘娘,权利却比她大,这点宫里人明面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清楚。至于其他人……”一个完好的灵蛇髻绾好,她停顿一瞬,取过珠花埋在灵蛇髻顶上,继续道:“提与不提都无所谓,她们的位分都排在您后头,往后遇见了,奴婢再告诉你。”
林桑青只听梨奈说过她不受宠,却不知位分如何,对着镜子照两下,她吃惊道:“等等——我的位分竟然这么高!昭仪……差一步便可封妃了呢。”
枫栎微笑,“您是门下省宰相亲自举荐的,又是咱们太后娘娘点名要皇上娶的,位分自然要尊崇些。”并排插入两根缀流苏白玉簪,来回仔细打量,“娘娘,今儿个是你入宫后第一次觐见太后,一定得给太后留个好印象,穿得素雅些,太后年纪大了,不爱看花团锦簇的衣裳。”
另有宫女端来鲜花水浸泡过的毛巾,林桑青接过毛巾盖在脸上,不假思索道:“讨太后的欢心作甚,我又不打算——”想到这是在宫中,无心争宠的人是异类,她忙打住,敷衍塞责道:“罢了罢了,随便你吧,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我的审美……有些艳俗,太后定然无法接受。”
半柱香后,她穿了身以天水蓝作底子的素雅宫装,腰间还煞有介事别了把圆形丝绸扇,头梳简单而清雅的灵蛇髻,脚蹬纯白色缎布鞋,要多素净便有多素净,带着贴身宫女,不紧不慢往东宫太后居住的永宁宫去。
枫栎到底伺候过太妃,为人稳重,要是她,估计早就穿最花哨的衣裳去见太后了。
临出宫门前,她想到一件事,在心底沉吟稍许,问枫栎,“对了,皇上长得好看吗?”她以前是民间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压根儿不晓得关心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当今的皇上并不是甚皇子皇孙,甚至也不是达官贵人。缘何能当上皇帝,是到现在仍然不解的谜。
对他们老百姓来说,皇帝由谁来做其实并没有关系,只要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过分奢靡无道,隔段时间做做样子,体察体察民情,便可以了。
枫栎抬头望天,良久,语气迷离道:“抛开皇帝的身份不提,嫁给他,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
林桑青一开始还不明白枫栎为何会有那样奇怪的表现,当走进永宁宫,看到端坐在中堂那位着明黄色朝服的男子,她突然明白了。
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沉迷的一张脸,不论男女,不论老少。
脚底一软,若不是枫栎扶住她,极有可能当着满屋子妃嫔的面儿跪下去。
娘啊!什么个情况,昨儿夜里那位荷花仙君竟然就是当今圣上!
若没记错,昨夜她把他当做太监来着……
第6章 各怀心思
完了,林桑青想,她前几日还说过与世无争,安安分分度过余生呢,如今她把皇上给得罪了,能不能保住小命还得另说,又如何能与世无争、安安分分度过余生。
见有人进来,着明黄色朝服的男子稍稍抬头,瞥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头低下去,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有,恍若进来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一气,林桑青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偶然听外头的人说过,当今圣上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兴许前一瞬还笑嘻嘻同你讲着话,后一瞬就让侍卫拖你下去斩首,除了有权有势的几位大臣外,其他人怕他怕得要死。
战战兢兢进到内室,有年长的姑姑搬来把椅子,殿内容貌最老,坐得最高的女子突然和蔼道:“巫安,将椅子搬来哀家跟前,宫里好久不见新面孔了,哀家得看看,户部侍郎家的姑娘究竟出落得有多出色。”
她自称哀家,又穿了身颜色老气却不失华贵的衣裳,肯定是这宫里权利最大的女人,太后娘娘了。叫巫安的姑姑将椅子搬到太后膝下,林桑青从容落座,颔首礼貌道:“谢谢。”姑姑手一抖,袖口别着的手帕差点掉出来。枫栎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瓮声瓮气道:“娘娘,您是昭仪,不用同宫女这样客气。”
她做作笑几声:“呵呵呵呵。”
皇上仍旧端坐在软椅上,把玩着一只彩绘茶盏,连头也不抬。
太后打量林桑青须臾,点头赞许笑道:“不错不错,五官端正,眉眼出色,从小就应该是个美人胚子,难怪门下省丞相向哀家举荐你。”
她敛眉微笑,故作恭谨道:“谢太后夸奖。”
“妹妹架子真大。”右手边突然传来揶揄声,林桑青扭头看去,有位瓜子脸宫妃婀娜坐在椅子上,漂亮倒是挺漂亮,左不过看上去就不好相与,眼底写满了心机,“咱们一屋子人都在等你,臣妾倒算了,您的位分在我之上,哪怕让臣妾等一天,也是应该的。但皇上与太后都在这儿,您还这样姗姗来迟,岂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臣妾可看不过去。”
右半边眉毛微微挑高,林桑青心道,来了来了,找茬的终于来了,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才刚在公共场合出现,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给她使绊子了。
她正打算开口略为自个儿辩驳两句,措辞还没想好,紧挨着皇上左侧坐着的宫妃突然开口道:“不怪昭仪妹妹,是我临时改了时间,忘了通知她。妹妹若有什么看不过去的,便对我说吧,姐姐代昭仪妹妹受了。”
另一边眉毛也挑起来,林桑青探头看了看,替她说话这人容貌平平,气质也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贵气,浑身弥漫着大气温婉,应该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杨妃。
“嗤。”皇上的右手边突然传来压抑着的笑声,几多嘲讽之意弥漫其中,“杨妃姐姐莫不是年纪大了,这样紧要的事情也能忘记,妹妹那儿有上好的阿胶糕,美容驻颜的效果奇佳,姐姐若不介意,等会儿去我那儿取几盒。女人啊,还是要多注重保养的,操心太多对身子不好。”
敢用这样的口气同杨妃说话,不用抬头看,林桑青就知道她肯定是淑妃季如霜无疑。
当众被说年纪大,给谁面子上都挂不住,杨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住下嘴唇,眼泪要流出来了。
太后嗔怪地看淑妃一眼,半是薄责半是玩笑道:“你这孩子,杨妃只比你大两岁,说什么老不老的,哀家比你年长二十多岁,岂非成了老太婆了?”
淑妃甜甜笑道:“姑母可不兴妄自菲薄,您才多大年纪,保养得又得宜,说十八都有人相信。不信问问宫里的姐妹们,您看上去是不是比杨妃姐姐还要年轻?”
这简直是一个难题,若回答是吧,会得罪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杨妃,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若回答不是吧,又会得罪太后……众宫妃心里跟明镜似的,林桑青低着头,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也笑而不语。
太后自是晓得不能这样问,吩咐巫安端盘葡萄给淑妃,和蔼可亲道:“如霜的嘴巴最甜,跟抹了蜜儿似的,惯会说混话哄哀家开心。”
枫栎偷偷靠近她,附耳解释道:“淑妃是太后的侄女儿,太后娘娘喜欢淑妃,不喜欢杨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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