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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承昭无奈道:“又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是没有半分稳重,日后当了皇后,旁人要是觉得你傻欺负你怎么办?”
    宋瑶止住了笑,问她说:“我这就要当皇后了?”
    楚承昭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鼻子,说:“今日皇祖父那边已经确定了传位于我的日子,我是早就打算好了登基当日就为你举行立后大典的。届时一起办了,倒也不用麻烦礼部那些人操办两回。”
    宋瑶有些忐忑地问:“那圣上和娘娘能应允吗?”
    “这你就想多了。你可能想不到,你的皇后礼服还是皇祖母亲自督造的。今日才送来了一件样品,不过我看着觉得不大好,想着再大修一次。”他看着还是不敢置信的宋瑶又是止不住的一阵笑。
    他的傻姑娘是真的傻人有傻福,在危难之中的凭着一腔孤勇入了他祖父母的眼,此后他们对她是再也没有半点不满了。就像李皇后说的,一个人的眼界能力都是可以后天锻炼的,唯有一颗赤子之心,千金难求。
    宋瑶乐呵呵地呆了半晌,而后突然想起了他方才说的礼服,道:“娘娘给我做的礼服已经好了?我想现在就看看,让我看看嘛……”
    楚承昭本就爱她爱得跟什么似的,加上她又怀着身孕,哪里经得住她这般歪缠,当时就让人去把礼服取了来。
    李皇后的眼光自不用说,她给宋瑶督造的这件礼服,比她自己当年所穿的更华美更精致。
    宋瑶看过一眼就挪不开眼了,她跃跃欲试地问楚承昭自己能不能试穿一次。
    楚承昭说自然可以。
    宋瑶欢快地唤了轻音陪她去内室梳头更衣。
    而此时赵颐宁和飞歌已经在外头廊下站了约一刻钟。
    她们回来的不巧,楚承昭先他们一步回来了,安安和怀远也退下了,夫妻两个说起了私房话,飞歌和赵颐宁便不好打扰了。
    一直到宋瑶去更衣了,赵颐宁和飞歌才入内问安。
    宋瑶和两个孩子不在,楚承昭的脸上就没了笑影,加上他威严日胜,飞歌是连头都不敢抬的。
    赵颐宁倒是还好些,毕竟这样不苟言笑、冷得像一把宝剑的男人,才是她印象深处的楚承昭该有的模样。
    楚承昭从飞歌处听说了宋瑶今日又闹着吃生冷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宋瑶到底有没有吃,但是出于对她和孩子安全的考虑,还是让赵颐宁留在了殿内,让她一会儿再给宋瑶把脉。
    飞歌如蒙大赦地立刻退了开去,她实在佩服赵颐宁能在楚承昭面前还能这么镇定自若,毕竟现在便是周嬷嬷,对着殿下的时候也是谨小慎微,遑论宫里其他人了。
    殿内的人和飞歌都是同样的心思,众人都不动声响地往门外退了退。
    赵颐宁不怕他,楚承昭让她坐她便自己找地方坐了,两人只隔着一张圆桌。
    说起来,这是楚承昭诛杀了四皇子和七皇子后,两人头一回单独相处,因为后来永平帝就倒下了,楚承昭就忙着收拾烂摊子去了。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楚承昭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件事,孤虽然没和你明说,想来你也知道不该和阿瑶提起。”
    他说的,当然就是他假意平乱,其实设局引二皇子几个谋反的事。
    当时他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要了四皇子和七皇子的命,但凡机灵一些的,都能嗅到阴谋的味道。
    也只有宋瑶那么单纯那么相信他,以为他真的是此时才天神下凡一般赶到。事后她哭着鼻子,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和他撒娇埋怨:“吓死我了,你要再晚回来一会儿,我就没命了!”
    其实他和赵颐宁一行数百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回到了京城,而后在事发之时,他们利用皇宫里的暗道混进了叛军之中。那叛军是几个皇子手下的私兵,鱼龙混杂,互相也不相熟。等到他们和二皇子的人、宫中的侍卫厮杀了一阵,攻破坤宁宫掉以轻心的时候,楚承昭再带人趁机反扑,自然是事半功倍,轻而易举。
    只不过连楚承昭也没料到,宋瑶居然会和永平帝待在一处。
    毕竟在他离宫之前,帝后都答应了他,万一情况不对会派人将宋瑶和两个孩子从暗道送出宫外。而且他还做了另一手准备,告诉了周嬷嬷东宫之内的密室,让她在情况不对的时候带着宋瑶和孩子们躲进去。
    那密室也是宫中秘辛,只有他和帝后知道,躲上几个时辰并不是问题。
    可谁能想到,宋瑶会在帝后让人送她出宫的时候自己又折返回来,而在东宫的周嬷嬷也以为她已经被护送走了,自己带着轻音飞歌躲了起来……差点就让宋瑶出了事。
    赵颐宁沉吟半晌,最终还是道:“我不会说。”
    并不是听出楚承昭话里隐隐的威胁,她妥协了才这么说。
    而是她知道当日楚承昭的计划是等二皇子他们成事之后再进行反扑,届时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把他们都了结了。可是当时他在宫外听到了宋瑶的喊声,知道宋瑶也在里头,这才让人提前行动。
    也因为这样的提前,他那么费力地周全布局,到底还是留下了话柄,现在外头还有人在说当时楚承昭的举动十分不妥,明明他已经稳操胜券,两个皇子也没有伤害到永平帝,其实万万没必要就要了他们的命,应该吧他们捉拿起来,听候永平帝的发落才是。稍加发酵,经年累月的,估计也要成为史书上浓重的一笔。
    永平帝也因为这件事,虽然还是马上就要传位给楚承昭,但在病中却不愿意再见他了。
    二皇子也是,因为他们并未成事,这才侥幸留下了一条命。楚承昭的父仇,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得报。
    所以赵颐宁决定不告诉宋瑶。
    楚承昭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暴戾的帝王又如何呢?他不把其他人的生死当回事又如何呢?
    但他对宋瑶是好的,他对宋瑶的真心是不能否认的。
    那便够了。他对宋瑶一个人好就够了。
    而她只希望宋瑶幸福,一直一直地幸福下去。
    (正文完)
    第146章 番外一
    这一年的秋天, 永平帝驾崩。
    在他弥留之际, 永平帝还是和楚承昭见了最后一面。
    有许多话在他心头辗转了许久, 都是他想要和楚承昭说的。
    但千言万语到了唇边, 永平帝踟躇良久, 最终还是只问出了一句:“承昭, 你可怪我?”
    到了这一刻,楚承昭终究还是不愿再骗他,可永平帝面色青白, 眼神涣散,行将就木就在眼前,他也不忍心把答案告诉他。
    他的沉默也是另一种回答。
    永平帝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气若游丝地道:“好孩子,皇祖父都明白, 都明白……等皇祖父到了下面,再和你父亲赔罪。”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突然精神一振,从龙榻上坐起, 对着门口喜极而泣道:“隆让,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来接父皇了吗?”
    楚承昭循声望去, 门口空无一人。
    再转眼之际, 永平帝已经含笑而去。
    翌日, 楚承昭登基为帝,封宋瑶为后,帝后携手祭天, 相依而立。
    半年之后,宋瑶再次生产下一名男婴。
    安安和怀远争了好久,最后两人都不肯想让,弟弟都满月了,他们姐弟俩还没争出个长短来。
    宋瑶干脆就自己给小儿子起了小名叫圆圆。
    圆圆是真的很圆润,生下来就有一般孩子两个那么重,眼睛圆圆,身子也圆圆。
    宋瑶生产之后足足修养了数月才恢复了过来,私下里她还不止一次和赵颐宁打趣说:“这孩子越长越大,后头我都以为又是一对双生子了。”
    赵颐宁忍不住笑了,说:“当时我就和你说怀相和双生子不同,应该只是一个,但是个头比一般孩子大些,这不就是让我说中了嘛。”
    宋瑶也跟着笑,“我是真没想到怎么会有孩子长得这么大。你看看,这才几个月大,个头比得上他哥哥周岁的时候了,劲儿也比一般孩子大,奶娘都得换力气大的才能犟得过他。”
    说起小儿子,宋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赵颐宁安静地听了好久,一直到宋瑶说累了,才发现今日的赵颐宁格外话少。
    宋瑶止住了笑,问赵颐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颐宁也不瞒她,索性道:“我从前和你说想行医天下,并不是空口说说。之前是你怀孕生产我不好走开。如今你和圆圆都很好,还有太医从旁照顾,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就想出去走走看看。”
    宋瑶听说她要走,心里当然是千万般的不舍。但是她知道赵颐宁的苦楚,她上辈子被困在侯府里半辈子,现在想到处走走看看,也很在情理之中。所以她忍住泪意,笑着应好,又叮嘱她道:“宫里就是你的家,你随时去,也随时回来。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
    赵颐宁也笑着应下。她自然是要回来的,她向往自由,但是同样向往家人的温暖。
    宋瑶和她的孩子,都是她的家人。
    “要时不时给我写信,每个月都要写,换了地方也要写。”
    “好。”
    “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人的命再紧要也没有你自己的命紧要,不要为了救人送了自己的命。”
    “好。”
    “要回来过年的……不对,还有中秋、重阳什么的,总之逢年过节都要回来。”
    “好。”
    “一定、一定要回来啊。”宋瑶最终还是落下泪来。
    赵颐宁抱了抱她,再次低低而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
    赵颐宁离开京城之前,宋瑶带她见了两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神情疯魔的妇人,和一个同样衣不蔽体,但表情呆滞,眼神涣散的年轻妇人。
    赵颐宁仔细一辨认,才看出那是曾氏和赵安宁。
    赵安宁早就被陈香草给换了出去,嫁到了乡下的地方。她变成现在这样,赵颐宁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赵安宁甚是高傲,在知道自己农家女的身份后还想着攀高枝,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富贵。猛然从云端跌落地底,她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宋瑶告诉她:“赵安宁被嫁进大山没多久就逃跑了,也是她运气不好,天黑的时候掉下山去撞坏了脑子。从那之后真的是再也没人分辨她是农家女还是假千金了,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被送回了陈家,和陈家所有人一起变成了乞丐……”
    登上后位的宋瑶并没有忘记自己要帮赵颐宁报仇的初衷,尽管赵颐宁自己没提,她还是让人去办了。
    但那个位置的她,根本不用特地提起,当她派去的人查到陈家的时候,陈家一家子已经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外面想着撞木钟的人也不是傻的,得知陈家人得罪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自然就把他们处置了。
    同样的,赵颐宁真千金的身份也被公之于众,曾氏自然也是落不着好,她包庇当年知道内情的仆妇而不发的事也被一道宣扬了出来。
    勇勤侯直接就把她给休弃了,连曾氏的娘家都不敢收容她,只把她放到城外的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曾氏受不住这个打击,人也变得疯疯癫癫了。
    她甫一看到赵颐宁便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无奈她身边有人看守,立刻就把她按倒在地。
    曾氏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似的,她死死地盯着赵颐宁,口中大喊道:“王家姐姐,是我先看中小侯爷的,你为什么要同我争,为什么……”这俨然是把赵颐宁看成了他的亲母王氏。
    说着曾氏又癫狂大笑起来,“王家姐姐,你不是很本事嘛?!仗着自己的家世轻易地就嫁给了侯爷,可你怎么就死的那么早呢?你的儿子叫我养废了,你的女儿被人调包了,你在九泉之下还能瞑目吗?!”
    宋瑶厌恶地皱起眉头,下头的人立刻就把曾氏的嘴给堵上了。
    赵颐宁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对曾氏和赵安宁、陈家人的仇恨,但她到底不是圣人,终究还是难以忘记他们加诸她的痛苦。
    如今看着曾氏和赵安宁这般,听说了陈家人的境况,她心里最深处的郁结,终于完全解开了。
    她和宋瑶说谢谢。
    宋瑶摇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之后你想怎么处置他们,任凭你吩咐。”
    赵颐宁又回头看了一眼曾氏和赵安宁,突然就笑了,她说这样就够了。
    曾氏和赵安宁、陈家人是最想往上爬的人,如今他们被压到了地底,疯的疯,傻的傻,再无半点成为人上人的可能。这已经是比要他们的性命更可怕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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