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大哥心里叫了一声“我草”:镜头里,一个人黑溜溜的眼珠充满无辜,另一个则背靠着墙,面红耳赤地扳着他的腿,脸都快凑到人家小腿上去了!
整个一个“壁咚”的标准姿势,可怎么成焰这白白净净的,倒压着潘羽那个健壮高大的呢?!
副导演首先反应过来,看着两人就要下腿,急忙大叫:“别动别动,我们要拍你们训练!”
潘羽“哦”了一声,赶紧牢牢抓住成焰的足踝,使劲往上一抻:“嗯嗯,离近点拍,小焰练得可辛苦了,为了接下来跳舞能跟上大家,一直在偷偷地玩命,特别特别叫人佩服!”
那边,亚亦伦傻了眼,手忙脚乱地就把炸鸡啤酒往桌子下塞,可是火锅和烫菜也没处藏啊,一着急,薛初白就打翻了两个油碟,一片鸡飞狗跳。
摄影师在一边闷闷地笑,先尽着成焰这边拍,成焰小腿上的那些伤自然地就摄入了镜头。
再一转机器,薛副导演正冷笑着看着薛初白呢:“可以啊,违规叫外卖,还烧明火!”
薛初白直直地瞪着导演组,忽然就干嚎了一声:“求给条活路吧!已经吃了八个月的低脂低油减肥餐了,55555555我还是个孩子啊!……”
“噗嗤”一下,几个工作人员全都笑了场,副导演的脸也绷不住了。
“瞧你这怂样,待会儿就给你播出去,等着掉粉吧。”副导演翻了个白眼,“拍拍拍,把他吃的这些东西都拍下来,垃圾食品、违规喝酒,一刀不剪,放官v花絮啊。”
“不要啊!”薛初白惨叫一声,伸手一指亚亦伦,“都是他买的!我检举,我揭发!”
亚亦伦扑上去就要打他:“你这个小人,栽赃陷害!导演,杀了他祭天吧!”
副导演把脸一肃:“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把这些都扔了,我们就装没看见。第二,你们接着吃,我们播出去,再@你们几家的经纪人。”
四个少年默默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天人交战,再互相对对眼色,终于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亚亦伦开始往外掏菜,薛初白开始拿多配的油碟,潘羽开始涮肉。
成焰则笑吟吟地拿出多余的几双一次性餐具,摆在桌上,冲着导演组:“那就一起吃吧?”
?!这群坏孩子!真是无法无天!
副导演瞪着他们,终于恶狠狠一屁股坐了下来。夹起一筷子,塞到嘴里:“你们一边吃,我们一边采访!对了,今天的比赛结果还没播,你们接下来回答问题,不准剧透。”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连忙点头。
“今天的第一个主题是,最终节目结束后,你们会有什么打算和计划?”
潘羽先举起手:“那我先说?无论最后成绩怎么样,我都会继续做hiphop。我的公司也给我做了规划,接下来会发一首单曲。”
亚亦伦也举起手:“我会试试看演戏吧,经纪公司说我外形比较好,哈哈哈。”
他身材高挑修长,体型条件好,穿现代装和古装都好看,也懂得眼神放电,不少偶像剧早就对他抛出了橄榄枝,只是公司不愿意他随便接第一部 戏,还在精挑细选。
薛初白接着道:“我还是会和我们公司的几个小伙伴组成男团啦,本来就定好的。”
他转过头:“小成你呢?”
成焰怔了怔:“啊?我的公司……暂时还没有什么规划,不过我想一定会有的吧?”
刚刚节目一结束,他也及时给胡哥打了电话报喜,胡哥当然也高兴得不行,喜气洋洋地向他邀功说,老总已经批了,要给他大力找资源,接下来会有好几个网剧去试镜呢!
成焰听得满心不安,他最想做的当然还是音乐,可是时间紧张,也没空和胡哥详谈。
副导演看出了他的窘迫,也就聪明地不再追问,换了第二个采访问题:“那么,接下来,谈谈家人对你们的期许吧。”
潘羽接过话:“啊,我爸妈都特支持我做这个。”
“他们觉得孩子玩说唱,不算不务正业吗?”副导演好奇地问。
潘羽嘿嘿地乐:“说唱啊、摇滚啊,在美国校园里很流行呀,家长们并不会觉得玩音乐就只能当爱好,考大学才是正经事。”
“成焰呢?”副导演满意地点头,转向成焰,“你的家人呢?”
摄影师早就发现不对了,奇怪,从这个问题抛出来以后,成焰的脸色就有点苍白,眼神也有点空茫。
忽然被导演点到,他魂游天外的状态才收了回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镜头,张了张嘴。
“我……我的家人?”他心里恍惚,喃喃道,“她们也很、很希望我早点回去吧。”
他的心,忽然乱得像一团乱麻。
他虽然慢慢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和过往,可是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他却根本不敢面对。
这个原主人,他是有家庭的!
前世的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没享受过亲情和家庭的温暖。现在重活一世、换了身体,可是这个成焰的家庭,却更加千疮百孔,苦不堪言。
重生以来,其实也不过刚刚过去了二十来天,这些天按照要求,他正好吃住在电视台,也大大延缓了他面对那个家庭的时间。
可是迟早,他还是要回去的。
定了定心神,他将满腔纷乱压下,淡淡一笑:“假如有机会,我想多挣点钱,叫我的妈妈和妹妹,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吧。”
副导演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只有妈妈和妹妹,没提爸爸吗?
资料里不够详细,他们这个节目本来也不打什么“凄苦身世”牌,可是假如真有,那也不用排斥,毕竟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是能引发更大的同情和爱护心的嘛。
“那么,成焰你的父亲?……”他小心翼翼地问。
成焰脸色有点奇特,粉色的嘴唇轻轻颤动,没能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他像是如释重任,赶紧去拿电话:“抱歉,我接个电话。”
摄影机离得近,一下就把他的手机画面摄入其中,上面,大大的两个字:“妈妈”。
这么巧,正在采访家庭问题,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副导演对摄像使了个眼色:接着拍,万一真涉及隐私,选手不同意播出,不用就是了!
成焰匆匆地走到一边,手指微微有点发颤。
他完全还没做好面对一个陌生母亲的准备,可是现在,不接电话就实在太奇怪了!
他狠狠心,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里,传来了一阵细细的啜泣,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呜咽:“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又被打了……我好怕。”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可是成焰听见,心里却蓦然有种痛苦瞬间燃烧起来。
来自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天然的骨肉亲情,在这一刻全然占了上风,原本有点模糊的记忆,也因为这声“哥”,而迅速涌回心间。
“小清,怎么了?你别哭,别着急。”他生涩地急切安慰着。脑海中浮起了这个妹妹的相貌。
“妈妈……她头上流血了。哥你比赛结束了没?”那个陌生的妹妹带着哭腔,声音很小,像是怕什么人听见一样,“你不是说,很快就会回家吗?”
成焰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柔声道:“我这就回去一趟,小清乖,在家等着,我马上到。”
匆匆挂上电话,他转身看着副导演:“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抱歉离开一下。”
副导演赶紧点头:“行,那你赶紧的,别耽误。”
潘羽有点着急:“严重吗?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需要人搭把手呢?”
成焰摇摇头,匆匆抓起外套换上,快步就往门外走:“不用了,今晚我可能不回来睡了!”
亚亦伦挠挠头,追出门外,喊了一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你打我们电话!”
成焰回身,向他感激地摆摆手,跑出了电视台的宿舍。
正是酷夏八月,宿舍里空调凉爽舒适,一出门,外面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就是一身的汗。
他匆匆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地址,熟悉又陌生,那是过去脑海里记忆的家。
靠在椅背上,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理着心里纷乱的思绪。
昏暗的车灯灯光下,他低着头,把手臂上的衣袖挽了起来,凝神看着上面青紫的旧伤痕,目光越来越冷。
第28章 凌厉一刀!
出租车开了很远,逐渐开到了城郊的一处贫民区。
时间还不算晚,路边的烧烤摊都热闹地开着,冒着油烟,铁架上肉类的肥油“滋啦啦”往下淌。
成焰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却不陌生。
他跳下出租车,快步向着城郊边的低矮群租房奔去。这是任何城市里都最常见的穷人聚集区,楼房破旧,没有阳台,夏天的衣服都花枝招展晾在外面,像万国旗一样。
四周飘荡着各种杂音,住户家里的电视声、吊扇吱呀晃动的风声、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粗鲁的斥责声。
成焰弯着腰,绕过几根晾在外面的衣服架,迎面就有一个中年大婶路过,一眼就认出了他。
“哎哟,这不是小焰吗?”她的粗嗓门在夜风里很大声,带着稀罕劲儿,“我们全家都在电视上看见你啦!这电视台就是厉害,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一样,我家那丫头都看愣了,说压根儿不是你嘛!哈哈哈。”
成焰笑了笑:“吴姐,小莉中考怎么样啊?”
吴姐像是忽然泄了气的皮球:“那死丫头,一天到晚打游戏,能考个屁啊!还是小焰厉害,这上了电视,可赚钱吧?”
成焰没心思再寒暄,摇头挥挥手:“没钱呢现在,报名参加这个,没通告费的。”
吴姐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几步跑没了影,不知怎么,就有点发愣。
假如说电视上那个小伙子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男大也是十八变啊!以前那个豆芽菜一样的阴郁孩子,咋就忽然变得这么大方坦然、又惹人喜欢了呢?
成焰站在一栋六层小楼前,沿着黑乎乎的楼道,站在虚掩的家门前。
还没推门,对面的房门却开了,一个老大爷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哎哟,小焰啊。”他吃了一惊,颤巍巍地走出来,小声问,“你咋回来了?你爸又发酒疯呢,你快点躲出去,能不回来,就别回来呗。”
成焰沉默了半晌,低声问:“王爷爷,他今晚又打我妈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还不是老样子?我们也不敢拉架。”
老邻居们也不是没帮过忙,可是越帮这可怜的娘仨说话吧,他们家那个酒鬼老公就越发疯,关起门来打得就越狠。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没人敢管了。
成焰点点头:“王爷爷,您回去吧。我进家看看。”
老头儿犹豫着看着成焰那漆黑又冰冷的眸子,心里一阵奇怪的发突:这孩子,以前那么又弱又胆小的,现在怎么……腰杆挺得那么直,眼神那么亮得瘆人呢?
“那你可千万小心啊。不行就赶紧跑!”他叮嘱着。
铁门上糊着破烂的窗纱,成焰伸手一推,按下门灯,黑黢黢的室内亮起了光,可是瓦数很暗。
这具身体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看着原主人待了多年的这个蜗居,成焰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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