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你是不是疯了？”
苏奕自己上手拿，裴邺却闪躲着不肯给，两人拉扯着动作越来越激烈。
“我们就是再没出息，也不能拿这种黑心钱。”他以前混蛋是混蛋了点儿，欺负女同学的事是没少干，可像这样夺人钱财却并没有真的实施过。
裴邺却像看一个神经病。
“你不要我要，现在在这里装什么高尚啊，要不是你怂恿我们出来，我们会做这些事。现在我挨了打了，让你们干一票就开始上纲上线了，双标成这样，我鄙视你！”
苏奕咬了一下牙，想为自己说点什么，却现找不到恰当的立场。
李潇北懵了的看着两人，不善言辞的推推女同学。
“你劝劝他两，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我我……我怕！”女同学嗫嚅了好半天，眼睛里的水雾收了收。
“你怕个球啊！”李潇北暴躁拍墙。
“我我我……我要，说说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让他们两个不要打架了。”
女同学点了点头，迟缓的“哦”了一声。两只手撑了一下地，好半天没站起来，李潇北看她这弱鸡样，嘴里又爆了句脏话。
“你玛丽戈壁哦！”
缩了一下肩膀，女同学就如一吓立刻能缩回壳里的乌龟。
忍了好几忍，嗓子卡了鱼刺的上不得下不得，李潇北鼓着一对牛大的眼睛，自个儿跟自个儿憋着劲。
“那……那……那钱，我不要了。”
声音细如蚊呐，一着急李潇北又抓脑袋，女生见他瞪过来，又可怜巴巴收着肩膀的鹌鹑了回去。
苏奕和裴邺还在对峙。
“现在你是什么意思？”
裴邺硬气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不和你们一道了，可以吗？”
苏奕绷了绷脸，语气冷冰冰：“你想好了？”
裴邺不做声，但别过去的脑袋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抓起自己的外套，他顿了顿，一甩头朝着出口走去。
“等一下！我……我，我不要钱了，给你们。”
女生鼓足勇气的喊了出来，虽后面几个字弱了下去，小到几乎听不见，裴邺还是停了下脚。
“你们有……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会帮助你们。”
李潇北意外又欣喜的拍了下女同学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物。”
女同学羞涩的收住双肩，怯怯的埋着脑袋，紧张让两只手死死的搅在一起。
“喂，裴邺，一起出来的，别闹这些小脾气。你一个人出点意外，我们也不好交代。别走了！”
裴邺没有回头，他穿上外套把拉链拉到头，戴上帽兜，整个人低沉的迈步进光亮里。
“哎，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呀！”李潇北摸头，突如其来的自责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让他偷钱包了。”
“疼不疼？”苏奕问了一句。
好一会儿女同学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她看到自己蹭破皮的手掌，把手收到背后缩进衣袖里。
回收视线，踢了踢李潇北，苏奕抬步。
“干嘛去啊？”
没人回答，苏奕的步子却迈得更大了。女生站在原地，低垂的脑袋抬起来，一双眼睛不解又担心的望着前面的两个身影。
楚旭看了几眼，目色清润了几分，抬手悄悄往女生的衣兜里塞进两百块钱。
敛息，默念咒语，一个转身四周已换了地方。
把自己裹在衣服里的少年走在前方，他像是这个夜色城市里孤独的一抹残魂，即契合着清冷的格调，又凸出的排斥于周遭寂静。
少年走了一会儿，两手擦了一把脸，眼睛红彤彤的扯了扯帽子边沿。
“啪嗒啪嗒……”
后面似有人在跑过来，少年快走了两步，两手系紧脖颈上的两根衣帽带子。
“呼哧——呼哧——”
“你走慢一点，我快要跑断气了！”属于李潇北咋呼的声音，响彻着整个世界。
脚步没有什么频率变化，裴邺只在心里震了一下，木着脸拼命的把眼角的水渍收回去。
“都没吃饭，怎么还有体力这么走。”
捂着肚子碎碎念，李潇北伸出舌头润着自己起皮的唇瓣。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出门前会把冰箱塞满，汽水儿可乐冰淇淋，我都吃得不想吃了。每天开了一瓶扔半瓶，现在一想真是可惜。”
说完肚子此起彼伏的“咕咕”有声，裴邺直硬着身体，很想把肚子拍上一巴掌，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好饿呀，我走不动了。腿疼，屁股疼！”李潇北可怜的两手按着肚子念叨。可没人迁就他的少爷脾气，裴邺装作不是一路人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不能理否则他就掉面子了。苏奕则是追着前面的裴邺，自动将李潇北的话给无视了。李潇北只好拖着两条腿继续苦逼兮兮的跟。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但路总会走到转折点。人流一点点变多，四周的店铺大敞着门，吃食小卖部一片繁忙的景象，周围热闹了起来。
肚子争先抢后的凑戏找存在感，三人不约而同的滚动喉结，咽喉吞咽口腔里多余的口水。
第172章 霸王餐
裴邺攒着手里的钱，左顾右盼的斟酌，是选择买一份便宜点的快餐，还是来点高档的美味。李潇北先复活了，饿狼扑食的来到小摊位前。
“老板，给我来一碗米粉！”说完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又连忙补充：“给我兄弟们也来一碗，一共三碗，加肉丝。多放点儿啊！”
裴邺脑袋一扭，折了步子走开，刚走两步手肘给人拽住。
苏奕拉扯他：“一起吃。”
“松手，我跟你们不熟。”谁是你们兄弟呢！裴邺在心里腹诽。
“路上的事是我不对，有什么问题吃完东西再说。”
苏奕就好像变了个人，话不多说，但态度诚恳了许多，语气和缓不会听着让人毛刺。
李潇北占了位置，见两人又扭上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咕隆：“吃东西，打架后边儿来！”
白了他一眼，苏奕越看他越觉得像个二百五，之前怎么会臭味相投了的。
看苏奕说了一句真不拉他了，裴邺又有些不是滋味了。之前憋气可着劲儿闹，那是有人当回事，这人真不管他了，他又觉得浑身不舒坦了。在原地踏步踏了两圈，轻哼一声，赌气的撇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找了个位子坐过去。
是他们邀请他吃饭的，不是他自己赖上来的。裴邺做着心理建设，给自己递梯子。
李潇北想回暖一下气氛，给两人一人满上一杯水。这一路什么都没吃，苦胆都要饿出来了。
“没了钱，想活下来真的不容易。以前我老觉得我爸妈太喜欢钱了，每天不是这里的生意就是那里的应酬。一年365天，有3oo天的在公司里度过。张口闭口就说，要有钱才能创造更好的物质生活。我对他们说的东西一点都没兴趣，反而特别讨厌他们拿钱来搪塞我。今天现离开钱，喝口水都不是那么容易。你们说，我以前是不是恨错了？”
苏奕的眼神在灯光的反衬下看不清明，倒是裴邺的忽闪了几下，跟着是一身落寞清冷。
“我以前在家里啥事儿不干，反正有保姆，每天吃完睡睡醒了打游戏。我特别讨厌保姆在我爸妈跟前多嘴，后来就想着法儿的折腾她。要她快12点了去给我买吃的，她出去了没回来，我跟我妈告状说她玩忽职守。四十来岁的阿姨，回来一个劲儿哭。后来我听我妈说，她一脚踩空了，摔晕迷了，身边没人在地上躺了半宿。后来还是清洁工看见，把人救醒的。”
“我怎么能相信，肯定是假话。人想睡着容易，可想昏迷却不是那么简单。跟师兄对打的时候，头上撞了好大一个包我都没晕。后来我家的保姆都干不长，我妈提了钱也没人愿意来。没了保姆，我更没人管，那时候心里并不开心，反而很想揍人。每天想着法儿的折腾，我妈又拖关系塞钱送我去私立学校，他们都想摆脱我。但我总有办法让人把我送回去，看他们焦头烂额，我心里特别爽，这个游戏一玩就玩了七八年。”
李潇北咂摸了几下嘴巴，嘴里找不到措辞的哼唧几声，以手撑着额头，两眼迷茫了会儿，跟着猛然吸了一口鼻子，竟自己伤感上了。
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理状态，反正回顾过往总是难受。心里压抑着一团诉不清的黑暗。
裴邺连续喝了三杯水，见李潇北又凶又彪悍的人还有这样一面，人也跟着迟疑了两秒。
面端上来，浇头并不丰富，零星几粒豆子两片碎肉沫，配着汤底冒着热乎乎的潮气。
三人拆了筷子，二话不说的拌了两下往肚子里塞，油腥味儿、豆子味儿、葱沫香，混着道不清的情绪填补空虚的躯壳。
空气静静的流淌，街道上依旧人潮不减，夜里的灯泛着清冷的白色，黯淡中给不了温暖的错觉，却让三个流浪的迷途少年多了那么一丝丝想要靠近的讯号。
李潇北突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慌张。本来各自想事情的两人，见他翻口袋注意力便移了过来。
“那个……你们吃完没。”李潇北抓起自己的东西，笑得有些心虚。
苏奕眼神转了转，明白过来的看他：“钱呢，不你不会弄丢了吧？”
李潇北把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口袋扯出来给两人看，不好意思的干笑。
“我向天誓，我真有好好收进口袋里，但它是怎么没的，我真不知道。”眼神求救的看裴邺，他这里的没了，不是还有裴邺那里的2o块，应该能付米粉钱吧？
裴邺变脸咒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叫我回来没好事。”
骂归骂，手还是往口袋里面伸，两眼却一瞪，眼珠转向对面期待看他的两人。面色煞白，裴邺顿了下，拉开椅子撒腿就跑。
李潇北还丈二和尚，奇怪裴邺干嘛去的，这边的手给苏奕一把扯住了。
“还没给钱呢！”
苏奕见前面的伙计看过来，破口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傻！”
李潇北愣归愣，看到苏奕跑也跟着在后面舍了老命的追。
店家反应过来，追的追喊的喊，裴邺早跑没人影了，反应慢的李潇北这会儿也知道怎么了，腿跟上了条似的，蹭蹭跑到和苏奕持平，两人被后面的人追了一条巷子，头都免费造型的根根立了起来。
跑得又咳嗽又喘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追兵”，两人齐齐靠着树干松了一口气。
“不对呀！咳咳！我们一直跟在裴邺后面，他掉钱了我们能看不见？”
可裴邺的反应又能怎么说，苏奕直觉裴邺不是装的。
“他什么意思啊？就2o块钱至于吗！等有钱了，我翻2o倍还他。太小气了，害我们吃了一顿霸王餐！”
李潇北的脸灼烫灼烫的，他家那么大几个公司，要知道他吃霸王餐，他以前玩得好的兄弟哥们儿都要嘲笑他，一张脸顿觉没地方放了。
“他也可以以为你在骗他。”苏奕帮裴邺正名。
“怎么可能，我骗他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是在逃跑呢！”
歪着眼仁看气呼呼的李潇北，苏奕真想伸手抖一抖他身上的毛，看这家伙是真愣还是假愣。
“他心里肯定也在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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