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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着帘子,回头望着那些路,心里多少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蔺承安,你说,我还能回来这儿吗?”
    她从小就不喜欢在岚国皇宫中的日子,希望有一天能从那厚厚的宫墙永远地飞出去,因为这里面几乎都是她不喜欢的回忆。
    可现今回头看看,也有一些她舍不得的事,舍不得的人。
    皇兄、倩儿、凝芝,兴许还有她素来都不怎么亲近的父皇与母后……
    还有元顺。
    想想并非也全都是坏的。
    蔺承安大抵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在她耳边说道:“等到时候战事一停,岚国与彧国的百姓,便能像以前一样自由往来。你想回来的话,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结巴,你既然能等得到我。就很快,也就能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日。”
    “嗯,但愿……”
    宋宴初将又将脑袋抵靠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去环住了他的腰。
    心中尽管有淡淡的失落与愁绪,可也颇为知足了。
    她有些迷糊,低喃道:“我有个秘密,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蔺承安轻声一笑,“什么秘密?”
    他等了她一会儿,没过多久,她便又睡着了。
    真是醒得快,睡得也快。
    蔺承安笑笑,便也不再多问,只缓缓地将她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这一夜守着她睡。
    元顺在那客栈边境方圆二十里搜了整整四日,眼皮子都未合过一眼。
    毫无结果。
    甚至连半个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他不甘心,想往南朝彧国继续搜,或许会有结果。
    可他离朝这么多天,皇上急召,他又须得立马赶回宫去,暂且将搜寻宋宴初的事给放下——
    不过他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测。
    ……
    丢了个长公主,彧国的军队退了数百里,战事暂且得到了缓和。正值中秋时间,宫中俨然换了一派新气象,上元殿中又恢复了以往歌舞升平。
    元顺风尘仆仆,踏入上元殿,冷着一张格外憔悴的脸,便与那宴中的舞乐格格不入。
    皇上给他赐座,可见着他的脸色不好,不久也就让乐官带着手下的人先退下了。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元顺绷着张脸,宴会过半之后实在是忍受不耐。
    “你在朕的面前,有什么事直言便是。”
    皇上今日瞧着心情确实不错。
    皇后也来了,就坐在皇上身边的榻上,她的虽然病还未彻底养好,可今日精心装点了一番,面色瞧着也还算不错。
    他上前,沉着脸说道:“皇上,公宴初主已不见踪影五日……奴才恳请皇上,出兵去彧国将公主救回!”
    这话说到了最后,元顺的声音止不住地有些激动,还有些小到难以察觉的哭腔。
    “这……”
    皇上颇有些为难地捋了捋胡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只当宋宴初是为国牺牲了,一个公主换得战事平安,也是值得的。
    只是这事终究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让外官与百姓传出去了笑话。
    面对元顺的质疑,他更不知该如何办。
    皇后见状,忙笑了笑在一旁说:“皇上,崔尚书前些天都特意上奏过了,说看到宴初是出去涉猎之时,被云游凡间的仙人看中收作入关弟子,将她一齐带到仙山上隐世修炼去了。宴初若是能够得道,将来也定会庇佑我们岚国社稷千秋万世。那仙山是凡间之人寻不到的,又何来要去彧国找人一说?”
    皇上听到皇后为自己圆的这番话,也连连点头应和道:“皇后这么一提起,朕才想起这事。说来,这也是宴初的福分,是我们岚国的福气啊!”
    底下的大臣贵族也纷纷附和,一片祥和。
    元顺听到这番荒谬的言论,并未多么在意,他早就知道这朝中的人都是一些尸位素餐之人。
    他们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利益,哪怕牺牲了长公主也在所不惜。
    元顺未尝也不是这种人。
    他的野心,他的算计,比这些人都还要高出几许。
    只因为宋宴初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此刻才会乱了方寸。
    他立地而起,愤然道:“皇上,正是那崔照将公主送到了彧国人的手中,奴才苦苦在公主丢失的地方寻了四日,都寻无果!当日衡皇子也是亲眼所见,皇上万万不可只听崔家人的片面之词!若是再不去派兵救回公主,公主性命堪忧啊!”
    皇上肃声咳了咳,便唤了声宋宴衡。
    “衡儿,朕问你,当日你可见到是崔照将宴初公主掠走送给彧国人的?”
    宋宴衡出席,看了眼元顺,便恭敬地说道:“当日儿臣只是听说宴初不见的消息,心中着急,就跟着风声赶到了一家客栈中。可当时只看见崔侍郎在饮酒,并未见到宴初。所以此事,儿臣也就不大好判断了——”
    元顺这时有些费解地看着宋宴衡,心中有些凌乱。
    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来,顺公公怕是糊涂了吧——”
    皇后轻声了一声,“崔家可是咱们京城的大世家,崔尚书与崔照又都是咱们朝中的重臣,若论这人品与信服力,恐怕公公还比不上他们的。既然是崔侍郎的亲眼所见,自然不会有假。”
    元顺冷冷地睨了眼皇后,眼底掠过一抹杀气。
    皇后也毫不避讳,悠悠地对上了他一眼,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甚是自得。
    “听说,崔侍郎还因此被顺公公打成了重伤,一条腿都被公公废了。崔家的人倒是也没有计较什么,想公公如今的权势,做此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可怕是公公早就看崔家的人不顺眼,又拿此事来诋毁崔侍郎,未免让在座的诸位笑话——”
    底下的人一听到元顺将崔照重伤,都不由得有些吃惊。
    “竟真有此事……”
    元顺冷嗤,丝毫不在意此事,脸上却再无任何紧张之情,只声道:“皇上若是不出兵,那奴才就自己出兵!”
    撂下这话,他便毅然绷着脸从上元殿走了出去。
    宋宴衡拧眉望着元顺的背影,心中有所思量,没过多久,也从旁悄悄退了下去。
    殊不知,元顺已在侧门后的殿前等着他。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没过多久也要从那筵席上出来。
    元顺轻嗤了一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别有深意地说道:“宴会还未结束,这会儿衡皇子为何这么早就会出来了?”
    宋宴衡拧眉怔了怔,腰杆笔直,微仰起下巴看着天上的云,笑道:“我不过一个粗人而已,素来对那些歌舞并无多大兴趣,又觉着胸闷,所以就打算先出来,想要去御花园散散心。”
    “散心,可真是好雅致。除此之外,衡皇子怕是还要急着去帮助宴初公主,吩咐人清除这一路上的痕迹,助她早日到彧国去吧!”
    宋宴衡回过头看了元顺一眼,“公公此话何意?”
    “那衡皇子今日在殿上的所言,又是何意?”
    宋宴衡默着不语。
    “那日你与我同行,要将公主给救回来。你分明知道,就是那崔照带走了公主,是他在我们来之前就将公主送给了彧国!你为何要瞒着所有人,不说出你当日真正所看到的!”
    元顺面色狰狞,凶狠之象毕露无疑。
    宋宴衡似有几分揶揄之意,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我方才在父皇面前说的,就是我当日真正所见。你我其实都没有见到宴初,平白无故硬是将这掠夺公主的罪名塞到崔侍郎的身上,恐有不妥。何况他已经重伤,半年都不得如常人一般行事,此事是你我理亏,你又何须再针对崔家。”
    元顺一把揪过了宋宴衡的领口,发了疯似得,眦目对他道:“他带走了公主,哪怕是死都不足惜!还有,所有帮助他将宴初带走的人……都不得原谅!都该死!”
    宋宴衡拧眉,一掌便去打开了元顺的手——
    元顺当即有些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冷冷地瞪着前方。
    宋宴衡乃是武学奇才,一般的掌,寻常习武之人都接不住,何况还是不会武功之人。
    他肃了肃声,“公公还是莫要与我动手了,我怕我一时控制不好力道,会将公公给打伤了。”
    元顺咳了咳,冷笑了几分,“衡皇子怕是忘了,当日你在彧国时,是谁给你传递消息,又是谁处处在暗中接济于你。以至于那朝堂上的毒妇几次想谋害于你,都未能得逞!你想想清楚,能在那百般残骸之下活到今日,到底因为谁?”
    “公公的恩德,宴衡此生没齿难忘,只是……”
    “既然你还记得,可你现在又是如何报答我的。你的孪生妹妹被送到彧国去了,你竟连同那个毒妇,连同肮脏的崔家,一齐来掩埋此事的真相!”
    元顺素来不分黑白,他不信什么黑白。
    可到了眼下,他竟无能为力只能去争辩一方黑白。
    他原以为,彧国所谓的拿一个公主换公主之命的消息,所针对的是宋凝芝,可却不曾料到,这竟是一盘将宋宴初带走的棋局!
    宋宴衡默着,屈尊朝他行了个大礼。
    “你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宴初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我才不忍将我个人的恩怨加诸在她的身上。公公的恩情,来日有机会我自会报答。而且当日介于公公对宴初的心思,我也曾犹豫过……可现在想想,宴初她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应当有她自己的生活,应当与她最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不被我们这些宫廷之中的恩恩怨怨所束缚。身为她的皇兄,我不该那么自私……”
    “哪怕,你必须要与你最恨的生母为伍?你可要知道,这一切并非只是崔家所谋,定是皇后在背后与蔺承安勾结,才将公主里应外合送过去的——”
    宋宴衡顿了顿,目色倒是愈发得无所畏惧,苦笑道:“对。为了宴初,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哪怕是与我生平最痛恨的人为伍。”
    第50章
    “衡皇子,皇后有请——”
    宋宴衡沉着脸,微微颔首,就跟着易香绕过洛芳殿的后门,走了进去。
    绕过了一道道门与护卫,他才走到皇后所处的寝宫门外。
    “衡皇子且在门外稍候,奴婢先进去通报娘娘一声。对了,娘娘这屋里头炭火烧得暖和,皇子不妨还是脱下这外边的衣裳再进去,奴婢是怕您给热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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