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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走吧。”女声道。
    “是。”
    车夫抬手一扬鞭,马车缓缓越过长安周和以两人,径自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什么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第十五章
    城门口闹得这一出弄得本来兴致勃勃的长安很有些郁闷,总有种一开头便不顺的感觉。
    常松赁了一辆骡车,老远赶车过来。
    长安将地上坐着的周和以拉起来。周和以收回目光,心思又沉了一分。既然常松回来了,他们接下来自然是进城安顿。长安将路引递给城门守卫,守卫瞧了眼,手一挥就放行。
    “罢了,先进城。”
    一进城,长安立即就感觉到差别。这皇城脚下的百姓就是不一般,哪怕街边叫卖的,穿着打扮也比乡下人体面太多。这样看,无怪旁人拿有色眼镜瞧他们。因着生得过于貌美,长安怕路上招祸,不仅把自己弄得十分埋汰,还将穷讲究的周和以也给搞得灰头土脸。俩人站在一处,若非眼神清明,腰杆笔直,旁人都要以为这俩埋汰人是打哪儿来的难民了。
    拍拍头上衣裳上的灰,又捋了一把耳边乱糟糟的头发,收拾得稍微齐整点,一行人上骡车出发。
    常松坐在车椽子上,一甩马鞭,很有些肉疼道:“主子,老奴方才趁着去赁车,顺道去附近的大牙行打听过了。这京城的屋舍当真不是一般的贵,一个三间屋的小院也少不得百八十两白银。就这样的,周遭的环境也不好。若咱们想买个大些的位置好些的,至少得五六百两。”
    现代首都的房价贵上天,古代估计也好不了多少。长安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闻言只摆摆手:“无碍,咱们既然要在京城落脚,买屋子的这事儿便过不去。”
    这倒也是,赁屋子总没有买屋子叫人心安。
    “主子既做长远打算,不若买两个小丫头放身边伺候,”常松提议道,“老奴一瘸老头,年老体残,幸得主子不嫌弃带身边,但到底不比女奴使唤方便。有两个麻利的丫头在,洗衣做饭打扫这事儿就不必主子事事操心了。”
    这些日子,常松倒是想帮长安搭把手,但女儿家的衣裳哪能叫他洗?没得腌臜了女主子。
    别说,长安还真有这个打算。
    倒不是说怕洗衣服做饭,虽然她确实挺讨厌的,但主要原因是,她不能把大把的时间耗费在这种琐事上。毕竟选择进京,就等于选择了一条不粗茶淡饭不佛系的古代豪门斗争人生。为了能尽快进入角色,她还得做许多准备。
    “咱们得先找个客栈落脚,再用点热饭。”这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看碟下菜的。他们若想好好在京城呆下去,第一件事便是换下这身流浪汉打扮,“常松叔你先带着行礼去找客栈,我带承礼去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
    常松手里头有百十两,去也便宜,点头就应下了。
    周和以顶着这身褴褛打扮小三个月,早就想换了!闻言难得看着长安的眼神中流露出直白的欣喜。
    长安看他把手递给她,颇有些好笑:“就这么高兴?”
    王爷心中有些微的不自在,但他这大半年被长安宠着哄着的时候多了,倒也习惯:“衣裳臭了,难受。”
    “换了就不难受了。”
    长安接过他的手牵好,自然地走前头,“看在一路上你这么听话,又乖的份上,一会儿奖励你给你多置办几身。你喜欢哪件,都给你买。”
    王爷很满意,一双空濛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儿,清隽秀逸的脸上皆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之色:“我喜欢红的,血那么红。”
    “没想到你这审美还挺妖艳啊!”长安乐了,这傻子哎,还有点与众不同。这年头男子都喜好那玄青或是藏蓝的料子,很少有就喜好血红色的。
    “给你买!我说话算话!”
    红衣贯彻一生的十九王爷眯着眼,很是大方地给了长安一个灿烂的笑。
    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沿街叫卖的摊贩上,街道两边的商铺里松动的都是人头。京城不比乡下,哪怕是在市井,也很注重男女大防的。两人这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走,立即就引来了一众人侧目。只见高大的男子被个姑娘牵着,外人一眼瞧过去,很是亲密无间。长安自来不是那等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牵得很是旁若无人,王爷跟她混在一起久了,不习惯也早习惯了。
    京城王爷可比长安熟,两人满街乱晃。看似长安在带路,其实是周和以不动声色地引她走。
    两人穿过街区,就到了京城一条有名的卖布料成衣的巷子。
    巷子口不必外面,十分冷清。但进了里面,却与外头完全不同。琳琅满目的成衣铺子,玉器首饰。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客,偶尔有男客,但无论男女,出行都是马车接送。长安牵着周和以一出现在这个巷子,两人灰扑扑的落魄装扮显得尤为突兀。尤其两人站得最近的这家铺子,门口停的马车镶金嵌玉,贵不可言。长安的心默默虚了一下,他们该不会无意中闯入了贵人专享,古代版的私人订制一条街吧?
    事实上,王爷带长安来的,确实是贵人专享,古代版的豪华私人订制一条街。毕竟周和以一辈子穿的除了宫中司绣坊的成衣,就是顶级绣娘专人制衣。最次最次的,也就是这条巷子里出的。长安说置办行头,他自然想到这里。
    长安不知其中缘由,只当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就瞎碰到这条街。她也不是底气虚的人,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瞧瞧。
    举目四望,好像这条街店铺的生意都差不多。长安看向眼前的这家,就是这里了。
    王爷跟在她身后,跨进了铺子。
    铺子很大,货架上挂满了锈艺精湛,剪裁精美的成衣。店里四五个衣着华美的散客在瞧,小二在殷切地招呼。柜台后面,掌柜的在噼里啪啦拨算盘,很安逸的样子。
    两人这副模样进来,店家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只让他们自便。
    长安看着这些华美的衣裙,这时候才有古代精湛的制作工艺非现代机械能复制的真实感。这些由绣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裙,美到她都走不动腿。
    周和以在一旁看着很有些讶异,一直以来他见惯了长安的冷静自持和行事粗暴,倒是忘了这也是一个才十三四岁少女的事实。于是走到她身边,指着一套上身黑底儿袖口绣白桃花,下身白底儿裙摆绣祥云的直裾道:“你穿这个。”
    长安一愣,顺势瞧过去,说实话有点吃惊。
    陆大傻子的审美真不错啊!
    旁边静静侯着的小二立即上前替她取下,轻声问长安可要上身试试。
    长安性子虽有些粗,却也是个喜好打扮且十分注重个人仪表的人。衣裳首饰什么的不说,她曾经有专门一个衣帽间,就为了美美美。店家让试穿,她自然没有不愿意去的。
    不过去之前,长安请店家帮忙打盆水来。
    常年接待女客的小二,看人可是很有一套的。方才长安周和以两人进来,他们便已然注意到这两人打扮的违和跟格外俊俏的五官。知这是出门在外,故意做埋汰装扮,于是了然地去后院打水。
    趁着店家打水,长安也给周和以选了套衣裳。不过王爷没看中,他指着店铺中挂着的一件血红的袍子,说要那个。
    这话一出,掌柜的及旁边选料子的几个女客都看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奇怪怎会有男子选这个色。满京城,不,应当说满大盛,除了十九皇子喜好特殊且又能驾驭这种红的绝色美男子,还真没男子会选这个色。
    不过他既然要,店家也卖,取下来便给了长安。
    小二的水打来送去了净房,长安嘱咐周和以在外头等,自己则拿着衣裙进了净房。
    正当这时,铺子外头传来马车轮子的动静。一个说话脆生生的丫头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飘进来:“掌柜的,我家主子年前订的哪件衣裳可赶制出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叮叮当当的环佩相击声。
    一阵香风袭来,只见台阶之上,一个梳着双丫髻一身桃粉色襦裙的俏丫鬟,扶着一个面纱半遮脸的姑娘进来。
    周和以背对着门站,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主仆。
    他本是随意瞥一眼,谁知这一眼过去神色就是一凝。倒不是因这对主仆,周和以的目光直接略过二人,看向了她们的身后黑衣锦袍的公子。
    只见这人身高八尺,身子健硕颀长。一双凌厉的鹰眼,剑眉斜飞入鬓,薄唇高鼻梁,生的刀削斧凿很是俊朗。
    眉心一跳,周和以立即垂下眼帘。
    ——罗秀!
    店门前,罗秀正小心翼翼扶着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悉心嘱咐她走慢点。
    他弯着腰,并未注意到角落的周和以。或许注意到了也没看在眼里,毕竟王爷如今的这幅模样,就是站在疼他入骨的他父皇面前也不定能被认出来。
    王爷眼睫微微动了,浓密的眼睫之下,瞳孔幽深。
    耳边细细的嘱咐声还在继续,罗秀扶着人在铺子的待客椅上坐下。周和以瞥了眼那即使遮着办张脸也藏不住眉宇中病气的女子,倒是想起一件事。
    罗秀的这个妹妹大约在四年后入了他三哥的后院,是侧妃还是侍妾他不知,但后来周修远登基,这位体弱多病的罗姑娘成了宠冠一时的丽贵妃。
    上辈子,他半生戎马,毕生的心血都耗在北疆战场。不在京城,再说他也不像京城这群臣子们那么闲,没事做去盯着皇帝的后院儿。之所以会记得这个人,是因此女子有次不知缘何伤了他的王妃姜氏,被他三哥周修远以非常严厉的处罚给处置了,事后,宠冠一时的丽贵妃更是降品三级。而这罗家的娘娘是当真柔弱,次日便卧病不起了。
    周和以忽然意识到,以罗秀这般疼到骨子里的模样,他该不会是因罗依依跟姜氏的这一出背叛他的吧?
    王爷不想这么猜测,毕竟战场的情意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子之间摩擦,以王爷来看,并不足以动摇士兵对战场的忠诚。但,事无绝对。
    正当周和以沉思,穿着干净的衣裳,重新洗漱过的长安掀了门帘,从铺子右侧的角门进来。
    罗秀无意间扭头就对上一双潋滟的笑眼,而后,他整个人都呆了。
    ☆、第十六章
    罗秀只瞧一眼便迅速垂下眼帘,耳尖微微红了。
    本想送了妹妹进来便去马车上等的,此时也不走了。弹了弹衣袖,走到铺子一旁专置待客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小二递上来的茶水便浅浅呷了一口。
    袅袅的水汽从杯盏上方散开,水汽的后方,罗秀一双鹰眼紧紧锁定了长安。
    这家成衣铺子里人不多,一长安就是想不注意罗秀也难,毕竟这么大一个大男人站这里想看不见都难。事实上,长安在现代也是个吸睛的大美女,虽比不上女配倾城,但回头率百分百。此时她习以为常地微微昂起下巴,神态十分泰然。
    心口砰砰跳的罗秀眼角余光锁定了长安,看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碰杯的手小拇指不自觉微微弹动了一下。
    周和以见状眉心一动,澄澈的眼睛立即就幽暗了下去。
    “去换衣裳吧。”长安面上其实没上妆,只单纯地梳洗干净,但依旧清艳得出众,“我在这等着。”
    她这么一说,铺子里的人才将目光移向了周和以。
    罗秀兄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个年轻男人。晃眼一瞧,这男人穿得十分寒酸。灰扑扑的短打,破了个洞的布鞋,发丝脏乱,脸孔藏在发丝之中模糊不清。虽站着腰杆笔直身姿颀长,但不得体的衣着装扮总是叫人凭地生出一种畏缩之意。
    罗秀虽不知此人与眼前这位美人是何种关系,但凭长安熟赧的口气,约莫也猜到两人关系匪浅。他目光浅浅在两人中间一转,当着周和以的面儿,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
    周和以眉头微微一挑,扭头去看长安。
    长安已去到柜台边,正低声询问小二身上这套衣裙的价格。
    掌柜的见她穿着这身如此夺目,带动几个女客的眼睛都盯到货架上相似款式的衣裙,痛快地就给了个折扣价。
    长安得了掌柜的好,立即弯眼一笑,顿时满堂生辉。
    便是借着茶杯的遮掩,罗秀的眼睛也立即就直了。
    一旁等候的罗依依的脸刷地通红,被自家素来眼高于顶的兄长如此直白孟浪的举动弄得羞愧难当。她很是为难地伸手去扯了扯罗秀的袖子。
    罗秀目光追着长安,许久才慢吞吞收回。
    周和以眼睛危险地眯起了。
    罗秀是习武之人,自然感受到身后不善的目光。不过他并不在意,此女未梳妇人头。即便是跟这寒酸男子有何种情谊,那也是云英未嫁之身。况且就算已然嫁作他人妇,一样不要紧。以他罗家的权势,他罗秀若真想要这女子,纳入府中也是轻而易举的。
    周和以目光幽幽地看着堂而皇之盯着长安的罗秀,心里无声的一声嗤笑。
    低头瞧了眼红袍,他并未说什么。只走出了角门,去到方才长安梳洗的净房飞快地收拾了自身,换好了新衣裳再出来就是另外一个模样。陆承礼这幅身板,虽比不上他本身卓然出众,但也算清隽秀逸。
    且不说他走到铺子大堂,瞬间吸引了一众女客的目光。就说长安围着他走了几圈,十分干脆地叫来了小二,把这种样式的衣裳多给她拿两套。
    拿好衣裳便没在多留,长安把包裹丢给周和以,跨出铺子便走了。
    人一走,铺子里几个女客的兴致都降了不少。方才那女子在的时候试了哪套,哪套成衣便格外精美。此时她们再一瞧,忽然觉得架子上的衣裳皆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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