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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问就是不好问,这种事儿,不都是当爹的问。”
    “谁说的?国家哪条法律规定的?”
    “你小点声。”
    “怎么,怕你闺女听见,你的好妈妈形象立不住了?”
    “……”
    “想起来我就生气,孩子不跟我亲,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些年回回都是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人全给你当了。”
    “……”
    陈遇踩着湿滑的露天楼梯拐上二楼,父母的说话声渐渐模糊,逐字逐句地隐没在了阴凉的夜幕里。
    洗漱完上床已过十一点,陈遇抱着热水袋爬上床,坐在床里面,背靠墙壁,后面塞个枕头。
    她将热水袋放在肚子上面,捞了被子上的绿色画夹打开,从里面摸一张画纸,用银夹子夹好。
    又去拿江随的画,找了个位置放正。
    陈遇看了会画,捏着铅笔在画纸上打形。
    时间在笔尖下静静流淌。
    陈遇形打的不顺,蒸笼的结构她看着容易,白天也在心里画过无数次,然而真的下笔不是一码事,明明照着画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一点挫败地放下笔,再次拿起江随的画,看入了神。
    笔触大气又细腻,收放自然,很成熟的作品。
    画的真好,陈遇想。
    天赋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陈遇拢拢丝毫没益处的思绪,继续临摹。
    零点的时候,她才刚把形打好,架不住身体太虚,随便收拾收拾就睡了。
    陈遇平时累,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很少做梦,今晚她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临摹那张画。
    正画得投入,少年忽然从她背后伸头,咕哝道:“都流出来了啊。”
    她奇怪地转动脖子:“什么流出来了?”
    少年手指指:“汤汁。”
    陈遇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画纸上的一笼灌汤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真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其中一个包子的皮破了,汤汁一点点往外流。
    “吸溜吸溜。”
    少年叼着根吸管,宝贝似的嘬掉了流出来的汤汁,把一笼包子全吃了,一双漆黑锋锐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如同恶狼。
    “还要。”
    陈遇猛地睁开眼,窗帘上已经缀满天光。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陈遇瞪着天花板吐槽了句,胸口大幅度起伏,她喘几口气平复下来,抹把脸,全是虚汗,肚子又涨又疼,浑身软塌塌的,提不起劲。
    再躺两分钟吧。
    然后,两分钟过去了。
    再躺五分钟吧,就五分钟。
    五分钟也过去了。
    陈遇摸索着够到桌上的闹钟一看,不行了,不能躺了,她掀开被子,惨白着一张脸坐起来。
    楼下传来大喊声:“阿遇,起来没啊?”
    “起来了。”陈遇蔫蔫的。
    陈母又喊:“今天冷啊,降温了,你多穿点。”
    “知道了。”
    陈遇换掉睡衣,在衣橱里拿了件长袖t恤穿上,外面套了件红白格子衬衫,她推开窗户看看外面。
    雨不知何时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滴着水。
    天阴沉沉的,刮着大风。
    陈遇正虚着,吸进去一口冷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毫不犹豫地回头翻衣橱,又加了一件黑色薄开衫。
    楼下陈母在扫地,屋里的电话响了,她放下扫帚去接电话,嘴上也没停:“谁啊这么早?”
    陈母把手在围裙上擦擦,拿起话筒:“喂?”
    “嘟嘟嘟——”
    对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陈母只当是打错了,她放下话筒走几步,心里没来由的犯嘀咕,回去戳戳电话机,看了眼那串号码,匆匆去厨房找孩子她爹。
    “老陈,刚才有个电话打过来了,我一接就挂了,你说会不会是……”
    没说完呢,电话又响了。
    老两口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看小眼。
    陈母推推丈夫:“你去接。”
    转眼就反悔:“还是我去吧。”
    接着又改变主意:“你也过来。”
    “我锅还烧着呢。”
    陈父被她拉着走,不放心锅里的方瓜饼。
    “糊不了。”陈母说。
    电话接通了,那头是小小的,清脆的,紧张拘谨的声音:“阿姨早上好,我是秋秋,我找陈遇姐姐。”
    陈母好一会才有反应,她捂住话筒,扭头跟丈夫分享情报:“是个小孩子。”
    所以是她想多了,想错了。
    陈父两手往后面一背,来回踱步,不留情面地批评:“你说你,四十的人了,没有一点判断力跟思考能力,一惊一乍,听风就是雨。”
    他板着脸道:“得亏闺女不像你,不然一辈子的格局也就这样了。”
    陈母:“……”
    陈遇半死不活地刷完牙,头发还没梳,就被她妈喊到楼下接电话。
    另一头的江秋秋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姐姐,是我呀,我呀,我秋秋。”
    陈遇的大脑在一秒后转过来,找到对上小孩的那部分记忆片段:“秋秋,你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周一呀。”
    江秋秋很开心,这号码是她昨晚的收获,她早上起来就杵在电话机边,拿起话筒放下,重复好多次才打的。
    “姐姐,我今天要上学呢。”
    陈遇理理蓬乱的头发,她现在不去学校上课,天天在画室集训,没有双休日,都忘了是星期几了。
    “吃过早饭了吗?”
    江秋秋嘟囔:“还没有,我在等我哥,他睡懒觉。”
    下一秒,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下慌了,急急忙忙改口:“不是不是。”
    “我哥没有睡懒觉,他是晚上画完画回来还要学习,很晚才睡。”
    欲盖弥彰。
    斜对面隐隐有开门声,江秋秋一个激灵:“姐姐你等我一下下。”
    说完就丢了话筒跑出去,用气声喊:“哥哥哥!”
    边说边不停招手。
    江随一边翻衣领,一边往她房门口走,眼里有点血丝,眉间笼着没睡够的阴霾:“干嘛?”
    “快过来。”
    江秋秋用手挡在嘴边:“我在跟姐姐打电话。”
    江随手上的动作一顿:“哪个姐姐?”
    江秋秋眨巴大眼睛:“陈遇姐姐呀。”
    江随愣怔了片刻,皱皱眉头:“你哪儿来的号码?”
    “昨晚要的。”江秋秋得意洋洋,“我乖,姐姐喜欢我。”
    江随屈指弹她脑门:“乖个屁。”
    “啊我饿了,我要下楼吃早饭了,哥你帮我跟姐姐说两句。”
    江秋秋小火箭炮似的冲长廊一头跑,不忘回头叮嘱:“对了,我刚才说你昨晚学习了,所以还没起,你别说漏嘴了啊。”
    江随面部一抽,这种谎话,鬼才信。
    然而他进妹妹房间,拿起话筒,不自觉傻逼逼地对着电话那头蹦出一句。
    “昨晚我做卷子来着。”
    第11章
    话筒里没声音。
    江随本来就因为自己那句下不来台,电话那边是这个反应,他更觉得丢脸,大清早地就开始喷火。
    “怎么,当我瞎几把扯?你也不想想,要是集训期间完全丢开书本,一点都不碰,等统招考完再回学校搞文化课,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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