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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许家?”她去拉了堂姐的手,站出来。
    许尉临见她点了名,朝她一揖:“让弟妹见笑了。”
    云卿卿一双水杏眼就微微眯起,眼眸中闪过纷杂的情绪,在许尉临直起腰那刻朝他啐了口。
    “——呸!弟妹可是你喊的!”
    明明就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先前还受惊的小鹿一样,下刻居然就横眉怒目。别说许尉临愣了,连看惯了堂妹温吞不争的云婉婉也愣了。
    云卿卿呸了一口后,扯着嘴角冷冷笑道:“这年头可真稀奇,什么东西都能学两句人话,比那八哥还厉害。还披着层人皮,人摸人样以假乱真,可惜再真,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骂完,她拉着堂姐就往外走,边走边继续说:“大姐姐,怪不得我一进店门,就觉得一股骚臭味。原以为是错觉,殊不知是立了那么个东西,我们快些走,污浊得很,别熏着我小外甥了。”
    云婉婉一直到了大街上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堂妹骂完人还不消气,恨恨跺脚才忙去拍她背,喃喃一句:“我的乖乖,卿卿你原来那么会骂人。”
    字眼不见粗鄙,却字字扎人,把人骂得连个畜生都不如了。
    云卿卿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算个什么玩意儿,别侮辱畜生!”
    云婉婉目瞪口呆。
    店里的许尉临此时也被骂得还没回神,抱着两匹缎子站在那里,眼神似乎还些茫然。
    从小到大,他被人骂过铜臭,被人骂过奸商,唯独没被人骂得如此……如此的不留情面。
    他是震撼的,之后又些愤怒,可一回想到云卿卿骂人的样子,发现自己居然还莫名的怒不起来。
    她没骂错,他确实动机不纯。
    派人在侯府胡同外守着,见到她出府了,特意制造了一回巧遇。到铺子里也是有预谋的,既然是出来逛街的,定然会逛到绸缎铺子,毕竟马上冬季都是店里上新花样的时候,何况他们家在这条街上数一数二。
    所以他也是守株待兔。
    然而,他守了只会咬人的兔子。
    还真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许鹤宁究竟是怎么在云家人跟前诋毁了许家?
    他即便有小心思,可自问是从来没有想过苛待他们母子,也没对这个会分自己家产的庶弟斩尽杀绝。
    许鹤宁那时无权无势,孤儿寡母的,他真的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
    许尉临站了许久,摇头失笑,然后把手中的布匹交给正低头忐忑的掌柜:“包起来,送到肃远侯去,说我的赔礼。”
    掌柜接过,忙不迭跑走了。
    他可是看到东家被骂个狗血淋头,都恨不得自己当时是个隐形人。
    云卿卿从霓家出来后还是气了一小会,然后被云婉婉一个碗仔糕给哄好了。
    自家妹妹有点让人意外,但她喜欢什么,身为姐姐的还是知道的。
    两人此时正在一家银楼的雅间,云婉婉在看金锁的样式,云卿卿把碗仔糕塞肚子里,想起这儿是南城,离许鹤宁挺近就差人去问问他情况。
    不知道他今日还有没有发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多久,许鹤宁就到了街上。
    许尉临正想要离开。他已经见过云卿卿,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见面,但也让他对和许鹤宁修复关系的难度有一定了解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被许鹤宁堵了个正。
    他没有想到许鹤宁会过来,而且也未曾见过本人,但这个身穿软甲,腰配长剑剑眉桃花眼的青年,让他第一反应这就是他未谋面的庶弟。
    许尉临先是一愣,然后朝他露出温和地笑。
    然而给他回答的是直接撞到脸上的拳头。
    许鹤宁打小就混迹在江湖市井,一身蛮劲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他没有手下留情!
    许尉临先是眼眶疼得视物不清,然后整个人被拳劲揍得踉跄退到柜台上,撞翻了一排子布匹,几乎都要被埋在里头。
    “东家,东家!”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吓得忙在布料丢里扶人。
    许鹤宁挥出一拳,一扯软甲,卸甲后丢地上,冲进店里揪着他衣襟把人拖到跟前。
    “许尉临,你有本事冲我来,算计我妻子算什么?!”他一句话刚落,一拳又砸他肚子上。
    许尉临脸色惨白,身子一软,许鹤宁此时松开手,任他捂着肚子跪倒在自己跟前。
    他居高临下见这个所谓的嫡兄狼狈不堪,眼底都是戾气。
    许尉临疼得冷淋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店里的人都发着抖,不敢靠近。
    他们认得许鹤宁。他常常起码巡城,都会从南街过。
    对他出身清楚得很!
    怎么东家惹了上那么个煞神。
    外头也围满了人,好奇探头。
    许鹤宁虽然是脱了软甲,但一身衣服还是兵马司编制,什么身份一眼就看得明白。
    不少人对着店里指指点点。
    许鹤宁此时蹲下身,嘴角啜着冷笑,一字一字对许尉临说:“你不是想让我认祖归宗?可惜,我看不上你们许家,你想要借我如今的身份?好啊,我借你……”
    说罢,他就站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软甲,慢条斯理套身上。
    许尉临在他话里听出了不对,猛然抬头看他,瞳孔都在收缩,仿佛在害怕什么。
    仿佛是印证他的猜测,外头有人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让开让开,谁人在街上撒野扰乱治安。”
    是一个兵马司的百户带着士兵挤了进来,抬头就见到他们的副指挥使正慢悠悠拾阶而下。
    百户当即堆起笑上前:“副指挥使,怎么您在这儿?”
    许鹤宁笑得自然,往后轻飘飘看了眼被扶起来的许尉临,指了指说:“没事,我嫡兄从西北过来了,惹恼了我,兄弟俩打一架。”
    百户疑惑,朝狼狈的许尉临看去:“这是侯爷家的铺子?”
    他们在街上那么久,没有听说过啊。
    许鹤宁曲指一弹袖子上的挥,闲闲地说:“算吧,虽然我是个庶出的,现在不是我家的,往后应该会是。”
    许尉临在他自揭身份中脑子嗡的一声,知道自己往后在京城的生意都要难了。
    ……他这个庶弟,反制人的一手,对他狠,对自己更狠!
    “宁哥儿!”许尉临艰难追下台阶,“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好好谈,你如此,对你也只会不利!”
    许家生意砸了,日后他不也收益少。
    本来许家的家底就是许尉临用来让许鹤宁服软的一项。
    毕竟即便分一成出去,也足够许鹤宁三代子孙不愁!
    哪知许鹤宁眼角一挑:“你算计我妻子,就没有再坐下谈的可能!”甚至狂妄道,“即便我今日手刃了你,我也顶多是被夺爵,你敢跟我玩命,你只管来!不敢……滚回西北找你娘喝奶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许真香骂人也很带劲~~
    第54章
    许鹤宁当街打了人,被兵马司的属下簇拥着潇洒走了,留下许尉临在那里浑身发抖。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后怕。
    他从来没有想过许鹤宁会是这样的混账性子,宁愿毁掉许家属于有他利益的生意,也不让他好过。
    向来是财帛动人心,许鹤宁以前拿命去拼,不也是为了生活和银子吗?怎么到他这儿,就宁愿鱼死网破。
    许尉临甚至在想,如果他今日没有去算计云卿卿,刚才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掌柜此时过来,把摇摇欲坠的许尉临扶住,听到他虚弱地说:“去吧京城的各掌柜和合作人都请到府上去。”
    他现在不能乱。
    原本他不靠许鹤宁,这几年在京城也算闯出点名堂,可今日这些都被他搞砸了。
    做生意的,谁没几个敌手仇家。他当年往京城一个大臣那送了不少银子才稳住生意,当然也得罪不少人,如今许鹤宁和云家的东风没借着,反倒兄弟不和的事闹得当街是人都知。
    既然兄弟不和,那就表明许家和许鹤宁就是对立面的。
    如果只有一个许鹤宁,可能多数人也就是看个热闹,毕竟许鹤宁在京城没有根基。可许鹤宁后头还有云家,这个时候如果仇家趁机挤兑他,那么多数人估计会因为云家那位老阁老有所顾忌,他求人帮忙也未必会帮。
    谁也不会为了他们商人这种家族争端而去得罪一个阁老。何况许鹤宁和云家肯定也有敌家,别人为难不了两人,他和许鹤宁的关系曝光,又多的是银子,那些人把怨气转嫁他身上把他当冤大头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走错一步,他白白成了活靶子!
    许尉临说不悔是假的,不然怎么会焦急召集人,想要稳住局面。
    许尉临是生意人,最懂得利弊,不过片刻就把许鹤宁今日打上门的动机分析透彻。
    然而此时明白也还是迟了,霓家里兄弟俩反目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久估计整个京城都会多一个谈资。
    许鹤宁在来之前已经就已经算好,除了是给云卿卿出气外,自然是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嫡兄好看。
    他在半路就遇到先去散播消息回来的陈鱼,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去酒肆喝酒了。
    烈酒入喉,陈鱼舒爽得眯了眼,笑道:“大当家,他的死对头都收到消息了,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干嘛?有人送银子来,我当然是要的。”许鹤宁可不是矫情的人,不跟银子过不去。
    只不过,从受人施舍中得到,和自己抢到手不一样。
    前者憋屈,后者当然是爽。
    他学着在别人手里抢东西的时候,许尉临估计还不谙世事!
    陈鱼一听银子,双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换几身新衣服了。”
    京城的衣服不耐穿,随便动两下,不是刮着就是挣开线,还死贵。一件衣服够他以前一个月口粮了。
    “出息!等我吞了他的银子,给你一天换十套不重样的。”
    许鹤宁睨他一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
    他跑到外头喝酒,云卿卿派出去的人就那么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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