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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众人齐齐屏息凝神,有人眼中已盈满了泪水。
    “而王氏。”魏凉眸光寒冷,“二十三个大剑仙,只一人负了轻伤,剑仙五十六人无一伤亡,元婴修士死伤不足一掌之数,最终上报折损的千余名金丹与筑基修士,皆是用灵石雇来的外姓之人。”
    王天破脸色发青:“王氏族人死得少,那是因为近亲之间相互帮持,所以才能共渡难关。”
    魏凉轻轻摇头:“不,那是因为你们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魔族长驱直入,由千歧关开始,一路屠戮至云水谣。”
    王天破脸色更加难看:“千歧关那是被魔族攻破了,与我王氏有何相干,抵挡不住魔族大军,又岂是我王氏一家之责?”
    魏凉微微倾身,笃定道:“千歧关内情如何,无人比我更清楚。”
    王天破眼神剧闪,咬牙硬撑:“我驻守洞庭,外头之事,毫不知情!还请剑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石钟灵乳被夺一事,王氏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无论凶徒背景如何,定要将其绳之以法!我自是不敢怀疑剑君,但你座下大弟子秦云奚,却不可不查!”
    魏凉冷冷一笑:“王氏保存实力,竟是为了内斗么。你既奉命试探我万剑归宗的底线,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
    王天破张口想辩,对上魏凉那双寒意深沉的眼眸,登时脊背发冷,说不出话来。
    魏凉淡声道:“王氏大剑仙二十三人……我虽伤重,以一己之力灭你半壁江山不在话下。不信,大可一试。”
    话音落时,在场每一个人的腰间佩剑,齐齐震撼,发出铮鸣!
    这,便是大剑君的剑意,世间凡兵,无不俯首!
    一身白衣的大剑君,淡然立在王氏一众族人之前,令人心生一种错觉——他一个人,便可抵住全天下的风霜。
    万剑归宗弟子个个神情激荡,目中满是骄傲。
    林啾远远望着,只觉得这一幕当真是又正气又热血。
    ……如果昨夜带她偷吃了石钟灵乳的那个人不是魏凉的话,她都要忍不住仰慕他了。
    王氏族人气势全失,每个人面色都讪讪的,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一个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裳的年轻男子正盯着柳清音流口水,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族人都退到了一丈外。
    就像退潮时候露出的礁石一般,这个色迷迷的人忽然暴露在万剑归宗众弟子眼前。
    一时间,嗤声如潮。
    林啾认出此人正是王天破的嫡孙,王寒潭——手上有她两件小衣的那一位。
    此人长相倒是斯文俊秀,只可惜双目混浊无神,一望便是长期沉溺于酒色的纨绔子。若不是出生时喝过灵水淬炼筋骨,如今恐怕连腰也立不直了。
    林啾正在暗中观察,忽感识海传来一阵剧痛!
    开至八成的第二片莲瓣,正在缓缓合拢。
    吸力喷涌而至,好像要将她体内的灵气全部抽干。林啾呼吸一滞,只觉浑身经脉都开始收缩痉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扯进识海之中吞噬殆尽。
    她意识到,莲瓣开启是有时限的,若是吸收到的恶意不能一鼓作气令莲瓣开启,它便会重新闭合,同时带来极大的反噬惩罚!
    幸而昨夜王氏的石钟灵乳覆着于她的经脉中,大大强化了经脉和丹田,否则她此刻已经缩在地上打滚了。
    林啾心中万马奔腾,顾不上细想,当即提着裙裾奔向魏凉,喊他:“夫君……”
    此刻,魏凉话已说尽,气势冷冽威严。
    王天破的脸色青红交织,正讪讪地率着族人准备告辞。
    林啾的乱入,仿佛一粒花里胡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将山门处肃穆的气氛搅得七零八落。
    她跑到魏凉的身边,草草环视一圈,便将视线定在了王天破的身上。
    王天破看着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极黑极瘦,一双眼睛颇有威势。
    林啾扬起下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曼声道:“区区几块破石头,也就你们王氏当成传家宝!那种东西,便是送我,我也嫌重,懒得带走!”
    没毛病,当场吸光就好了。
    王天破沉下脸来,目光阴阴地落在魏凉身上,并不看林啾。显然,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还不够资格与自己对话。
    林啾并不在意王天破的态度,她继续说道:“也就你们王家自欺欺人,以为全天下都觊觎你们的好宝贝。其实就是眼界太浅,敝帚自珍罢了!如若不然,怎会这么多年才第一次发生失窃的事?”
    王天破不屑理会一个娘们,王寒潭却是按捺不住了,他冲上前来,扬着鼻孔道:“那是因为往日都有大剑仙轮流驻守!何人敢上门找死?!昨日不过是恰好换了流火剑仙……”
    林啾脆生生地拍了拍巴掌打断了他:“喔,这就对了嘛!除了你们王家人,谁会知道昨日换了一个来剑仙守护你们家宝贝?!破案了!凶手,正是你们王家的人——也就你们王家之人看得上那玩意!”
    王氏族人不忿,纷纷怒视林啾。
    丝丝缕缕恶意向她涌来,堪堪维持业莲第二瓣不开也不闭。
    ‘还得再添把火……’林啾暗忖。
    在她思忖时,王寒潭仿佛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双混浊的眼睛里渐渐迸出精光。
    第8章 天凉王破
    “林……秋?”王寒潭的脸上,缓缓绽开了充满恶意的笑容。
    林啾谦虚地笑了笑:“你既是王氏的普通子弟,便该称呼我为宗主夫人或者剑君夫人,念你年少,第一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此言一出,细细碎碎的恶意自王寒潭身上蜿蜒而来,身后也袭来几缕,尽数汇入莲瓣中,那片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绝美莲瓣,由八成渐渐展至九成。
    林啾随意地扫了眼身后,也分不清恶意来自哪一个或者哪几个万剑归宗的弟子。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业莲需要恶意,她这辈子就注定得走黑红的路。
    王寒潭从人群里拽出一个面孔艳丽,眼底却有青黑倦意的女子,指着林啾,恶毒地问道:“娇儿,你看看,魏凉剑君这个‘夫人’,是不是数日前想要进门分你宠爱的那个林秋?”
    女子抿着唇点了点头。
    王寒潭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黑黄相间的牙,道:“啧啧,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数日前还将贴身小衣送给我的女人,转头就抱上了万剑归宗的大腿,了不得了不得!回头呀,那小衣我也不敢用来做抹布了,便好好点起香火来供着呗!”
    小衣,来了!
    林啾叹息:“实不相瞒,自家父过世之后,家母忧思成疾,脑子出了点问题。她往外送的那些小衣,其实都是她年轻时候留下的旧衣裳。听闻你们王家家风很正,想必你也不会去乱动那些衣物,还请尽快将它送回清寅宗,否则,我只能怀疑你对家母有什么不轨之心了。”
    她装模作样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道:“为人子女,本该替家母背了这个黑锅,奈何如今魔患未除,你们王家同为正道中人,却虎视眈眈盯住我万剑归宗不放,试图兴风作浪。为了这天下苍生,我不得不实话实说!家父本就是为了除魔卫道牺牲了自己,相信他一定会理解我的不得已。林氏满门,心怀苍生,个人的声誉得失算不了什么!”
    林啾也没冤枉郑子玉,原著中,恶毒女配林秋曾在郑子玉墓前脱下贴身小衣,说这是娘亲年轻时最喜欢的。
    王寒潭嘴角直抽。
    他早知郑子玉不要脸,却没想到这个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更是不要脸。最可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偏偏拿她一点辙都没有。
    “所以,”林啾盯住王寒潭,面容恳切,“王家这位公子,一定不会对我母亲有什么非份之想吧?为了家母的清白,小衣送还之日,我会想办法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女前辈做见证。若是王公子已对那些衣物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脸,嗔道:“那你可真是再没脸见人了!”
    这件事情本就是郑子玉咎由自取,林啾甩锅甩得干脆利落,毫无心理负担。
    王寒潭:“……”
    “丢人现眼!”王天破本欲看魏凉的好戏,没想到这画风却越来越歪了,他恼怒之下,一巴掌扇在王寒潭脸上,“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闭门思过!”
    这一掌掴得实诚,王寒潭的脸颊顿时高高肿了起来,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一张嘴,掉出了四颗牙。
    王寒潭蓦地抬头盯住了林啾,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
    林啾眼睁睁看着业莲第二片花瓣妖娆地绽至十成。
    一股更加强大的暖流自识海涌出,疯狂地冲刷林啾浑身经脉,极其磅礴的灵气在丹田中剧烈撞击,经脉和丹田涨痛得厉害,林啾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林啾下意识地偏头去看魏凉。
    他又在神游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啾发现他的眼底竟残留着一抹未曾彻底褪去的杀意。
    感觉到林啾的注视,他很明显地定了定神,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偏头冷冷地睨了王天破一眼。
    王天破不敢再留,急急施礼告辞。
    万剑归宗弟子个个神色有些复杂,看着魏凉扶林秋坐到旁边宽阔的白石台上,捏诀替她护法。
    他的声音极其平稳清冷,一字一句指引林啾结丹。
    林啾此刻已能内视,她强忍着剧烈的涨痛,调动经脉中澎湃的灵气,让它们依照魏凉的指引运行。
    经脉已被石钟灵乳彻底强化过,无比坚韧,焕发出莹莹七色流光,而经脉中的灵气源自识海业莲,无比精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二者的契合度却不是很高,细细体察时,发现经脉之中有些淡粉色的透明障碍,使得灵气运行时扭腰折肚、搔首弄姿。
    林啾睁开眼,喘息着低声对魏凉说道:“玉心经影响了灵气运行,有没有办法解决它?”
    魏凉面孔清冷,微微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声线暗沉:“我喜欢……筋酥骨软。”
    林啾呼吸一滞。
    便见魏凉立直了身体,眉眼间俱是冷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根基已定,无可逆转。你曾经误入歧途,后悔已是无用。从今往后,谨记勤勉刻己,或可将影响降至最低。”
    附近几个万剑归宗的弟子默默颔首,一副受教的神情。
    林啾无语地望着他。
    她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什么正道第一人,这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啊!
    她闭上眼睛,继续引导体内灵气运行。
    业莲之上,出现了一星异状。两片莲瓣轻轻颤动,好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林啾心念一动,凭着本能,尝试将一缕灵气引入莲瓣的脉络之中,反哺业莲。
    灵气甫一接触业莲,林啾顿时感觉到一股极深刻的欢欣雀跃自识海弥漫至全身。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竟像是初生婴生喝到了第一口奶一般。
    ‘莫非从来也没人试过以灵气反哺业莲?’林啾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身为一个外来客,并不知道修真之人点滴积蓄灵气的艰辛——试想,寻常人筑基之后,打坐一个周天,才能蓄得一丝极细微的灵气,而这一整个周天中,心中不得有丝毫杂念,一旦分心,则功亏一篑。修真,本就是忍受无边孤寂的苦行。这样辛辛苦苦才能得到的点滴灵气,谁会舍得像她这样大手大脚,凭着心意乱用?
    旁人得到业莲,只恨不能将它彻底榨干,谁会一掷千金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林啾就不一样了,修为是白送的,石钟灵乳是白送的,业莲灵气更是白送的。轻易得到的东西,她实在是珍惜不起来。
    没办法,人性本贱嘛。
    林啾再度引了一缕灵气进入识海。
    两片孤零零的莲瓣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绿植一样,轻颤着,小心翼翼地将灵气分送至整片花瓣。
    林啾发现,介于虚实之间的业莲凝实了起来,原本它像是用墨汁悬画在清水中的墨莲,好似随时会溃散。而此刻,得到了灵气滋养的业莲莲瓣竟焕发出了金属般的光泽和质感。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只要用灵气将业莲莲瓣彻底夯实,它便不会因为没有汲取到足够的恶意而凋零闭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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