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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热食物真是又罪恶又美好。
    卡兰下咽道:“我再去拿一副刀叉。”
    “怎么?你又感冒了吗?”希欧维尔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你不觉得不干净吗……”
    希欧维尔顿了顿,忽然贴近,亲上她沾着蛋糕屑的唇角。卡兰忍不住退后,自己舔了下唇角。希欧维尔伸手压在她颈后,舌尖突破阻碍,草莓奶油的味道在唇齿间不断交换。
    最后,他们气喘吁吁地用同一副刀叉吃掉了整块蛋糕。
    舒缓的沉默流过。
    一周的压力渐渐被抛在脑后。
    希欧维尔终于觉得舒适了一些。
    卡兰抹了把嘴,觉得又尴尬又罪恶。
    她拿起盘子,想去厨房冷静一下。
    “卡兰……”希欧维尔叫住她。
    “我今天太累了,还是下次吧。”
    “不是说那个。”希欧维尔的指尖按在报纸上,银发的光泽在灯光中变幻,“今天早上的车祸,你知道吧?”
    卡兰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起这个。
    她的心猛然下沉。
    她在恐惧的同时,心中又有种奇怪的沉重。
    令她惴惴不安一整天的石头终于要掉下来了。
    “你的养父母在车祸中过世了。”希欧维尔用完全客观的平静声线说道。
    第82章
    卡兰愣了一下。
    脑内闪过短暂的空白。
    “你的养父母在车祸中过世了。”
    希欧维尔的表达并不委婉,也没有什么感情。
    他这种冷漠沾染了卡兰,让她心中产生奇异的割裂感,好像在谈论一件跟她完全无关的事情。
    希欧维尔把一些未公开的内幕告诉她。
    这次爆炸是自杀式袭击。
    司机开着装有爆炸物的货车,想冲进市政大厅,但是被截停了。截停货车的装甲车,不慎把它撞到了路过的一辆私家车上。
    卡兰的养父母就在车里。
    当场死亡。
    三名死者分别是货车司机和卡兰的养父母。装甲车上的军人迅速撤离了,其他民众在疏散过程中,因为车祸和踩踏事故受伤惨重,但没有出现死亡。
    “如果你需要的话,过几天我可以把他们的遗物整理给你。”
    卡兰几乎是立即回答:“不,不用。”
    她的心沉重地跳动,造成难忍的负担。她想停下歇会儿,但是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困难,氧气似乎难以抵达肺部,不管她多用力地吸气都没用。
    希欧维尔安静地等待她缓过来。
    卡兰只是痛苦地喘息,视线凝固在他身上,眼神看起来什么都没想。
    希欧维尔叹息着站起身,把她抱进怀里。
    “你可以哭。”
    卡兰也想做点什么表达悲伤。
    但她身体上的痛苦已经掩盖了一切,她什么都想不到,只能不自觉地攥紧前襟。
    “我联系研究所了。”希欧维尔轻拍着她的背,“放松。”
    他怕卡兰在痛苦之中抓伤自己,于是摸着她的手,慢慢将她手指分开,跟她交握在一起。
    “没关系……我不会倒下。”卡兰低声道。
    希欧维尔环过她的腰,手臂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不会。”他说。
    他低下头,吻了吻卡兰。
    她其实没有哭。
    但希欧维尔沾湿了她的眼角。
    卡兰越过他的肩头,看见银发像湖面碎裂的月光般熠熠生辉。他有干净的发色,干净的气味,干净的眼瞳,但是跟他拥抱在一起,却让人感觉到不可饶恕。
    他们在沙发上亲吻。
    希欧维尔并不为她的养父母动容,但他很愿意在这个时候成为卡兰的依靠。他拍着她的背,让她靠得更近,身体接触带来温暖的抚慰,灯光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好些了,不用去研究所。”卡兰低声说。
    “你真的没事吗?”希欧维尔反复确认,“不用假装什么……”
    “我没有。”卡兰立即答道。
    她看着希欧维尔,黑眼睛动荡不安。
    “我没有。”她重复。
    希欧维尔挑眉:“心理医生随时有空,我也可以……”
    卡兰亲吻了希欧维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希欧维尔当然是很乐意地接纳了她。
    他抱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更方便承托她的重量。卡兰吻得很凶,而且被舔到上颚的时候,会拉扯希欧维尔的头发。他一开始还会忍着,后来也用力抓她的头发,不是迫使她退后,而是拉着她不断起坠。
    卡兰在浑浑噩噩中尝到血腥味。
    连接的地方也隐约有点痛苦。
    她猛然清醒一点:“不……不行……”
    “没事。”希欧维尔缓下动作,继续亲吻她的嘴唇,“不用担心安全措施。”
    ……
    他们彻夜不眠。
    第二天,卡兰起来已经是中午了。
    希欧维尔刚离开不久,他那边床还有温度。
    餐桌上有准备好的午餐。
    已经有点凉了。
    卡兰吃饭的时候突然开始流泪。
    她的养父母工作负担很重,没空每天给她准备吃的,所以经常在早上做好,让她中午晚上热一热。
    他们都是工人。
    在家时间有限,也不跟她谈情感和理想。每天回来最多关心一下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看书。
    卡兰觉得在外面兼职也比在家里呆着舒适。
    但是现在,她坐在餐桌边认真回想。
    其实她是有被好好照料着长大的。
    她身体不好,在家从来没干过重活。不用自己做饭、洗完、打扫卫生。甚至连被子都不用自己叠。虽然家里地方有限,但养父还是给她弄了个书架。
    只要她说“我看书去了”,父母不管有什么活都会先放一边,保持安静不吵她。
    即便是怀有目的地抚育,卡兰也顺利长大了。
    她一直很感激。
    直到她被押送到养奴场的那天。
    她的父母像两块钢铁似的矗立在门边,不管她怎么哀嚎求救,也没有半分动容。卡兰想起前天晚上,听见他们说自己亏了多少多少钱,才终于意识到她并不是作为他们的“子女”长大的。
    她是一种风险投资。
    听见父母的死讯,她竟然第一个念头是——“我终于不用思考到底该爱他们还是恨他们了。”
    她可以开始“怀念”他们。
    而怀念是不必区分爱恨的。
    但是今天她坐在餐桌上,又很不争气地哭了。
    “卡兰?”希欧维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卡兰终于从思绪中剥出自我。
    希欧维尔换了一件靛蓝色风衣,长发松垮地被束起,系带很长,是金蓝色的。棕色皮靴留在外面。铂金权杖和卡兰的雨伞放在一个桶里,帽子挂在权杖的鸟头上,因为门边没有衣帽架。
    希欧维尔走进来,确认她是在哭。
    “有这么难吃吗?”他顺手拿起卡兰的叉子,尝了一粒牛肉。
    卡兰已经迅速调整好表情。
    “被胡椒呛着了。”
    希欧维尔点点头,又尝了一片莴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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