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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钟离艮看狐一呼吸越来越微弱,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狐一,是我没看好你”
    “最近的兽医院在哪里?”姜如玉用衣服抱起狐一,起身准备走
    “部队,部队有随队的兽医”钟离艮尽量控制自己止住眼泪,起身领着姜如玉往部队方向跑去
    到部队大门口时,姜如玉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把狐一递给钟离艮,钟离艮转身就向军犬基地跑去。
    姜如玉低头用手撑着膝盖,汗不停顺着光裸的背脊往下流,他在部队大门随便旁找了个墙角,直接席地而坐。呼吸已经极度失衡,他忘了,有多久他没这么跑过了,有多久,嘴里会有汗的咸和胆汁的苦。
    “如玉,你在这做什么?”姜龙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如玉略微艰难的抬起头,望着姜龙天。姜龙天看着姜如玉光裸的上半身,依稀还能透过他白玉般的皮肤看见细小的血管
    “等钟离艮”姜如玉见姜龙天一直看着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有些许不自在,扶着墙站起身
    “衣服怎么不穿,进去吧,我给你拿件衣服”姜龙天转过身子,示意姜如玉一起进去,他本来是准备回家的,却在部队门口看见坐在墙角的姜如玉
    穿上蓝白条纹的海军体恤衫的姜如玉,看着他姜龙天竟有一时的失神
    “姜伯伯,姜伯伯,你能带我去军犬基地看看吗?”姜如玉打断了姜龙天的失神,姜龙天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俩孩子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他微微一笑,转身带着姜如玉往军犬基地方向走。
    近了,才透过军犬医务室的玻璃窗看见钟离艮的身影,她用手捂着嘴,肩膀不断抽搐。还是没来得及吗...姜如玉见状直接充上前去打开门
    看见狐一不停的朝着钟离艮摇着尾巴汪汪直叫,尾巴上的水不停甩到兽医脸上。姜如玉这才松下那根紧绷的神经,靠在门边看着他们。狐一看见姜如玉,准备直接从手术台上跳下来,被兽医一把抱住。
    “艮儿,别哭了,它不都已经好了,这狐一啊,是完全随了它爸爸的性子”兽医把狐一轻轻放在地上,伸手轻轻去拍钟离艮的背。
    “我...我刚刚以为狐一...它挺不过来了”钟离艮还是在不停抽泣
    刚刚进来的时候,钟离艮手里的狐一已经一动不动了,放下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这么安静的狐一,她却只能在旁边站着,看着兽医忙前忙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狐一吐出几口海水,摇摇晃晃站起来,看见她之后那么开心的样子,钟离艮才一下打开崩久了的泪阀,泣不成声。
    狐一跑到姜如玉脚下,不停用前爪想往他身上爬,姜如玉俯身一把抱起狐一,朝钟离艮走去,在她面前停下,双手抱着狐一把它放到钟离艮面前,“抱抱它吧”
    钟离艮眼泪汪汪的看着姜如玉,愣愣地伸出手接过狐一,抱在怀里,狐一则用头欢喜的蹭着钟离艮,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狐一,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能用头蹭我了”说着又笑着哭的更大声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姜龙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走进屋里
    “瞿起,拿点药给我,狐一晚上让他俩带回去吧”姜龙天看着抱着狐一的钟离艮,轻声说道
    “这就去拿!”瞿起反应过来姜龙天也在,立马扬手敬礼转身去药柜拿药
    钟离艮也才发现姜龙天,渐渐停下啜泣,抱着怀里的狐一朝他走过去。“姜叔叔...”她低声,也不敢直接看姜龙天的眼睛。
    “走吧,回家去”姜龙天走到她身边,只微微弯腰,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钟离艮原来已经这么高了,也再不用他俯下身抱起来了哄着了。
    贰
    到家时已经晚了,天上已经零零散散有了星点。
    林君早已经做好的饭菜放久凉了,见他们回来,又重新端到厨房去热。
    钟离艮害怕狐一又调皮出什么事,在自己屋里给狐一铺了个地铺,狐一依旧前一脚后一脚的跟着姜如玉。上楼的时候还跟着姜如玉栽了几个跟头,姜如玉只好把它抱在怀里一起上楼,钟离艮见状,把已经铺好的小枕头和被单拿上楼送到姜如玉房间。
    “今天,谢谢了,狐一很喜欢你,不介意的话,它跟你一起睡吧”
    钟离艮确实被今天姜如玉的反应震惊到了,跟她第一面见到那个安静柔弱的男孩子,完全是两个人。
    “好,拿给我吧,我来铺”姜如玉示意钟离艮把枕头给他,把狐一放进了浴室,准备放水给它洗澡。
    “如玉,艮儿,快下楼吃饭”楼下传来林君的声音,他两只好先带着毛还粘成一条一条的狐一下楼
    席间,月光掠过树影透过窗户在餐桌一角闪动
    “今天满月了吧”林君边夹菜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晚上九点半的大潮,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姜龙天说着看了看手表
    这时姜如玉猛地起身,“伯父伯母我得去海边一趟,有东西落在沙滩上了”姜如玉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看的那本书,没有带回来。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开车快”姜龙天叫住正准备踏出门去的姜如玉,起身擦了擦嘴巴一起走了。
    姜如玉到的时候,潮水已经涨的很高,他早上在沙滩高处,只要快点找,还是能找到的。
    终于,当他顺着芦苇丛一个一个翻了将近十分钟之后,才发现已经被沙覆了大部分的书,他把书捡起,用手背弹去书面上的沙。姜龙天从后面走来,看见“香墨”二字,愣了一下,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
    “你会做香墨?”他淡淡问道,看了看马上要涨上来的潮水,拍拍姜如玉的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会,一直在学也做不出来”姜如玉把书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拨开芦苇,其实他不是做不出来,他做不出来的,仅仅是妈妈的味道
    天上的月亮似乎更满更亮了一些,洒在不断推向沙滩的海浪上,粼粼的波光,姜龙天却觉的有那么一些刺眼,别过脑袋离去。
    “在美国生活那么久,回国还习惯吗?”姜龙天边开车边问,姜如玉在副驾驶小心翼翼的用纸擦拭着书封面上残留的细沙
    “习惯的,他们一直是和国内差不多的生活方式。”姜如玉翻开书的扉页,摸着上面用毛笔题写娟秀的三个字,又朝车窗外望去。
    姜如玉被妈妈抛弃那天,姜啸天打开门看见他后直接让他进了家门,连一句小朋友你怎么在我家门口都未曾问过。
    那时候,他才慢慢知道,妈妈把他带到纽约,带他去看大都会博物馆,带他去看自由女神,随后被带来他家门前,他开门就将他带进门,都是那么的一气呵成,全程欢笑,无泪一滴。
    之后的十年,他从未叫过姜啸天爸爸,也更不可能叫他老婆妈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以私生子身份的被妈妈扔在他家门口的孩子,但是他们夫妻俩却欣然接受了他进了家门。
    可能是因为在国外呆久了对待私生子态度都没有那么强烈了,姜啸天的老婆待他一直很好。直到最近,他们终于试管婴儿成功怀上他们自己的孩子,无暇照看姜如玉,才把他送回了国。
    姜龙天看他情绪不高,随即转移话题“纽约月亮如何?”
    “比国内更朦胧一些,今晚月亮很亮,我妈妈...”他妈妈喜欢在布莱顿滩看月亮。他说了一半,又停住了。十年了,那个他称之为妈妈的人,应该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跟丈夫一起抚养的孩子。
    那四句“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被妈妈题在了他手上拿着的这本书的尾页,依然是那娟秀的字,每次翻开看见,都觉丝丝寒意。
    姜龙天并没有追问,从六岁到现在,姜如玉原来从未没有忘记他妈妈。怪不得姜啸天经常跟他说,姜如玉那本《香墨》,快被他翻破了页。
    车窗外,月亮依旧高悬明亮。
    姜龙天突然开始不停的咳嗽,随后一脚踩下了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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