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个好人家,姜吕也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太好笑,以墨的绝世倾城的容貌和难得一寻的制墨手艺,不说一般的王公贵族,如果先遇见的人是田桓,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
“田馨儿和三皇子都没了,刺用的都是一样的短箭,那箭上……”姜吕没把后话说完,沈珏墨听出了姜吕的犹豫,“箭上有什么?”心跳的声音已经太快,沈珏墨不得不扶住一边的桌子。
“香墨……”姜吕的这两个字,让沈珏墨脚软了下去,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沈珏墨不知道血墨到底是什么作用,至始至终都以为只要做完了血墨,就可以出了暖宫,无论是流浪还是定居异乡,都可以自由。
“那不是香墨,是血墨。”沈珏墨重新站了起来,嘴唇因为一时激动已经变得苍白,“墨是红色的,对不对?”现在的状况跟自己亲手杀了田馨儿有什么区别?
姜吕听到血墨两字,才转身朝着沈珏墨快步走了过去,在沈珏墨面前站定后,整个人都在颤抖。“血墨,血墨……竟这样狠毒,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信你,我信你没有杀田桓的手下,我信你,我信你那箭上的墨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因为你做的墨,安月也会!”姜吕双手把着沈珏墨的肩膀,却很是无力地摇晃着她。
头发遮着姜吕的脸,站这么近沈珏墨都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表情,“墨,是我制的,我不知道它用来干什么。”沈珏墨说得很淡定,心里却像针扎般,原来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刺,现在姜吕为什么还要护着自己,交出自己不就可以给皇室一个交代了吗?
血誓,以血融于一物,或怨或爱,更迭千百年不休。
“你不用知道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姜吕松开了手,头也深深地埋在头发里,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无力低垂着脑袋,风一吹,就会倒下散开。
沈珏墨一声轻笑,姜吕找了自己这么久,想要自己回来,现在自己回来了,站在他的面前不再躲他,他却想让自己走?
贰
一把剪子在桌子上反射出阳光,姜吕披头散发莫不是想用这剪子斩断情丝?
沈珏墨一把拿起桌上的额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现在你可以让其他人离开,但是我离开你的路,只有一条。”剪刀的刀尖已经碰到了她的脖子,透白的肌肤还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姜吕想伸手去夺过她手里的剪刀,但是她却把刀尖往里刺进了一些,血已经顺着沈珏墨的脖颈往下流成了一道鲜红的细线。沈珏墨往后退了一步,继续笑着望着姜吕,眼角的泪顺着脸颊已经滑到了脖颈,和着鲜血流到了锁骨。姜吕不敢再往前一步,再刺得深一些,她就会像青林中的田馨儿一样,死在自己的怀里。
“墨……”姜吕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充满了乞求。他怕了,这些年受过的伤流过的血,这些年在皇室的低声下气,都不及田馨儿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之前说的那句“姜吕,快逃。”让他害怕。
“哈……哈哈,墨,好一个墨。”沈珏墨的眼泪和笑声对比太过鲜明,这么多年,自己这样守着的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两个人却还能站在这里这样说话。
“姜吕,我一直知道你叫姜吕,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墨,就一直是墨了吗?”血墨是自己制的没错,但是用的人,是暖宫中的人,现在沈珏墨却只想让姜吕一剪子刺进自己的胸膛,这样,就可以真正的自由了。
看着面前墨的模样,和墨手中渐渐更深的剪子,姜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他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从一开始就不想知道,墨这个名字很好,因为她是墨,所以认识她的一刻起,她才在他的世界中真实地开始存在。
“这不重要,走吧。”姜吕向前迈了一步,沈珏墨朝后退去,靠在桌子上的时候手上的额剪子不自主地往后划了一下,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裂开一条口子,血也开始缓缓地朝着脖子往下流去,她皱着眉头,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很疼。
叁
“不重要,我也要告诉你,我,叫沈珏墨。”沈珏墨伸手想要去摸了一下正在向下溢出的血,又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鲜血,“我在暖宫一年,制了七块血墨,最后一块血墨里,也有我的十滴血。”
七块血墨,刺杀田馨儿和三皇子已经用掉了两块,那还剩下的五块墨,刺杀的人也实在太明显不过了。沈珏墨的最后一块墨,暖宫中的人,大概是想用在自己的身上吧。
“血誓,以血融于一物,或怨或爱,更迭千百年不休。”姜吕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她若是知道血墨会这样,不管怎样应该都不会答应他们制墨。自由,可笑,这墨已经是她千百年的禁锢了。
沈珏墨明白了姜吕的这句话,也明白了自己制的最后一块墨,要送走的就是面前的姜吕,爱还是怨?现在沈珏墨已经弄不清楚了,独自爱一个人久了,就变成了怨,怨一个人久了,谁说心里不会有爱?
“你也会死,对不对?”说这话的时候剪子也跟着掉在了地上,门外的风小了,吹扬起来的叶子也很快地落了。沈珏墨觉得自已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成了一把利剑,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胸口而来。
她以为,只要自己走了,姜府就会迎来四公主,姜吕就可以受到齐王的重视和庇护;她以为,只要不让姜吕找到,就可以远远地守着他,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她以为,只要日子长了,这段交叠的过去就会真的成为过去,姜吕和自己就可以携他人之手,共度余生。
“也许会,也许不会。”姜吕捡起地上的剪子紧紧地握在手中,剪子尖上的血还是那么嫣红。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沈珏墨的语气很平静,看着姜吕的眼神却很坚定。
“哪怕去死?”姜吕放下手中的剪子,看着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