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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天气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刚刚脱离了枯燥沉闷的灰色冬季,连风吹在脸上也带着一些暖洋洋的气息。
    听上一届的学长说,我们现在的校长也是刚刚转调过来的,才刚上任没几年。
    他上任以后,特别注重劳逸结合,每年都会安排学生出去郊游。虽然大部分家长都不同意这一做法,认为孩子应该以学习为重,分秒必争,不应该在面临高考的节骨眼上再出去玩。但是我们可爱的校长非常坚持,认为学生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有了现在这么个春游的传统。
    春游,其实也没什么。
    去郊外爬一个算不上是山的小土包,站在顶峰眺望一下刺眼的太阳,坐在台阶上听王野讲他那些年的辉煌往事,然后笑到肚子抽筋坐不起来。
    每个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手不离书,眼不离字的上进分子,她们就属于反对派的,认为春游没有任何必要,反而耽误了她们宝贵的学习时间。
    也总会有那么几个积极分子,比如我。
    我们坐在地上,玩起了老掉牙的击鼓传花,因为没有花,陈满就把高立文的帽子扯了下来。
    王野在后面敲着木板,刚好在陈满怀里的时候停下。
    陈满被推着出来唱了首歌,是我写在他笔记本上的《好久不见》。
    我发现陈满唱歌,还挺好听的。
    燕子说:“我看你喜欢的不是这个人唱的这首歌,而是唱这首歌的这个人吧?”
    我推开她,没接下茬。
    真的是歌好听。
    只是这歌好听而已。
    后来有人提议可以去科技馆逛逛,而且离我们这里也挺近的。
    老王也同意了,我们就改道往科技馆走。
    我第一次来科技馆,还挺大的,分了好几个区,有侏罗纪模型区,有高科技体验区,有航空模拟区等等。
    馆场的中央摆着很大的一架飞机,我们穿梭在一排排逼真的模型中玩得不亦乐乎。
    最舒服的是体验区,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只要人一躺上去,电视就会自动开始播放。我和燕子躺在那里,差点就去会周公了。
    陈满待在航空区里,周围围着一圈小朋友在听他讲哪个是直升机,哪个是战斗机,哪个是运输机,哪个是轰炸机,以及飞机飞行的原理。
    什么伯努利定律,流体系统,听得我都左里雾里的,那些小孩儿居然还有认真拿笔记下来的。
    我坚定的认为,陈满以前一定来过这!
    肯定来过!
    周四这天又轮到和我排在一组的迪香植日了,当她捧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冷苓,不好意思啊,我约了人,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迟到的,你今天再帮我值一下日行吗?”
    那笑容何其甜美,声音何其温柔。
    但是你一个月值日四次,三次都是我帮你值的,每次都挑这天约,我看起来就那么闲吗?干嘛每次都找我!
    然而我说的却是。
    “好……”
    “谢谢你啊!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在心底狠狠鄙视了我自己一番,这软脾气总使得我唯唯诺诺的,明明心里不愿意,嘴上却说不出个不字,好像拒绝别人就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我自小就是一个特别让人省心的孩子,(虽然成绩一直差强人意。)不哭不闹,也从不打架惹事。连我爸突然给我找了个后妈,我也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家里的长辈见了我,总是会拍拍我的头,笑嘻嘻地对我说,“这孩子真乖!”
    其实,其中的酸楚只有我自己知道,做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始终压抑着的内心,甚至迁就了世界上所有的人。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扫把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空气中回荡。
    陈满满头大汗的从后门进来,将篮球丢在教室后面,挠有兴趣的看着我。
    “干嘛?平日里没看够啊?”
    “我平日怎么就没觉着你对我怎么好呢?合着你的善心全用在帮别人打扫卫生上了!”
    我白他一眼用力拿扫把在他脚底戳了两下,“没事儿赶紧走,别坐在这儿碍我事。”
    他堂而皇之的坐下,抬头看我,“你这周末有事儿吗?”
    我有点疑惑,“这周末?没事啊,怎么了?”
    他点头,“那这周末出去玩吧!”
    “这么突然?”我突然红了脸,嗫嚅着问:“就咱们俩个吗?”
    他淡定的补充,“不是啊,还有老高,他让你把燕子也叫上,庆祝他脱离失恋的阴影。”
    “失恋?”我有点疑惑不解,“不会是齐文吧?”
    陈满点头。
    “他恋了吗他就失恋了?明明是他单相思好吗?”
    “不过这孙子得确因为齐文老实了挺长一段时间。”
    我突然激动,“他说他摆脱失恋的阴影,不会是又盯上那个班的姑娘了吧?”
    我现在想起来替他送情书,都是我这人生重大的错误选择。
    要是他又盯上了一个……我的天哪!想都不敢想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陈满把两只手盘在胸前,笑着冲我说:“这可说不准!”
    我们约着中午在肯德基门口见,我难得的在出门前注重起了自己的仪表。
    衣柜里的衣服开始变得都不合身起来,不是肥肥大大的运动衣就是洗到发白的运动裤,最后在柜底仅有的一件小洋裙,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紧了点,但好歹还能穿。
    我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还不错。刚要离开的时候,目光却不自觉的被梳妆台上林阿姨的口红吸引。
    我的眼球离不开,手却在一寸一寸的靠过去。机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这没什么,就借用一次,就这一次!
    等我和燕子到的时候,陈满和高立文已经买好东西,坐在门口等我们了。
    陈满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终于开口问我,“你是不是刚刚吃东西忘记擦嘴了?”
    我被他这一句话气得不轻,直接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然而更令我气急败坏的,是他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我,问我为什么踹他。
    我在背后冲他一通龇牙咧嘴,他猛得回头,一脸鄙夷地瞅着我,“你干嘛?”
    “没事,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你亲戚。”
    “哪个亲戚?”
    “别问了,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你在心底问候了一个我不认识但你认识,却还是我的亲戚的人?”
    我心虚,“你说绕口令呢?说的我头都晕了,走啦走啦!”
    我们来到一家电影院门口,门口张贴的3d电影的海报彻底吸引了我们三个,但是电影门票的价格却贵的离谱。
    高立文突然邪魅的一笑,冲我们招招手,“跟我来,我有办法。”
    我们一行人从步梯上了顶楼,顶楼一层没有人,只有几间监控室,高立文和工作人员说是迷了路进来的,好心的工作人员就从员工通道把我们送了下去,从员工通道出来,正好就是电影院的后门。
    高立文洋洋得意地说:“看吧!这样正好就能避开正门的检票口了,我也是上次真的被关在顶楼,无意中发现的!是不是个好办法?”
    我们没人理他,径直去找那部电影的放映厅,好不容易找到了,居然在放映厅的门口还设了一个检票处!
    我们面面相觑,门口的大妈敲着桌子,“票呢?赶快拿出来检票进场了,电影要开始了!”
    陈满推了我一把,“票呢?”
    我一头雾水,“我哪有……”
    我抬头看陈满,他龇牙咧嘴的朝我一个劲儿的示意,我立马心领神会,装模作样的翻着身上的口袋。
    “唉!怎么不见了呢?我明明记得我放在这里了呀!”
    高立文凑到我跟前来,“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掉在哪儿了?”
    燕子站在我对面猛的一拍巴掌,满脸惋惜地说:“会不会是被人偷了?”
    这孩子,到底是好学生的情商,编一句靠谱一点儿的行不行?你见过哪个小偷偷电影票的?还是在四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磨磨蹭蹭的走上去,死死的拽住门口大妈的袖子,“阿姨!”这一声叫的我自己都腿软,“您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是买了票的,不然也不可能进的来,从门口走到这儿来也有一段距离,都怪我太粗心大意,把票给弄丢了!我们都是学生,生活费也没几块钱,我们真的没钱再补一次票了,阿姨,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大妈半信半疑地瞅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拨浪鼓似的点着头,高立文冲上来,又死死的拽住了大婶儿的另一只胳膊,差点儿就声泪俱下的来附和我了。
    大婶儿叹了口气,比了个手势,把我们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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