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微总算回过神来,翅膀都来不及展开,仅仅在地上撑住几乎是用滚的到了寒轻歌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
寒轻歌不能动弹,心里也十分害怕,面上强作镇定还是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
“昨晚都、都没有的。”
“你昨晚就在这儿呢?”
兰微点点头,道:“昨天进来就在这儿了。”
原来如此,原来就算从一个门进来,也会到不同的地方。
两人说到这儿,那颗树抖了抖,两根树枝化作手臂,双掌作捧心状,手掌上幻化成一本书来,树干上露出一张绝艳的女子的脸,一双美目看着掌中的书,时不时捂嘴轻笑,看得极为认真。
她看着书,寒轻歌两人看着她,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寒轻歌极其轻声道:“别打扰她,困了就挨着我睡。”
“哎,哎,呜呜呜……”树美人低低抽泣起来,刚有些困意的兰微立马清醒了,大半个身子躲在寒轻歌身后。
“好惨啊,好惨啊……”树美人边抹着泪一边翻着。
旷野中,她的哭泣声虽不大却显得格外突兀,寒轻歌壮了壮胆子,道:“姐姐在看什么?”
树美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继续翻着掌中书,忽又破涕为笑抚掌赞道:“男儿当是如此。”
寒轻歌和兰微对视一眼,兰微跟她摇摇头,树美人又轻轻哼起小调,曲调时断时续,透着一股悲凉。
兰微拉拉她道:“寒姐姐,我们别打扰树姐姐。”
寒轻歌嗯了一声,道:“你睡吧。”
“那你呢?”
“我不困。”
兰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挥着小拳头,道:“寒姐姐,下次院主来了,我一定求他解了你的法术。”
寒轻歌会心一笑,道:“好。”
不一会儿轻轻的鼾声从寒轻歌身后响起,他这几天一定都没睡好,寒轻歌有些心疼。不想一抬眼树美人竟然离她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对于她的惊讶,对方却很淡定。视线也终于不在书上,而是在她身上,认真地辨认着易潇写的字。
“土…龟…”树美人慢慢说出了这两个字,面上淡淡的,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转而又回到她的书上,又抽泣起来,飘飘摇摇朝旁边行去。
她这般粗壮的身体,走起路来竟不显笨拙。这一颦一笑一姿一容,怎么看都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她不禁替她惋惜,自己这丑陋模样在这儿当块碑也就罢了,这样的美人易潇怎也舍得让她留在这里?
今夜连月光都暗淡了许多,寒轻歌眼角忽然暼到巨鸟的尸体动了动,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再看去,鸟头又动了下,一颗头歪到一边,死不瞑目地一双眼睛正好对着她。寒轻歌听见自己一颗心嗵嗵嗵地加速狂跳。
鸟啊鸟,是易潇杀你的,跟我可没关系。
不对,他不是不能杀人吗?
或许,这怪鸟并不在不能杀的……范围?
另一只鸟头也转了过来,寒轻歌虽然刚刚已经经历了一次,但还是惊了一跳,但这只脑袋的眼窝处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她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这脑袋接着再转。
“咔咔”两声轻响,跟树美人的哭泣声交相呼应,寒轻歌全身的鸡皮疙瘩也跟着跳了跳,“咔咔”又是两声,这颗鸟头竟然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寒轻歌这才看清在怪鸟巨大的身子上还有一个枯瘦的身影,对方伸手去捡掉下的鸟头,手忽然顿住,粗噶的声音兴奋道:“翅膀。”
糟糕,她还来不及叫醒兰微,对方已经窜了过来。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绿皮干瘪的矮小老头,尖尖的耳朵,瘦的就像在骨头上披了一层皮。
老头一下子便窜到了寒轻歌身后,“哎哟”一声痛呼,他又倒飞回来。
“兰微、兰微。”寒轻歌急急唤道。
“嗯,”兰微模糊应道,声音懒洋洋的,还没醒来。
老头盯着寒轻歌背后,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恐惧地盯着寒轻歌身后,时而又贪婪地盯着兰微的翅膀,不敢近又不舍得离开。
”兰微,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咦?姐姐,你是谁?”
姐姐?又多了个姐姐。
一名女子从寒轻歌旁边掠过,身着一袭大红嫁衣,披散着长发,低垂着头,脸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楚长相。
兰微跟着她走过来,揉着眼睛,忽然看见前面的怪老头,吓得他一下贴住寒轻歌,问道:“你你你、你是谁?”
老头忌惮地看着慢慢走近的嫁衣女子,嫁衣女子只是从他身边飘过,又从树美人身旁飘走,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女子走开后老头终于松了一口气,目光贪婪地盯着兰微的翅膀。兰微将自己越缩越小,可这巨大的翅膀无论他怎么缩,都依然醒目。
老头一步一步朝这边过来,寒轻歌心急如焚,奈何不能动弹,她急道:“兰微,你快飞走。”
兰微害怕得不行,上下牙齿不断打颤,这打颤的声音听在寒轻歌耳中,她知道让他一个人跑是不成了。
“老头,你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我不气?”寒轻歌色厉内荏道。
老头斜着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可下一刻他便注意到寒轻歌衣服上的字,眉头微微皱起,伸长脖子用力地吸了吸,神情变得捉摸不定。
寒轻歌顿时明白,他定是识得这字是易潇所写,看来他这个院主还是有点威慑的。
“没错,我就是院主亲封的神墟的,嗯…嗯…那个…”
墓碑?路牌?她绞尽脑汁,老头冰冷冷地看着她,让她感觉好似有一条蛇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顺着皮肤慢腾腾地吐着信子。
“守卫!”
老头面露怀疑,她马上道:“我身上有院主亲自题的字,还有假的不成?!”
“叮叮—啪”,“叮叮—啪”,远处传来击节敲铃的乐声,搭配着悠扬的笛声,黑暗中出现星星光点,一颗两颗,又出现灯笼,一盏两盏,不一会儿,远处的光点汇成了星河,灯笼下生出脚来,排成了两支队伍,队伍簇拥着一座大纛,薄纱笼罩的大纛中隐隐能见有人斜倚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