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失信了,我们不是叫那个小跛腿代我们告诉杜婉娘了吗?”
“那要是他不告诉婉娘呢?你当时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直接告诉婉娘,我们都到她屋外了啊?!”
青年男子停了下来,说道:“酒儿,你要知道对有些人而言,在这世上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心里有个希望总是好的。希望断了,就算活着,那也只是一具皮囊罢了。
他告诉婉娘也好,我们便也没失约了。没告诉的话,或许才是最好的吧,时间久了,婉娘心里自然会知道是什么结果,不过哪怕有着那虚幻的念想也就能活下去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红衣少女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多话了,二人也就接着赶路。
交谈的二人正是桃夭和卿酒儿,两人接了交易,也就从豫州出发了,赶了一月有余的路,如今已经快到了青山镇。
之前先经过了小邬村,路过了婉娘家宅子,却看到一名身材干瘦的半大小子在屋前砍柴火,半大小子见了桃夭二人却是很害怕,跛着脚藏进了屋。卿酒儿本来也打算进屋的,还是桃夭拉住她,也就在屋外说明了来意,小跛腿也不搭话。桃夭知道小跛腿心里已经有了底,就拉着卿酒儿离村走了。
二人路过青山镇,卿酒儿缠着桃夭买了些零嘴,也就顺着青山的石阶往高处行去。如今这台阶道上也没什么人,卿酒儿咬着糖葫芦,含糊地对桃夭说道:
“桃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山去啊?”
桃夭瞥了她一眼,也就问道:“你会飞吗?”
“我不会啊,”桃夭叹了口气,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桃夭,“可是桃哥你会飞啊,要不我骑着你,你带着我飞上去?”
桃夭脸直接黑了下来,“骑?!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也不想飞,被常人看到难免会麻烦的。”
“可是好累的,怎么这么高啊?!每次来都受罪。”
“你就当做修行好了,还有啊,你也少吃点零嘴了,我们俩很穷的。”
“做鬼差做到我们俩这地步还真的是可怜啊!吃是不可能少吃的,要不我去码头帮忙卸东西?我力气很大的。”卿酒儿做了个力士姿势,展示一下自己臂上的二两肉。
“你可消停点吧,还是日后再看有什么路子,总不可能两活人,额....总不可能把我们俩给饿死了。”
“这都怪陆判官,不过是借面镜,还讹我们那么多。”卿酒儿鼓着腮帮子,语气恨恨地说到,“下次再见面,我定要往他喝的酒里掺点泻药,拉得他虚脱才算罢了。”
......
桃夭二人登山入观,观内两个道人自然早就发现了桃夭和卿酒儿。老道还是仙风道骨,超脱凡俗模样,燕涂之前见过的小道童却是变化很大,也不再是小道童了,如今已是一位半大少年,这几年身子抽得快,看起来比卿酒儿还要高了半个头,身着道袍,自有一股清雅风流之气。
卿酒儿入了观,见了少年道童就对他招招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在青山镇铺子里买的松子糖,认真想了想,又塞回去几颗。
“小天钧,快过来,姐姐这里有糖吃。”
天钧便是少年道童的道名,见了卿酒儿这样子,虽然心里无奈,也还是苦着脸慢慢挪到卿酒儿身前,微微蹲了下来。
卿酒儿对少年道童的表现很满意,摸着他头,说道:
“小天钧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啊,也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卿酒儿看了看天钧模样,又感叹道:“真是吾家有子初长成啊。”
“女!原句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姐,再怎么说也是吾家有弟,怎么还成吾家有子了?!”
卿酒儿伸手轻打了道童一下。
“我说是啥就是啥,你得听我的,小时候我抱你上山的时候你还浇了我好大一泡圣水呢!”
“酒儿姐,咱能别提这茬不?!”天钧红了脸,“都听酒儿姐的就是了,只是能不能别摸我头了啊?!我怕以后变成秃子,那也不好看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是摸,又不是薅你头发。再说了,好不好看和有没有头发也是没多大的关系的。”
少年道童倍感惆怅。
老道上前见礼,见了桃夭二人。
“二位师叔祖云游归来,可是道法有成?若是如此,当贺之。”
做师父的称桃夭二人作师叔祖,做徒弟的反而叫卿酒儿姐,也是一桩怪事。
“回观自然是有事的了,至于道法有成,我们二人也还称不上。”这次接话的却是桃夭,又接着说道:“不过玄枯啊,你做了观里的掌门,也要耀我观门楣,振我观风啊,至少也不能总靠我和酒儿骗人上山来挣这香火钱吧。”
老道涨红了脸,额上的青丝条条绽出,争辩道,“渡人不能算骗......渡人!......修道人的事,能算骗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佛道相争”之类,引得卿酒儿和少年道童嗤笑起来:观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再说了,师叔祖,我这也不正好帮您做成了买卖不是?!”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掮,拉皮条的。渡人的说法不是佛家语吗?枉你还读了这么多年的道书。”
“师叔祖这说法也太难听了,道佛两立,但总有一些相通的嘛。”
桃夭也不和老道玄枯闲扯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也不说这些了,我们这次回观,倒是和天钧有关。”
玄枯自然知道天钧非常人,否则当年这两位神通广大的师叔祖也不会亲自下山将他引来。玄枯做了天钧十多年师父,但能够教的实在不多,天钧只要看了一通道书,便可万法皆通,宛若天授。如今二位师叔祖云游归来,却是为了天钧,自然是有大事的。
卿酒儿二人并天钧围坐在桃花树下,桃夭面色端重,连带着另外两人也多了几分严肃。
“开始吧!”
“好!”卿酒儿点了点头,也就从怀中掏出一镜来,正对了天钧天庭,
“姜师兄,该醒来了!”
镜名,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