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自然是要享受的,要不怎么说做姑娘的时候最轻松呢。我若回了娘家还是苦哈哈的,那必定是嫂子们没照顾好我!”
“就你会说。”魏氏被她这么说也不恼,姑嫂几人的关系是相当融洽,除了没有利益纠葛之外,还有这位小姑子非常大方的原因。
每年都会让珍宝阁送给她和大嫂几件精致的首饰,与钱财一方面从来不计较,还会带着他们做些赚钱的生意,实际上大部分都是送钱行为,而且还是只拉她们两位嫂嫂入伙,并不带着兄长,这就意味着两位嫂子是用嫁妆银投资,那赚的钱自然也是进她们自己的腰包,日后留给自己的孩子,并不与将军府有干系。
这种近乎散钱的财神爷行为,自然是深得两位嫂子的心,所以只要她回来,必定是让人把她伺候好好的。
薛妙妙也是脸皮够厚,到了娘家完全像是来度假的,什么事儿也不管,就往自己的院子一躺,反正那里面的东西都备好了,就等着她来享受了。
魏氏是嫡次媳,不像梁氏那么忙碌,因此薛妙妙来了之后,姑嫂俩基本上是一起偷懒。
她也躺在旁边空置的躺椅上,感受到底下白狐皮的柔软,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刚还说仪姐儿是个小淑女,结果一见到小马,跳脱的性子又冒出来了,跟欢姐儿她们凑一起,尖叫的我脑袋疼,得亏府上请了女先生来教她们,否则我还真不放心回来。”
魏氏也是将门虎女,原本她也想骑马跑两圈的,结果仪姐儿一过去,几个堂姐妹更兴奋不已,都是大嗓门,高兴的喊起来,那声音汇聚在一起能把屋顶给掀了,因此魏氏想骑马的心思也歇了。
反正将军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会武的人了,女先生在,还有旁边的侍卫看顾,姑娘们又都年纪小,并不用怕什么,所以哪怕出现什么问题,这些侍卫也能及时救人。
“她是为了哄我高兴呢,等我一不在身边,立刻原形毕露,小姑娘都机灵着呢。欢姐儿见到我,也乖得不行了,等她跟仪姐儿私底下玩儿,那声音隔老远都能听见。”
姑嫂俩说了几句孩子的事情,就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
“兰竹君子的话本我看了,不愧是你瞧中的人,写得果然比白面书生有意思多了。之前流言纷纷的时候,大嫂还很担心呢,就怕你到时候被笑话。”魏氏看到桌上的话本,也找了一本看,正好就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薛妙妙顿时身子一僵,她方才就发现话本里有兰竹君子的《君子说》,只不过她看都不敢看,毕竟上面的内容都是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没人比她更熟悉了。
但是这本《君子说》究竟卖的如何,她却问都不敢问,完全处于逃避的心理,能躲一时是一时。没想到回娘家享受的时候,倒是被提起来了。
“二嫂就不担心吗?”她决定先套话。
“我在别的方面倒是会担心,不过在赚钱的事儿上从来不担心你,要不然你这财神婆的名号也不会轻易得来了,旁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景王妃做生意的时候,看人看物从不走眼,素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说什么赚钱就什么赚钱。”魏氏抬头,冲着她眨了眨眼,非常自信的道。
薛妙妙一脸惊讶,我这么厉害的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她这本书赚大钱了?薛妙妙似乎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窃喜的表情。
“我还没去看这本卖的如何,印刷什么的我都全权交给了管家,让他不要烦我,自己做主,反正都是小钱。当时对兰竹君子夸下海口,二嫂也应该听到些风声,纯粹是因为在岑王府的品茶宴上,被那帮夫人们给刺激的,特别是我看不顺眼的齐萱打头阵,我自然是要挫挫她的锐气。”
在魏氏面前,薛妙妙倒是说了几分真心话,当然她是不可能全盘抖出来的,要是魏氏知道她为了吹个牛逼,逼迫自己头悬梁锥刺股的写画本,估计得笑话她。
对于这个画本全权交给管事,那也是因为她害怕听到太糟糕的结果,所以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只要躲起来,就不会受到伤害。
“对你来说,什么是大钱。这话你可别说出去,否则非得被揍。回府之后,你可以招管事来算算,估计赚翻了,我看你好几个书店都挤爆了,每日无数人去排队,你那管事估计要招架不住了。”魏氏白了她一眼。
薛妙妙听到她这个回答,却是心花怒放,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火!
姑嫂俩正说着话,外头有个小丫鬟来了:“二夫人,二姑奶奶,大夫人让奴婢来通传一声,大姑奶奶到了。”
话音刚落,薛妙妙就皱起了眉头,“真不凑巧,大姐也回来了。”
魏氏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妙,问向小丫鬟:“大姑奶奶怎么回来了?她也没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啊。”
“大姑奶奶说就是想家了,如今正在老夫人那里,大夫人请二位过去呢。”
姑嫂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无奈。
“起来吧,你总不能不见她。”魏氏说了一句,亲自去把她拉起来。
老夫人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老大老二皆是儿子,老三老四是闺女,薛妙妙排最末。
不过她这个老幺最得母亲的宠,父兄则更疼姐姐。
主要是因为当年薛将军在战场杀敌守关,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被带去,从小就习武为主,而老夫人和幺女薛妙妙则被留在望京,说是身子不好,不适宜边境的恶劣气候,实际上是留下来当人质。
虽然当今圣上并没有这样的要求,并且还提过两次,让薛将军带全家去都可以,不过薛将军坚持,自己养的孩子自然最疼爱,这也就造成了两个女孩儿在家中受宠爱的程度不同,个性更是不同。
薛妙妙娇气,长姐薛蓉则更直爽,原本姐妹俩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心里有疙瘩,婚后来往也是不多,甚至两个嫂嫂也察觉到这姐妹俩之间关系的微妙。
除非年节,往常两位姑奶奶回府,都会刻意避开,没想到今日竟然撞上了。
估计薛妙妙的心中更想说一句话:早知道今日阿姐来了,我就不来了。
“你都怀了身孕,就不要四处跑,好好在家里养着,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让人回来通传一声就成。”
姑嫂俩赶过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和薛蓉说话,不过相比把幺女搂在怀里哭,老夫人对长女则冷静许多,既没有搂在怀里,也没有情绪过于激动,甚至连拉她的手都不曾,只是让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两人中间还隔了个小方桌,根本碰不着。
“娘说得是,不过我在家里待不住,就想出来转转,我身子好着呢,大夫说强状如牛,根本不怕。还有好几个月呢,如果当真一直闭门不出,我非得憋死。况且我好久没吃到大嫂亲手做的玫瑰糕了,虽说大哥时常带吃食过去,不过总也比不上刚出锅的……”薛蓉快人快语,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她怀胎六月了,已经显怀了,不过精神状态却很好,能吃能喝能睡,正如她所说强状如牛。
毕竟是练武的,身体底子非常好。
薛妙妙与她见过礼之后,就坐到了薛蓉的斜对面,离她最远。
姐妹俩处成这样,这中间能说得事儿多了去了。
“妹妹怎么坐的那么远,我们好容易见一次面,快过来坐我旁边,你天天粘着二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姐妹呢!”薛蓉冲她招手,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薛妙妙没法子,只好提着裙摆走了过去,无论她心底有什么磕磕绊绊,但是在这位长姐心中,似乎都没有任何疙瘩一般,倒把她衬得阴阳怪气,小肚鸡肠。
这也是她极其不愿意和薛蓉一起来的原因,因为她在乎的东西,薛蓉不在乎,姐妹俩在一起的时候,人家毫无感觉反而落落大方,她倒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而且心里还极不舒坦。
“妹妹,我记得你开的悦来酒楼的厨子,烧川菜一流,就是不能外带,我上回让哥哥帮我买,都不行。你能不能让人烧好了,我派人去拿?”她边说边一副咽口水的架势,孕妇总是爱吃的,而且经常想吃之前不爱吃的,比如薛蓉之前就不太吃辣的,不过最近看样子爱上了川菜。
“不能,阿姐要是想吃,还是亲自去吧,只要你去,随时都有雅间为你提供。但是烧好菜带回去,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哥哥可是要怪罪我的。”
她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但是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起吃东西这事儿,薛妙妙的心里藏了一件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她当时刚嫁进景王府,薛蓉在怀头胎的时候,嚷嚷过想吃栗子糕,悦来酒楼的厨师都是各地名厨,被她花高价挖来的,因此找了擅长做糕点的厨师做了一碟子栗子糕,她特地送去给薛蓉。
结果薛蓉吃完之后,忽然喊了肚子痛,大家都惊慌失措,立刻喊大夫。
当时恰好老夫人也带人去看薛蓉,两个兄长也都在,等大夫来了之后,长兄直接把那碟子栗子糕端了过去,让大夫查验。
薛妙妙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刻,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大嫂是带着歉疚的,母亲是心疼的,可她却觉得心寒。
好似那些人的目光,要在她的身上挖出一个个洞来一般。
她嫡亲的兄长,竟然怀疑她拿来的糕点,是怕她用这栗子糕毒害了姐姐腹中的孩子吗?
她干嘛要做这种蠢事,薛蓉生不生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跟薛蓉抢男人。
最后那盘子糕点自然是没问题的,大夫也说是薛蓉吃得太急了,岔气了,并没什么大碍。
后来长兄跟她道歉了,她却再也没踏足过薛蓉的夫家,哪怕是回娘家,也能躲就躲。
当然这件事情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小到大无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认真说起来都是小事,但是吐出来矫情,咽下去刮嗓子,让她如坐针毡十六年,直到成了景王妃,才总算不用面对这样的兄姐。
可是每次撞上,依然会有无数的小事涌上心头,提醒她。
薛妙妙这次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薛蓉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妹妹会拒绝她这样的小事儿。
“许久未见,妹妹越发的有气势了。”她笑了笑。
薛蓉回看她,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当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经常把悦来酒楼的厨子召来,给她做各种菜式,不过薛蓉自然是没这个待遇了。
“不过就是几道菜罢了,其他厨子做也是一样的,悦来酒楼是望京第一酒楼,既然定下了这规矩,你又何苦为难你妹妹?”一旁的老夫人开口说话了,当然这一颗心都偏向了薛妙妙,谁都能听出来。
“不要就不要,娘就是偏疼小妹,不过我有大哥疼我。”薛蓉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架势,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薛妙妙的怒火给挑起来了。
我更新晚了,大姨妈来了,明天尽量多更一点,见谅~
第28章 心中怨恨
薛蓉一向就是心直口快,她这话说出来之后,大家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薛妙妙想要跟她争吵的话都已经憋到嗓子眼儿了,看到母亲担忧的表情,又咽了回去,索性端起茶水往肚子里灌,希望把心头的火气给压下去,不愿意与她争吵。
“蓉蓉,你胡说什么。都是一家子姐妹,哪有偏不偏疼?”老夫人呵斥她。
薛蓉却满不在乎:“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说有偏疼,又没说您不疼我。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娘也不必挂怀。”
“我在意。”薛妙妙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抛出来三个字,语气硬邦邦的。
薛蓉一怔,立刻转头看向她,似乎没想到自家的妹妹会如此说。
“妹妹这是怎么了?从来没听你提起,况且我们是一母同胞,再怎么偏疼,也都如娘亲所说,一家子姐妹,并不会过火。”薛蓉有些讪讪的看着她,并且想要给她解释。
薛蓉的面容虽然比十年前要成熟许多,但是她的性格却没什么变化,甚至因为怀了身孕,有些心宽体胖的状态,看着十分丰腴,显然这十年她过得无比顺遂。
这位阿姐嫁给了兄长的一位结拜兄弟,随时平民出身,但能让薛小将军看中的人,必定不是庸才,至少来之前,薛妙妙就从清风那里得知了,她的姐夫早已是正四品将军,甚至还能往上爬,唯一不好的恐怕是常年在外征战,不过大姐却从未受苦,毕竟两位兄长,几乎每隔几日就要轮流去看她,填补了她夫君不在身边的苦楚,所以没人敢欺负她。
她依然如同在将军府那般,逍遥自在,说好听点就心直口快,说难听的那就是从来不会为旁人考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叫一个恣意。
“我一直都是在意的,只是从未说起,以免影响我们姐妹感情。虽说这是我们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姐姐之前也从未说得这般直白,所以我能忍就忍了,毕竟我无法转变旁人的心思,但是近日我不想忍了,便告知姐姐一声,我很在意。以后姐姐再想说这种话,挑一个我不在将军府的时候吧,免得我听了伤心。”薛妙妙冲她笑了笑,当然笑意不达眼底。
薛蓉还能这般肆无忌惮,想必哪怕她出嫁十年,也从未跟长姐提过这事儿。
毕竟薛妙妙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看着傻乎乎,对谁都笑嘻嘻的,但是实际上心里门清,这种话她不能说出口,母亲再如何偏疼她,家里的事情还是父兄说了算,在家从父啊。
出嫁后她还是不曾说,她无法探知十年之间的秘密,但是想必以外面说她要脸面的个性,她肯定是不想多事的,免得惹得娘家与景王府起冲突。
但是现在是十六岁的她,拥有二十六岁的一切,她心底有怒火,有委屈,有这么多年所受不公平的憋闷,必定要找个发泄口,所以她无所畏惧。
因为她不再靠父兄,她背后站着景王。
她说完这番话之后,薛蓉脸上的笑容头一回僵住了,薛蓉在夫家都活得恣意,更何况是回到自己娘家,父兄一直宠她,特别是长兄,都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两位嫂子也极其好相处,就算母亲偏疼小女儿,可她也是母亲的女儿,对她也是嘘寒问暖,每一回都是笑呵呵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这回却被自己的小妹妹给直白的怼了,并且还如此的不留情面。
“好,我不说了。”薛蓉咽了咽口水,低声应道。
这室内坐着的几位女眷,从母亲到两位嫂子,都没有搭腔。
若是兄长在的话,必定会站在她这头的,薛蓉的脑子里猛然冒出这个念头,但又很快丢在一边,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不说就不说了。
正是气氛尴尬的时候,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通传:“老夫人,夫人,姑奶奶,马场那边闹开了。玉表姑娘和小郡主为了一匹小马争执了起来,您几位快去瞧瞧吧。”
薛妙妙“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直接往马场冲。
薛蓉的夫家姓罗,她的长女叫罗玉,今年九岁了,性子跟薛蓉小时候一模一样,心直口快还比较霸道,又出身将门,自幼习武,仪姐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口头争执还好说,如果是动手了,那仪姐儿必定要吃亏的。
她可不能让她的女儿,在娘家吃亏。
一大串人都往马场跑,就连老夫人都让人扶着去了,薛蓉更是自己抱着肚子紧随其后,步伐丝毫不慢,她毕竟自幼习武,那身体真是康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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