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怎么可能会有功?
两人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周进莫名其妙的就有功了——目前他们关心的是,周进明明是“自己的人”,怎么转眼就成了对方口中的人?
幸而他们此刻嘴巴已经被两个官差堵的严严实实,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十分狼狈。
往日里受这两兄弟荼毒颇深的街坊邻居们都听闻了这消息过来凑热闹,一个个压抑着声音拍手叫好。
赵阔一拍醒堂木,大喝:“肃静!”
里里外外霎时鸦雀无声。
他这才指了指周进,示意他到堂中跪着说话。
周进挪了挪动腿,跪好,一叩首,大声说道“草民系何知州府上的长随周进,今日对簿公堂,正是来揭发兰陵知州何有德和通判何有仁谋财害命,多年前曾害死兰陵知府沈达、青州富商姜护两案!”
此言一出,场哗然。
虽说这两兄弟在兰陵只手遮天,说是害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但今日这么光明正大的被人揭发,却还是头一次。
议论声震耳欲聋何有德和何有仁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着,一片空白。
周进……周进为何要揭发他们?
难不成他是那两个短命鬼的后人?
不可能啊!
何有德心道,这小贱种是他看着长大的,他那个赌鬼老爹死的时候还痛哭流涕的求自己对他好点……
何有仁则是茫然的看着周进,难不成一开始他的投诚就是有意为之,为了收集他谋害姜护的证据?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进也不理会大家,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大约是在六年前,那时小人并不知情,但是事实信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沈知府与姜护分别为何知州、何通判所谋害。”
“小人虽是何知州的下人,老爷也视小人作心腹,但小人从未有一天想过构陷人命!人在做天在看,当年沈知府同姜护为兰陵所做的一切,兰陵的百姓都有目共睹,决不能要他们枉死!”
“是以小人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就决定要将这件事报告朝廷,以慰无辜死者的在天之灵!恳请钦差大人给草民和兰陵的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说起姜护,可能已经有人将他的名字淡忘。
但是沈知府沈达,他在兰陵任知府的几年间执法如山、爱民如子,听闻当年兰陵大疫之时他父亲正巧病重临终,但为了阻止疫情继续蔓延,他硬是放弃了回到老家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而后瘟疫驱散,当时他们听闻沈大人回盛京接受封赏的时候还十分高兴,以为沈大人终于熬出来了。
却不曾想到等待他的是因为贪墨罪被下狱。
兰陵百姓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未曾怀疑那么多。
他们怎么敢猜测沈达的死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呢?
赵阔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对着下面的两人微微一笑。
“怎么,两位大人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过吗?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哦——你们两人的弹劾信都在我这里呢,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我想没有人,比你们对方更了解自己了吧?”
何有德面色惨白,呜呜的从口中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调。
何有仁见状一咬牙用脚踹了他一脚,紧接着咕咚一声跪下,示意他照做。
何有德明白他的意思,此刻也顾不上计较什么新仇旧账了,忙一起跪下磕头。
赵阔这才要人给他们把口中的物什除去。
何有仁脑子转的快,立马大喊冤枉“青天大老爷!我们这是被冤枉的啊!”
眼泪竟是说来就来“小人承认是嫉妒哥哥凡事总要胜小人一筹才动了污蔑他的心思,但沈知府真的不是他害死的啊!”
何有德也明白过来了,这是有人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周进不过是哪个幕后黑手的细作!
对……说不准之前他见到的那封信也是假的!
“大人明鉴,小人也的确是因为嫉妒弟弟比小人家缠万贯才出此下策构陷于他,但之前往盛京中递去的弹劾信,绝不是弹劾他害死姜护,而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了给他点颜色瞧瞧罢了!”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神,反正当初他污蔑沈达之后,这其中帮过他的几个御史也陆陆续续不是致仕了就是得病死了,况且他尾巴收的很谨慎,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查不出来。
只要他和弟弟咬紧了嘴巴不松口,最后再要夫人递上几个钱财,这事一定能平安了结掉!
赵阔冷眼看着堂下两人。
其实在来兰陵之前,他已经将证据都收集完毕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就没有找不到的证据。
对付两个疑似敌对营中的蠢货,还是快刀斩乱麻来的效果好。
“你们两个也不必忙着为自己找借口,”他说道“有嫉妒之心是真,可是构陷却未必空穴来风,若是你们兄弟未做过这样的事,为何偏偏选了沈达和姜护二人?”
“大人你自己都说了,我们就是选的沈达和姜护……”何有仁脑子转的飞快“那是因为他们家人都死光了,死无对证,拿他们来说是正合适!”
“谁说他们家人都死光了。”忽而有人出声说道。
“是我和大哥亲……亲耳听闻的,怎么还会有假……”
何有仁说完猛地一怔。
“谁……是谁在说话?”他嘴唇剧烈地抖动着。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姜护和他老婆是流放路上被他的人做掉的,他唯一的女儿也死在了大牢中,那些小厮丫头早被他该解决的解决了,不可能还能活着过来给他作证!
何有德也是一阵茫然。
沈达那两没入教坊的女儿和儿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黄陵站在人群之中,自他出声之后,周围的人皆是惊愕的看着他,且自觉为他让出了一条小路。
何有德何有仁看见了他,两人对视一眼。
这么老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沈达或者姜护的后人!
“大人,这是哪儿来的刁民,绝对是冒充有意为之啊!”何有德哭道。
“你是何人?”赵阔也没料到会有意外出现。
黄陵拱手道“小人乃是昔年姜护老爷手下的忠仆黄陵。”
“呸!姜护一家子连同奴婢都被流放了,你又是哪门子冒出来的!”何有仁骂道。
“何通判说的没错,但百密终有一疏,当年沈知府遇害之后,我爹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只可惜当时他和娘没有来得及逃出来。”
有个女子从黄陵身后缓缓走出来,在堂中跪下。
何有德同何有仁瞪眼了。
“秦小姐……清平女神医?!”
周围有人乱哄哄的喊。
“民女姜妙,见过钦差大人。”秦妙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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