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然在聊天中写道想和她见上一面,并附了地址。她定睛一瞧,好巧不巧,那正是自己现在住的这家酒店。
这些年,苏新月一直认为自己和老公的感情很好。几乎每个礼拜,老公都会在外边订好酒店,两夫妻小小地浪漫一把。每当那个时候,她都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上最美的妆。一来为了让老公看着赏心悦目,二来,也全了老公的男性尊严。
这一次,破天荒,她素面朝天就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她何必费心费力去讨好别人的丈夫?到最后难堪的还不是自己?
酒店二楼主打休闲一环,紧挨着咖啡厅是游泳馆。苏新月本以为姜离然必是选择在咖啡厅见面,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见他出现,只得短信质问他为何迟迟不来。
过一分钟,短信提示音响起,姜离然声称自己在隔壁游泳馆里游泳。
姜离然爱好健身,游泳恰恰是他最喜欢的健身项目。所以,苏新月不疑有他地去了游泳馆。
意外的是,在这里,她见到的并不是姜离然,反倒是刚成了姜太太的苏媛。
见到苏媛,苏新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与沉淀,她明白了一些事——姜离然打定主意离开她。那么就算不是苏媛,也一样会有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生命。她还不至于把所有的火都发到苏媛身上。毕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们还曾姐妹相称过。
“你用姜离然手机给我发来了短信?”
“没错。”穿着泳衣坐在桌旁喝着冷饮的苏媛,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苏新月一脸寡淡清冷的神色。她并不觉得在婚姻里三振出局就意味着她输给了苏媛。即使输,她也只是输给了时间。
放下冷饮,苏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地来到她面前。
“苏新月,你猜猜,这些年我有多恨你?当年,为了在苏家站稳脚跟,也为了得到爸爸的关心,我拼了命的学习,鼻血都不知流了多少。可是就算如此,每逢考试,第一名的光环永远只属于你,让我在爸爸面前抬不起头来。还有离然,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就因为你是苏家的正牌女儿,就因为你和离然在一起能给苏家与姜家带去更多的好处,你就顺理成章 嫁给了姜离然。那我呢?谁听见了我的心声,谁又看见了我眼里的乞求?爸爸是如此,离然也是如此,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被你抢了去。而我呢,只能委身给一个老头子,做他见不得人的情妇 ……”
看着苏媛扭曲的脸,苏新月只觉得面目可憎。没人让她用那样一种自轻自贱的方式去生活。即使苏家破产,她也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赚的钱再少,起码活得心安理得。
在她眼睛里突然看见了类似于‘怜悯’的一种情绪,苏媛愣了愣。
怜悯她吗?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本想刺激一下苏新月,谁成想她压根不在乎。
不在乎是吗?
冷冷一笑,苏媛忽然把手放在了肚子上,轻轻地抚摸两下:“苏新月,你就不想知道姜离然为何突然将你抛弃,改娶我为妻吗?”
不等苏新月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那是因为:我、怀、孕、了!”
注意到苏新月的眼波轻轻闪动了下,苏媛越发露出得意的嘴脸:“其实,你真应该感谢我。你害得姜家险些断子绝孙,要不是我,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苏新月抬眸看向她。
苏媛噙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是她看错了吗?苏新月竟然在嘲笑她。张开嘴,她就要破口大骂,苏新月却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我让姜家断子绝孙?是姜离然这么说的?还是他妈?又或者是他那个奇葩妹妹?”不慌不忙,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张a4纸,像是某某医院开具的病例。
“姜离然和我结婚不久,就因为一次事故入院治疗。医院里的医生开具了这个诊断书,说姜离然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
苏媛蓦地瞪圆双目,惊诧不已地看向苏新月。那模样那表情,活活像吞了苍蝇一样。
姜离然没有生育的能力,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媛惊愕又费解的表情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这只能说明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姜离然恰恰利用了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她。为了给姜家留后,他也真是够拼的。只是,一个和姜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固然能全他母亲想要孙子的愿望,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了解到姜离然真正的为人,苏新月蓦地释然了。
此时,游泳馆内硕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一条娱乐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画家殷朗与芭蕾舞者叶楚菲的完美结合堪称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话 ……”
定定的,苏新月注视着屏幕上从机场里双双走出来的人。叶楚菲紧紧扣住殷朗的手臂,两人边走边窃窃私语。即使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那一刻叶楚菲的幸福。
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微微失神的她并没有留意到一旁身穿泳装的苏媛那充满恶意的眼神。被狠狠推搡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在将要跌下泳池的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苏媛。而苏媛,正在毛骨悚然地对着她笑 ……
第5章 十八年前.......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那个男人了?你早就想嫁给了他了对不对?”
“你想甩开我这个拖油瓶?好啊,我成全你!”
“你滚,这是我家,谁让你进来的?我一看见你就恶心!”
“是那个男人,还是我?你选一个。今天,你要是非嫁给他不可,我就和你断绝关系。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再无瓜葛。”
大脑昏昏沉沉的,苏新月感觉自己像是跌入到一个梦境之中,梦里是一段久远的回忆。为了妈妈再婚的事情,她曾跟她大吵一架,还对来劝架的谭叔叔恶言相向。
其实,谭叔叔对她们娘俩一直都挺好的。妈跟爸离婚后,除了一间旧房子什么也没得到,却为了争夺她的监护权,几乎要和爸闹上了法庭。最终,妈妈赢得了她的监护权,却也因此使得原本就一无所有的家庭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妈离婚的事触怒姥爷。姥爷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也为了这件事,妈跟娘家人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到后来,几乎形同陌路。
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也为了养活她,三十几岁不幸下岗的妈妈几乎做遍了所有工作。她卖过水果,做过服务员,还给人家当保姆……
可是,那一点微薄的收入却只能勉勉强强维持日常开销,甚至于她想买条漂亮的裙子都成为奢望。
渐渐,处在叛逆期的她开始嫌弃这个家,和妈妈的争吵也变得多了起来。
终于,在一次彻底爆发之后,她气得拿头撞了墙,被送进医院。闻讯赶来的苏暨,也就是苏新月的爸爸,在和妈大吵一架之后,趁机争夺起了女儿的抚养权。
那时的苏暨早已再婚。不知什么原因,他与再婚的妻子没有孩子。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想方设法要把唯一的女儿接回自己身边……
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苏新月还没看清楚身在什么地方,一股几乎有些呛鼻子的消毒水味就毫无预兆地侵入了她的鼻腔。
从小到大,她最不喜欢闻的就是这个味道。
皱了皱眉头,她朝四周看了看。
医院?
可是和现代的医院比起来似乎又有那么一些不同。房间很老很旧,墙壁上都是刮痕,她躺着的铁床也硬硬的不舒服 ……
正觉得哪哪都奇怪之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就算十几年未见,苏新月也不会昏头到连自己妈妈长什么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哭了,像个孩子一样。
真的是妈,就在眼前,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老天莫非念她这一世充满遗憾,才让她死后能和妈妈重逢吗?
如果真是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哭什么?伤口又疼了?”张兰还在为早些时候发生的事隐隐生气,虽说语气差了些,到底也是关心她的。
能不关心吗?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伤口?
苏新月一怔,冷静下来,才感觉到额头在隐隐作痛。
她几时受的伤?
见她一副糊涂模样,张兰忍不住冷冷一哼,将拿在手上的保温饭盒放在病床前的小桌子上,掉转过头,对着一头雾水的苏新月就是一顿臭骂:“苏新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这些年,你谭叔叔对咱们娘俩什么样你是真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没大没小就算了,居然对人家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还高中生呢,你学的知识都哪去了?当饭吃了?还有,我即便要再婚,又怎么了?我和你爸都离了这么多年,谁规定我就得守着你,这么一直孤孤单单地过下去?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可是以后呢?你不嫁人吗?一旦你成了家,你妈就成了孤家寡人。你只顾想你自己,怎么就不替我想一想?”
苏新月彻底的风中凌乱了!
虽然中间隔了快二十年,可是当年和妈大吵一架,她一气之下撞墙躺了半个月医院的事,她始终不曾忘怀。这些年,每每回忆起都悔恨不已。
大脑像是反应不灵的手机,有那么几秒全是黑的。
她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内侧,疼得低呼一声。
“啊!”
“你这孩子?撞墙撞傻了?掐自己做什么?”说着,张兰扭过身,将刚从家里带过来的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她熬了整个三个小时的骨头汤。顿时,飘香四溢。
“妈~”红着眼,苏新月喊出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哼,现在知道叫妈啦?怎么不跟我脱离母女关系啦?”想到这里,张兰仍恨得牙根痒痒。
苏新月突然换成跪坐的姿势,然后,一把,紧紧地抱住张兰。
没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张兰手和胳膊同时晃动,害得刚盛出来的骨头汤都撒了出来,她又气又心疼:“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这大骨头多少钱一斤?”骂完她,看了看撒在地上的骨头汤,忍不住又碎碎念起来,“啧啧,白瞎了!”
第6章 亲爸后妈
作为一个专职的家庭主妇,苏新月很喜欢看小说,尤其是那种重生穿越的题材。
不过小说终归都是虚构出来的,看看热闹就算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小说里虚幻的情节会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昏迷前,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冰冷的游泳池里。
她不会游泳,这一点,苏媛不可能不清楚。所以,她才故意约自己到游泳馆,又趁她失神之际推她下水。
不过,她倒不认为苏媛会丧心病狂到要杀死她。可能她只是气不过自己这个没了丈夫的下堂妇在她面前丝毫不示弱,冲动之下才推她下水,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只是这一推,却把自己‘推’成了杀人凶手。
真遗憾,她没能亲眼看见苏媛当时的表情。
所以,把前因和后果综合起来,就是她‘死’了,却又‘活’了。
不同的是,她回到了17岁。
~~?~~
1999年,即将跨入千禧年。
这一年,欧元正式启动;这一年,俄宇航员进行‘人造月亮’实验;这一年,人类完成首次乘热气球不间断环球飞行的壮举 ……
不过,这些都与她没多大干系。
这一年,倒是发生了一件和她息息相关的事,足可以改变她的一生。
依稀记得在她住进医院的第三天,爸就带着二婚妻子赶到医院来,为了争夺她的抚养权,与妈大吵了一架。
当时,差不多全医院的医生护士与病患都跑过来看热闹。
苏新月看了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电子表。为了这块电子表,她软磨硬泡好久,妈才答应给她买一块。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她还是高兴了很久。
9点,应该就是这个时间了。
张兰出去打热水刚回来,前脚走进病房,紧跟着就有人推开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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