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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井珩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磨,他的假期有限。他决定了要留她下来养她,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最首要的问题解决掉——尽快管控她的行为,不能让她暴露惹祸。
    然后井珩在阳光房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让大河蚌化形出来,结果都没成功。不过也还好,她除了完全不配合化形以外,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黄纸符虽然要来了,但能不派上用场自然是最好的。
    井珩几乎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尽了以后,大河蚌还是钻在沙子里不为所动。她脑子里没有太多想法,只有一个——井珩是大骗子,坚持住,不能认,以后再也不化人形了!
    而井珩看着她这状态,站在水池边呼了口长长的气,有点没辙起来。他是不愿意拖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大河蚌慢慢放开胆子,主动在他面前化成人形。
    他呼完那口气,在水池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清澈的池水又沉思了一会。没有焦距的视线里,池水荡着水波纹,荷花的倒影起了无数褶皱,一根挨一根。
    这样又想了一会,井珩眸底一亮,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有了新的办法,他这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进客厅。到客厅摸起遥控器,把投影幕布落下来,然后打开投影仪、音响,再找出一个美食教学视频。
    一切准备就绪,他放下遥控器,再次返回阳光房,戴上橡胶手套,直接去水池里把大河蚌捞出来。用干毛巾擦干池水,他抱着大河蚌出阳光房,去客厅。
    进了客厅,井珩把大河蚌放到茶几上,脱掉手套,伸手拿遥控器点开视频播放,然后便听到音响里传出脆脆的女声:“大家好,我是七七,今天,我来教大家做三丝爆河蚌……”
    大河蚌一听到“爆河蚌”,再看到挂在空中的巨幅画面,嗷的一声就要哭出来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啊,她没把井珩吃了,到头来井珩要吃她啊!
    然后在惊恐凌乱之中,她突然想到——人应该不吃人吧?
    想到这个之后,大河蚌就没再多考虑,为了不被爆三丝,为了不被吃,她直接摇身一变,化成人形伏在了茶几沙发边的羊毛地毯上。
    但是,这一次没有荷花瓣,她身上没有衣服,只披着乌黑浓密的长发。
    井珩没想到这招会这么奏效,他连沙发都没来得及坐,大河蚌就在他面前化成了人形。但结果与他料想的有点不一样,他看到大河蚌趋近完美的人形后,被惊得猛地转过身。
    红意从耳根起,不过两秒就爬上了整个耳朵。
    井珩背对大河蚌,喉咙发干,半天才勉强挤出来一句:“衣服呢?”
    第15章
    衣……衣服?
    大河蚌每次化形出来,都是提前想好了,从荷花池揪片荷花瓣变衣服的。这一次被井珩逼着化形,慌里慌张,身边又没有荷花瓣可揪,她哪里还想得起来化形的时候顺便变件衣服。
    而且在她的浅浅的灵识里,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当然也没有化形必须要穿衣服的意识。她平时拿荷花瓣变衣服穿,单纯就是因为穿起来好看,飘飘的像仙女。
    不过现在看井珩的样子,再想想她所见过的不多的人类里,确实没有不穿衣服的人,于是她目光在周围微扫一下,最后落在了茶几上的纸巾盒上。
    大河蚌不认识纸巾盒和纸巾,但她看纸巾可用,便用一张纸巾变了件衣服,还是相同古风款素纱长裙。还是仙女风的,但是由于纸巾材质太过粗糙,这素纱就没之前那件那么丝滑轻盈,倒像质量最差的蚊帐,皱皱巴巴,跟仙一点不沾边。
    井珩背对着大河蚌站了会,看她没动静,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敢贸然直接转过头来看,于是便慢慢转头,用余光往后一点点扫。
    余光边缘碰到伏在地上的大河蚌,看到她已经穿上了衣服,井珩这才松了一口气。耳朵还是红的烫的,热度一时散不掉。他低头清嗓子缓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大河蚌坐伏在地毯上,仿佛骨头软得立不起来。她手臂微撑地面,仰头看着井珩,巴掌大的小脸,眼神恐怯,一副柔弱又可怜的模样,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她是不知道井珩要对她做什么,是不是还要继续吃她,所以确实紧张害怕。巨幅画面里的女生还在继续说怎么爆河蚌呢,已经开始要杀河蚌了,她听得想逃跑。
    井珩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在她眼底看到紧张和怯意,于是伸手去拿过遥控器,把投影直接关了,音响的环绕声也在周围瞬间消失。
    关掉投影后,井珩往茶几上丢下遥控器,直接曲腿在大河蚌面前蹲下来,让视线稍微和她齐平,看着她说:“不用害怕,不会吃你。”
    大河蚌懵懂地看着井珩,看了一会,眼底的紧张和怯意慢慢少了几分。她在心里心想,不吃她的话,那是要干什么?就是为了逼她化成人形,承认自己是妖吗?
    井珩看她表情懵懂茫然,时有放空,想了一下又问她:“我说的话你都能不能听懂?”
    大河蚌想一下,冲井珩点点头,觉得好像不对,又摇摇头。她是不全懂,只能听懂简单易理解的一些基础词汇和短语。有灵识,但灵识不多。
    井珩大概了解了,继续问:“会不会说话?”
    说话?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她才修炼到能化成人形没多久,人类的语言和生活方式,她基本都不会。会的那些,还都是平时看到井珩做,跟他学的,比如开个门什么的。
    大河蚌不开口,冲井珩摇头。
    井珩看她这些简单的话似乎都能听懂,也算稍松了口气。要是一点都听不懂,那才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那样的话,他大概也没有信心敢留她养她,可能还是要把她送走。
    试想,连最基础的一些人话都听不懂,实现不了沟通,那和养只二哈有什么区别?你让它别扒沙发,它不止把沙发扒了,还要叼出棉绒满屋甩呢,甩着舌头狂奔就要气死你。
    继续再想,如果还是养只完全没灵识却能变成人的二哈,他连什么时候变人,都不听你的,想变就变,想飞就飞,那可简直就是无敌大灾难了。
    这么蹲下去腿会麻,井珩轻轻吸口气,冲大河蚌伸出手,“起来。”
    大河蚌看看他的眼睛,再低头看看他的手,此时对他还没有绝对的信任,谁让他刚才还要吃她呢,虽然他也确实是她的主人。犹豫了一会,大河蚌才把手伸出来,搭到井珩手心。
    看她这呆萌萌的样子,井珩差点下意识冒出一句:“真乖。”
    他把这两个字压在唇边没说出来,自己起身的同时拉着大河蚌也起身。大河蚌身上的裙子材质粗糙,没有之前那么顺滑飘逸,起来之后,裙面全皱在一起。
    井珩到沙发上坐下来,让大河蚌在旁边坐下来。
    屋子被他用黄符整个封住了,他现在不担心大河蚌会逃跑,至少她跑不出这个屋子。他不能神神叨叨地一直在家里的门窗上贴着黄符,被人看到不是好事,指不定传出什么来,所以他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力求把一些话和大河蚌说明白。
    井珩伸手去茶几上拿过一沓白纸和笔,低头写写画画一阵,然后停下笔来看向大河蚌,不多绕弯子,直接问她,表情认真,语气官方:“想做人吗?”
    大河蚌也看着井珩,这会儿是反应过来他真的不是要吃她了。但她也不知道,井珩逼她化成人形到底要干嘛,她只能被牵着走,思考他问的问题,然后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问出了答案,井珩点一下头,伸手捏过大河蚌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到印泥里,再拿过来印到他手里的纸张上,落一个指纹在他写的“想”上面。
    大河蚌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被捏着手按完了,她看看井珩,看看纸张,又看看自己已经染红了的食指,满脸疑惑。
    人类世界里,让她疑惑的东西可还多着呢,单单言语解释是没用的,她不可能一下子理解得了,只能自己慢慢体验感受再融入,然后成为一名合格的人类。
    井珩不解释他在干什么,问完了第一个问题,继续第二个,“想留在这里吗?”
    大河蚌微微歪着脑袋,思维直来直去,又冲井珩点点头。
    想留在他这里就可以了,这还是只挺爱家的宠物蚌,挺好,井珩轻轻松口气,捏过她的手,用她的食指在“想”字上又按下一个红色指印。
    让大河蚌按指印的时候,他不免心思微动,因为捏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实在细滑柔嫩,软得像没面团儿。他不知道女孩子的手是不是都这么柔软细嫩,他没这样握过别的女孩子。
    白皙柔嫩的手很听话,比他的手小很少,能被他整个握进手掌里。手背烘热他的手心,他不多动,却又突然想起刚才大河蚌刚化成人形没穿衣服那一幕,于是耳根立马又起了火发烫。
    松开大河蚌的手轻轻吸口气,井珩整理一下微乱的心思,不让自己乱七八糟地想下去,态度摆得正经,继续问大河蚌第三个问题,“听我的话,让我管着你,行吗?”
    大河蚌懵着表情,虽然能大概听懂这些话,但根本不知道这些问题背后的意义是什么,自然也不多想多问,直接顺着自己的本能心意点头。
    然后她这次很聪明地没让井珩捏着她的手去按指印,而是自己给伸了过去。
    可刚伸到纸边,她又突然停住了,因为不知道该按在哪。想了一会,她抬起头看向井珩,眼神微微茫然,还有点求助的意思。
    井珩看她这样子,不自禁笑了一下,笑意含在嘴角,心情略好地伸手再次捏过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在“行”上。按好了松开,对她说:“合作愉快。”
    大河蚌听不懂这话,合作什么的,但愉快应该会很愉快吧。井珩不吃她的蚌肉了,知道她是妖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更没有要捉她治她,反而要留她下来,让她听话呢。
    她有点美滋滋的,看着井珩笑,眼底晶亮,干净得像装着两坛泉水。笑了一会,突然拿起茶几上的印泥盒,送到井珩面前。
    井珩看着她这举动,意会了一会:“想玩?”
    大河蚌点点头,是想玩。
    井珩看着她,想了一下,临时决定要为难她,也是为了探知一下她的灵识到底有多少,目前能适应人类的生活到什么程度,于是对她说:“可以玩,但是你要说出来。”
    虽然大河蚌每天都在听人说话,耳濡目染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但她没开口说过话啊,这还真有点为难她。但她想玩红印泥的心思很盛,于是酝酿了一会,张张嘴,试图发声。
    她就这样试了一会,然后成功说出来清脆的一句:“可以玩吗?”
    井珩看着她再一次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格外甜,还格外有成就感。他低下头清清嗓子,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放到茶几上,“玩吧。”
    得到了井珩的允许,大河蚌不生分不客气,把手里印泥盒放回茶几上,自己身子从沙发上滑落下去,直接坐在地毯上,把茶几当案桌使。
    她趴在茶几旁边,把右手的五根手指捏一起,捏成一个五瓣小猫爪,一下子全按到印泥盒里。按完了拿起来,再把染红的手指按去白纸上。
    这一玩起来就入了神,别的什么也不管了。她脑子里目前能装的事情本来就不多,玩是最感兴趣的一项,其他的都且还往后靠。
    井珩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白纸上按出一个一个红色手指印,黑墨连枝就能画出一幅红梅图,他心里突然莫名生出一种老父亲的感觉。想想觉得怪奇怪的,连忙又清了一下嗓子。
    井珩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跟大河蚌说,但看她玩得完全没了别的心思,也就没打扰她。总之基础的说好了,她应该安下心来不会逃走了,也不会再躲着他。那么余下的,慢慢说也行。
    但井珩还没有等到大河蚌玩尽兴,继续和她说没说完的话,家里房门上的门铃就突然响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被惊了回神,起身往门边走过去,便看到井妈妈出现在门边的小屏幕里。
    井妈妈来得太突然,井珩自然不敢开门,他往后退两步到沙发边,拉起也对门铃声产生了好奇的大河蚌,直接把她拉到阳光房,对她说:“躲回水里,我不叫你别出来。”
    大河蚌看井珩微紧张的模样,大概听懂他说什么,她也很听话,直接变身成河蚌回去了水池里。而这一次在水面上落下来的,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碰水立马被水沾湿。
    井珩把纸巾捞出来扔进垃圾桶,又连忙去把每个门窗上贴的黄符全部揭下来,同时把窗帘拉开。揭完了黄符,全部收进书房暗格抽屉里,再把被河蚌按过指印的白纸以及印泥收回书房。
    快速地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井珩又调整了一下情绪,稳住气息和表情,到大门边去开门。在此过程中,他的手机早接连响了无数遍,都快响爆了。
    站在门外等了约莫四五分钟的井妈妈,现在早已经不耐烦,门开的时候手机还举着放在耳边。她眉心深深皱着,看到井珩就问:“干什么呢?半天不开门。”
    井珩让开地方给她进屋,和她解释:“睡觉呢,没太听见。”
    井妈妈收起手机,拎着包往屋里来,狐疑地看他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看得开了,这么没有心理负担地在家睡觉,以前不都是一点时间不浪费么?
    虽然心有疑惑,但井妈妈也没多问,因为井珩能这么让自己放松,实在不是一件坏事。平时他眼里只有工作,别的什么都没有。人活一辈子不为自己活活,不享受享受生活,多没意思。
    井妈妈换了鞋走去客厅,把包包放到茶几上,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来,没觉出井珩这屋里有什么异样,看着他就问:“昨晚说忙完了给我回电话,电话呢?井珩?”
    井珩又把这事给忘了,只好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妈,忙忘了。”
    井妈妈无奈地吸口气,定睛微歪着头看他,“你对我怎么样不要紧,我这辈子不想做你妈也不成,你是我生的,我命里该的。但是井珩,你也不小了,别一个想上心的女人都没有,行不行啊?算妈妈我求你啦。”
    井珩用上他的万能句,每次被催这方面,不管谁催,他都是这句:“我尽力。”
    井妈妈气得想抽他,怒目瞪他,“能换一句吗?”
    井珩想想,“我努力。”
    井妈妈:“……”
    完蛋,想晕……
    井妈妈翻了个小白眼,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努力一会后挺奏效,语气也同时缓和了下来,然后抱着不能放弃亲儿子的心理看向井珩又说:“人蜜蜜怎么了?人蜜蜜挺好的,家庭好家教好,又有才华,设计的衣服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那得有身份才能穿呢,都是高定。见了面加了微信,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就一条都不回?”
    井珩认真听完了井妈妈的话,但一时没想起来她说的这个“蜜蜜”是谁,便看着井妈妈没出声。想不起来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井妈妈也看着井珩,似乎在他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心平气和瞬间就有点维持不住,于是暴躁开口:“你韩叔叔家的韩蜜,上次一起吃饭的,你不会是忘了吧?”
    继续从井珩的表情里读出了肯定答案,井妈妈气得抬手猛地掐住自己的人中,不掐真要翻白眼倒地啊。她掐一会放下来,喘着气看向井珩,嘴里念叨:“你要气死我你要气死我,你不气死我你不甘心……”
    井珩看井妈妈真气得不轻,连忙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回来送到她手里,“喝点水。”
    井妈妈不客气,接下来喝一口,然后猛地往茶几上一放,“嘭”的一声,吓得沉在水池里的大河蚌全身一跳,紧紧闭合蚌壳。
    大河蚌能听到井妈妈和井珩的所有对话,但她听不全懂,就随便听听,总之也不会跟她有关。她只记着井珩的话,不要随便出去,于是就沉在水底不动。
    井妈妈喝完水情绪缓和了些,又对井珩说:“都休假了,你跟我搬回家去住,别一个人住这里了。在这里一个女孩子都接触不到,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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