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进来,她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冷静过后,她觉得自己傻了,幸好刚才没冲进去,不然说不准要害了姐姐。
可是这样走了,也不甘心,她只想看一眼,梁帝到底在不在里面,在里面做什么。
罗悠宁朝窗口走去,窗外的横栏看着挺结实的,要不然爬上去?
她蹬掉了鞋子,攀着横栏往隔壁慢慢挪动,近了,只差一点,罗悠宁探过头。
什么也没看见,眼前一黑,她被人捏住了脖子,那力气只收紧了一瞬又迅速放开。
罗悠宁睁开眼睛,朦胧望去,惊得说不出来话。
她面前的人是卫枭,少年比她还惊讶,一向冷漠的脸竟然带了几分呆愣。
“你……怎么在这?”罗悠宁无声质问。
顺便从卫枭肩膀的空隙中往里看,可惜被一道纱帘挡住了,她郁闷地看着少年,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骗子,不要脸。”
卫枭怔了一瞬,连忙去捂她的嘴,“先离开这。”
他揽住她,一个旋身就到了隔壁房间,刚站稳,气呼呼的小姑娘就一把推开他,嫣红小嘴喋喋不休:“我后悔了,咱们还是别做朋友了,你不学好居然来这种地方。”
“卫枭,你怎么能这样?”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掉泪,眼睛红红的,虚软地坐在地上,像是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卫枭见过她快乐张扬,恣意嚣张,却从没见过柔弱无助的她。他心疼又无奈,捡起脚边那双绣鞋,走到捂脸哭泣的小姑娘面前。
“阿宁,别哭了。”
罗悠宁红红的兔子眼睛从手指缝里瞪着他,卫枭皱了皱眉,盯着她穿着白色丝绸袜子的脚,手伸出去又停下,反复几次,他心里一横用手抓住。
小姑娘还恨着她,又踢又蹬的没完,卫枭挨了好几下后终于给她套上一只鞋,又去抓她另一只脚。
“听话。”少年的声音一沉下来,罗悠宁就不敢再闹腾了。
她抽抽鼻子,委委屈屈的,“你错了,还要凶我。”
卫枭的脸冷不下去了,他刻意放柔的声音显得很僵硬:“我错了,你为何要哭?”
罗悠宁的性子是被宠坏了的,越是低头,反而会助长她的气焰,她此刻全然忘了从前有多怕卫枭,竹筒倒豆子似的朝他倾倒自己的委屈。
“我怎么知道我为何要哭,我本来开心得很,我姐姐要给我生个小外甥了,可是皇上漠不关心跑来这里,我看见我姐姐哭了,我难受,我要来找他,我要问问他……”
罗悠宁没了言语,半响才悲伤地说:“问什么呀?人家不珍惜你,还要什么理由。”
“我这辈子也不想嫁人了。”她在十三岁这一年,懂了姐姐和照月脸上无时不在的那种苦涩。
卫枭只听着,在她说完后给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大统领说,皇上要微服私访,挑了禁军中武功最好的几个人随驾。”
罗悠宁微微一愣,明白他是在解释他为何在这。
“皇上在隔壁听琴,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
罗悠宁抽噎一下,她方才好像是听到了琴音。
“阿宁,我从不骗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的承诺,抚平了罗悠宁心里最后一丝伤痛,年少时的伤口,总是愈合的很快。
“哦,那我错怪你了。”
卫枭的眼里浮现笑意,他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里,用水盆里的水沾湿了帕子,拧干后回来递给她。
罗悠宁不好意思地道了句谢,用湿帕子擦脸。
“你不回去吗?”哭了一通,她觉得丢脸极了。
“在这陪你。”卫枭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侧脸,舍不得眨眼。
他总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凝视是怕以后没机会这样近的看着她,也许她身边终会坐着别人,或许是谢奕,或许是旁的人,总归不是他。
卫枭克制着心里压不灭的火,忍得眼睛发红。
“你说不嫁人是真的吗?”问出来,他更加后悔,一句赌气之言,他欢喜什么,她不嫁别人,未见得就要嫁他,在她眼里,他比那些人还要差的多。
罗悠宁惊讶的嘴巴微张,她没想到卫枭会问这个。
“不知道,等我及笄也是两年后的事了。”
两年也很遥远,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罗悠宁没漏过卫枭眼底的失落,她双手撑着下巴,声音又轻又软:“卫枭,你这么关心我嫁不嫁人,你想娶我吗?”
卫枭的回答她没有来得及听见,罗悠宁进来时没锁门,此时门外传来说话声和推门的声音,卫枭反应极快,伸手一抄便抱起她躲在了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那张大床上。
床幔被放下来,挡住两人,罗悠宁紧张地问:“这能行吗?”
卫枭背对着床幔,少年挺拔的身体将她挡的严实,双手还放在她肩膀上。
那人似乎进来了,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罗悠宁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只手撩起了床幔,罗悠宁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被少年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他肩窝里,只能听到那人的声音。
“哎呦,对不住,打扰了打扰了。”
那似乎是个伙计,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罗悠宁听见他的抱怨:“不是说没人了吗?怎么大白天的……”
后面的话她听不请了,脸热的要烧起来,她再不知事也多少明白伙计话里的意思。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卫枭的表情了。
第16章
卫枭的呼吸乱了,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此刻就依赖的躲在他怀里,空气中都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缓缓的顺着鼻尖涌入他心里。伙计的声音渐渐远离,他却舍不得放手。
罗悠宁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抬头看也不敢,推开卫枭又显得她太在意。最后,她狠了狠心,轻轻推了一下,却没推动。
“咳咳,他走了吧。”罗悠宁出声提醒,卫枭如梦初醒,两只手臂松开了。
罗悠宁只觉憋闷的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卫枭的两只耳朵又红又热,额上也冒着汗,眼神躲闪着却又忍不住瞧她。
罗悠宁本来还尴尬着,这时突然噗嗤一笑,她笑过一阵,见卫枭的脸越来越红,便正色道:“太热了,咱们出去吧。”
她说着就跳下床,撩开床幔往外走,卫枭被她的笑晃了神,此时才挣脱出来,跟着往外走。
两人刚出来,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喝醉酒晕头转向的赵宣琼一开门就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人,人呢,怎么就两个?”赵宣琼大着舌头,醉醺醺的。
“哎,你长得,你俩眼熟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人惊在原地,赵宣琼似乎找错了房间,他喝醉了,却好像快要认出他们了。
卫枭最先反应,身形一闪上前掩上了门,同时把赵宣琼推进了房间里。罗悠宁虽然慌着,但她动作快,一个健步回头取来床上的棉被,兜头罩在赵宣琼脸上。
“呜,呜呜,放开我。”赵宣琼在棉被里叫嚷。
怕他的声音把人引来,罗悠宁急的上脚踹他,“闭嘴啊,再嚎踹死你。”
赵宣琼的声音更大了,卫枭走过来,瞅准位置,一个手刀劈晕了他,世界终于清静了。
罗悠宁轻吐一口气,犹不解恨踢踢他,“你们姓赵的没一个好的,都是无耻负心之徒。”
她心里有气不能找梁帝去撒,如今赵宣琼自己找上门来,她不趁机报复一下哪能痛快,再说赵宣琼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止一次羞辱过卫枭,踹他两下算便宜他了。
罗悠宁踹完人之后,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最终眼睛瞄向了那一看就很结实的床幔。
“这个好,拿来绑人。”
她使劲一扯,将那床幔整个扯下来,一直拖着到了赵宣琼身边,揭开棉被,看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他,龇牙一笑。
“别怪我哦,谁让你今日犯到我手里。”
她决定捉弄一次康小王爷,两只手拉扯床幔想将它撕成条状,把赵宣琼绑起来。
可这床幔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她把手都累红了,竟然没撕开,罗悠宁愤怒的想用牙去咬,真咬上了才发现触感不对。
面前的分明是一只手,罗悠宁的小白牙在卫枭的手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你干嘛?”她懵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卫枭抿了抿唇,低声道:“脏。”他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刀鞘和刀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古老沉重,晦涩难懂。
“用这个。”刀在他手中出鞘,卫枭把刀柄那一头递给罗悠宁。
那是他从记事开始从不离身的刀,此刻却心甘情愿递给她用来割一块布。
罗悠宁的视线完全被刀柄上的花纹吸引了,她握住刀柄,感叹道:“好漂亮啊,能买到吗?我也想要。”
卫枭眼神一黯,他想起了那个疯癫又温柔的女子,她死前只留了这把刀给他。他年幼时唯一的庇佑舍弃了他,从此他拿起刀,保护自己。
“我送给你。”他丝毫也没有犹豫,他全身上下连同性命都可以送到她手上。
罗悠宁愣了愣,她从卫枭眼底看见他隐藏的暗伤,想必这把刀对他很重要。
他那么期待,那么认真,罗悠宁不想直接拒绝伤他的心,便说:“好啊,先放在你那里,等我及笄了你再送给我,到时我收了这么漂亮的礼物,该多有面子。”
卫枭不疑有他,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他都相信。
短刀很快,刷刷几下就把床幔割成了几条长长的布条,罗悠宁亲自动手把赵宣琼捆成了一个粽子。
“卫枭,把他吊上去。”罗悠宁指着横梁对卫枭说。
她说的话,卫枭自然无有不应,三两下就把赵宣琼吊起来,又把布条的另一端绑在房间里的柱子上。
做完这一切,罗悠宁总算想起李叔还在外面等着,一直等不到她不知有多着急。
“我得走了,回去还要跟爹娘报喜。”
“可怜我姐姐还在宫里傻傻的等着陛下呢!”她恨恨地看了隔壁一眼,仍旧不平。
卫枭皱眉,他的小姑娘不笑了,他的脸色也跟着冷下来。
“我有办法。”
罗悠宁的眼睛亮了亮,然而还没开口问,她就被卫枭推着往门口走,“出去等,我保证陛下即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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