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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是原来怀城的守军,但这些日子跟幽灵军混熟了,也知道他们鬼王名叫卫枭,是大梁战神卫鸿之子,他舅舅那不就是姜国摄政王左执。
    士兵赶紧让开城门,又派出一人去州府禀报。
    左朗与士兵们寒暄几句,转身走回一架豪华马车旁,轻声与马车里的人说话。
    “主子,少主一会儿就来接您了。”
    马车里传出一声轻哼,显然那声音的主人不怎么满意。这时,一声悠长软绵的哈欠声响起,车里淅淅索索一阵,左朗抬头,就见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伸出来,暴躁地掀开了帘子。
    “怎么还不到啊,朕困了。”
    姜国小皇帝左云歌出来耍横不过片刻,就被摄政王捞回马车里。
    左执神情阴鸷道:“坐好。”
    小皇帝瘪了瘪嘴,满脸委屈,撒娇的抻长声调:“皇叔——”
    左执抬起阴翳的眼,声音幽冷:“怎么,你还有力气?”
    左云歌眼睫轻颤,乖巧缩在角落里成了一个小团。
    卫枭来时,也看见了那一字排开的三十门火炮,他上前打马绕着火炮转了一圈,策马到马车旁,踢了一脚马车。
    “你什么意思?”
    车帘被左执撩开一条缝,左云歌好奇的在角落里张望,是谁敢对阴沉狠辣杀人如麻的姜国摄政王如此无礼!
    结果见到卫枭,她先怔了怔,他和左执长得好像,尤其是那身阴冷肃杀的气势,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左执的态度罕见的温和,对马车外的黑衣男子说:“给你的新婚贺礼。”
    左朗在一旁插嘴:“王爷准备了两年,才造出这三十门火炮,为了运它们,差点误了少主的婚期。”
    “多嘴。”马车里的男人阴沉的打断他,“枭儿,走吧。”
    卫枭带着姜国一行人并三十门火炮一起进城,引来了城中百姓的好奇围观,他们到了州府衙门门口,左执下车,人群里有人止不住惊呼:“太像了。”
    左执回身从马车里牵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那少年到了卫枭近前,有些腼腆地问:“你成亲啊?你娘子漂不漂亮啊?”
    卫枭目光微凉,直接绕开他进了州府衙门。
    左云歌小声嘟囔:“两个都一样的爱摆臭脸,果然是亲外甥啊。”
    第69章
    怀城州府来了一群姜国勇士,显得格外热闹,更别提那让百姓们震惊不已的三十门火炮,罗悠宁听见府里的下人议论,有心想去看,被姚氏看破了想法,数落一通。
    “都快成亲了,你不许再去见卫枭,听见没有。”
    婚期临近,未婚男女不宜见面,罗悠宁当然不敢反抗她娘,只得悄悄派了念春出去打听,不曾想,一入夜,卫枭就安排了卫义来接她。
    “姑娘,走吧,君上知道你想看火炮,特地让属下来接你的。”
    卫义看着从罗府后门偷偷溜出来的罗悠宁,挤眉弄眼说道。
    罗悠宁骑上马与他一起到了州府衙门,衙门后院里,卫枭身形融入夜色,一双锋锐的鹰眸在黑夜中格外冷肃,与他对上视线的罗悠宁暗暗心悸,只觉得脱离了少年气的卫枭,越发好看了,他原就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何况蜕变后的他,比起从前更加沉稳深不可测。
    “阿宁。”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她回了神,幸好天黑了,不然她脸上的绯红就藏不住了。
    罗悠宁走过来假装去看火炮,时不时不懂装懂的摸一摸,卫枭觉得好笑,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罗悠宁赶紧摆手,这玩意能怎么试,大晚上的姚氏好不容易睡了,炮声把她弄醒了,明日还不是自己被她念上一天。
    两人在铺了层垫子的台阶上坐下,卫枭突然握上她有些发凉的手,道:“委屈我的阿宁了。”
    罗悠宁向来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他是觉得让她在州府衙门与他拜堂成亲,会让她受委屈。
    “不啊,我觉得这里很好。”只要卫枭在她身边,他们还能在一起,那么在哪里都没分别。
    两人的手握的紧紧地,卫枭凑近,微凉的唇印上罗悠宁的额头、眼睛,珍之重之地把她的手放在心口,罗悠宁摸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像是项链,她想起了什么,扒开卫枭的衣襟,从里面拿出一枚平安锁,曾经在晋王府的小院里,她亲手给他戴上的。
    “你,一直带在身边吗?”她眼睛开始泛酸,说话也渐渐带上鼻音。
    卫枭点头,把平安锁又塞回去,望着夜空怔忡说道:“若是没有它,我早在两年前就熬不过去了。”
    这两年,他想起她时,心中剧痛,却必须忍着不能见她,原来的怀城知州是谢奕的人,她们一家一直处于谢奕的监视之下。
    卫枭两年来踏平了一座座大梁的城池,终于到了怀城,可重逢那一日,他却动摇了,他想的是,前路如此艰险,究竟该不该将她拉进来,与他一同处于乱世洪流之中。
    他能承受起万箭穿胸,却唯独不能听她说一句,后悔,委屈,若真有那一日,只怕他真会疯,会做出许多可怕的事,甚至把自己最阴暗的那一面剖给她看。
    然而就算有再多的犹豫,意识到他的阿宁很可能不再属于他,卫枭还是做了决定,因为穷极一生,他也放不开她。
    “等我们成亲后,要去一趟黑水城看我姐姐。”罗悠宁小声的抽着鼻子说道。
    卫枭笑着应了:“好,听你的。”
    两人这般闲适安宁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孟良臣找过来时一脸歉意,“君上,关于洛城防疫,还有些事要您定夺。”
    卫枭摸了摸她的长发,“我叫卫义送你回去?”
    “不用,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肯,卫枭只得作罢,与孟良臣去议事了。
    罗悠宁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自己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知多久的姜国摄政王左执。
    他身上有一股萦绕不散的阴郁之气,看人的眼神也透着冷漠和阴沉。
    罗悠宁有些惊讶,而后淡淡一笑,道:“摄政王找我有事?”
    他们没怎么见过面,但皇宫里第一次见,左执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卫枭很在乎的人,在乎到愿意拿命去换。
    “你很聪明。”他面无表情的称赞。
    罗悠宁并没当真,道:“不敢当。”
    左执忽然朝她走来,高大的阴影遮住她,看着女子面不改色丝毫无惧的脸,他真心地赞了一句:“枭儿眼光不错。”
    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没那么僵硬,罗悠宁料定左执来找她必定是想说什么,且还是与卫枭有关的,面上不由浮上一抹担忧。
    “卫枭他怎么了?”
    左执抬手抚了抚微皱的衣袖,问:“你看不出来吗?他变了很多。”
    罗悠宁不解:“我以为人都会变的,何况他经历了那么多事。”
    左执摇头:“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变。”他突然问她:“你觉得卫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强大,看似冷漠其实有着一颗干净温暖的心肠,怜惜孤弱,是个很好的人。”
    左执听了她的话并没有高兴,反而眉峰皱得更紧。
    “难道我说错了?”
    “不,你见过他的本质,所以你觉得这个人最内里的东西不会变,是吗?”
    罗悠宁点头,从怀城遇见后,卫枭或许看起来比从前要冷漠阴沉一些,可他经历那样的变故本来就不该再像以前一样。
    夜风拂过,左执的声音罕见的忧虑:“你见过战场上的他吗?”
    “两年前,卫枭身体痊愈后就离开了姜国,半年之后,幽灵军在边境崛起,接连攻破大梁十座城池,你知道鬼王和幽灵军的凶名从何而来吗?”
    他并不是要她回答,接着说道:“只因幽灵军每次战胜,从没有过俘虏。”
    罗悠宁问道:“会不会是那些地方的知州也像怀城知州一样弃城逃跑了?”
    她问出口的同时,就知道了答案,十余个城池,总不至于个个都是秦知州之流,何况越靠近边境,城中守军的战力越强,怎么可能在敌兵攻城时全无抵抗。
    左执一语挑破了她的心思,“他心里有恨,压抑了两年,越多的鲜血和死亡,越会刺激他。”
    也就是说,战场上的卫枭,会不遗余力杀到最后,不留一个反抗者。
    “今日在城外见到他,他比从前平静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你。”
    左执难得与人说这么多话,此刻神情有些惫懒,“以后你要看着他,别让他疯,左家不能都是疯子。”
    他这话是在说卫枭,更像是自嘲,罗悠宁看出了他脸上一瞬即逝的悲哀,却发现下一瞬这人就变了脸。
    左执几步走到不远处的石桌旁,从桌子下揪出一个纤瘦的少年,姜国小皇帝连声求饶:“朕不是故意要听的,你们都不带朕玩,还有啊,我们左家也是有正常人的,比方说朕。”
    “皇叔,疼。”左云歌捂着被捏痛的脸颊,敢怒不敢言地被摄政王带回去教育了。
    第70章
    成亲前夜,罗悠宁的房里挂着一件崭新的嫁衣,是怀城众多裁缝用三天时间赶制出来的,她摸着上面繁复华丽的凤凰条纹,心里生出无限感慨。
    婚约定下的第三年,他们终于能成亲了,这种不真实感让她觉得心都在飘着。
    谭湘今晚特地过来陪她,此时不由打趣说道:“怎么啦?着急天还不亮啊?”
    罗悠宁难得脸红了一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她威胁谭湘,以后她还要跟自家大哥成亲的,那她们就是姑嫂了,等她成亲那日,一定要狠狠打趣她。
    谭湘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她去开门,三姐罗映芙一脸神秘的进来。
    “三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罗映芙嘘了一声,小声说道:“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余两人都不解,她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这时候不在哄孩子竟然来她们这里凑热闹。
    三姐脸色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说道:“母亲,让我跟你传授些为妻之道。”
    罗悠宁不满:“不就是为妻之道吗?我有什么不会的。”
    三姐到她身边跟她咬耳朵,说了几句,罗悠宁的脸就一直红到脖子根,“哎呀,我不想听了。”
    她用两手把耳朵捂上了,罗映芙只好去拉她的手,将一个小册子放进她手里,说:“不听也行,你看嘛。”
    罗悠宁打开册子,好奇的翻了两眼,顿时面红耳赤,那册子像烫手似的,她拿着也不是,扔也不是,定在那里不敢动。
    谭湘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罗悠宁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把小册子随手塞到枕头下,三姐笑说:“你记得看呀。”
    罗悠宁含糊的应了,三个人回到床边坐下,罗悠宁最后过来,把灯熄了,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我有点舍不得离开家。”她左右手一边搂着一个,伤感的叹了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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