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认为不是人的林善舞立在马车前,头也没回道:“好好躲在车里,我来解决这些人。”
“多谢姑娘!”护卫还待迟疑,那书生却是立刻应下,拉着护卫躲进了车里。
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周围林木黑不见底,只有一轮明月照出人间光明。
他们人在车里,却透过镂空的车门和车窗密切关注外头的动静。原还存着两分担心,可在那女子开始动手后,这份担心反倒变成了惊叹了。
那身着蓝衣、头戴幂篱的女子也不知从何而来,那身形迅若闪电,在那群贼匪中穿行而过,所过处便响起一片惨叫声;那手臂明明纤细如柳,可她一掌打出去,那身形健硕的贼匪就被击得倒退数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贼匪头子见势不妙,喝道:“这女子邪门,大家不必顾忌,全力杀了她!”
听了这话,躲在车里的书生掌心捏了把汗,担忧的视线也落在女子身上。
然后他发现……那女子速度实在太快,他的目光居然跟不上。
书生擦了把汗,眼睛却不敢挪开,目光始终追逐着那女子,越看却越是惊叹。
他们却不晓得,林善舞此刻也感觉到了几分棘手。这次她对付的贼匪不像几个月前在山寨上对付的那伙山贼,这些人明显体力更好、力气更大,身体也更为高大健硕,这种条件的壮年男子,随便做点事都能养活自身,压根没必要做贼匪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林善舞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盯着那贼匪头子,心道:难道这些人,其实是假装贼匪的杀手?
思及此,她心头一跳,一个疏忽,手里的棍子就被一名贼匪砍成了两半。
她修炼内力才几个月,此时的功力也只到前世的一层,想要打退面前这些贼匪不是问题,但是要将这些人全都留下,难度却很大。可若是放这群人走,倘若他们背后真有组织,倘若他们来调查她的身份,那她所企盼的安稳生活,很可能就会被打破。
想到这里,她隐藏在幂篱下的双眼闪了闪,随即脚尖轻点,身子轻飘飘往后飞了几步。那身姿轻灵飘逸,仿佛生了一对看不见的翅膀,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那些个贼匪见到这一幕,顿时傻了眼,喃喃道:“头儿,这……这别是个鬼吧!”
恰好一阵山风吹过,几名贼匪浑身哆嗦了一下,身上力气顿时去了一半。
这些贼匪手里沾了不少人命,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鬼,见到这一幕,终于慌了神了,连手里的兵器都险些握不住,而那一贯冷静的贼匪头子也被这神鬼莫测的一幕惊得呆怔了片刻。
林善舞就是要他们慌。她眼神一冷,飞身上前,趁机夺走一名贼匪手中兵器,手腕翻转,刀背重重打在他后脑,将这人击晕过去。
月光下,只见一抹蓝影身形鬼魅般闪动,每次经过的地方,都会伴随着一名贼匪倒地的砰砰声。
那贼匪头子终于是怕了,连忙喊道:“撤退!”说罢他转身就跑。
得了这声命令,那些被吓得浑身僵硬的贼匪终于敢转身逃走。
而林善舞见到这一幕,更加确定他们不是普通的贼匪,就更不可能放他们离开了。
她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八个逃走的贼匪,掌风一扫,射出七枚细若牛毛的银针,正中七名贼匪,同时将手中刀刃甩了出去,正正好从那贼匪头子的腋下穿过,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这一番手段在武侠世界寻常无比,但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着实神乎其技。
林善舞走上前,蹲下身一一取回那些银针,同时点住了那七名贼匪的穴道。这些银针是她特意定做的,总共才七枚,只做防身之用,决不能留在外边叫人得了去,否则一路追查到她身上就麻烦了。
林善舞做这些事时,那书生主仆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二人早已被林善舞的武力折服,书生满脸倾慕,那侍卫感激之余却又有些警惕。
见书生想要走上前道谢,那侍卫立刻劝道:“主子,小心……”
话音未落便被书生打断,“小心什么?没有她,我早已命丧贼匪刀下。”
听了这话,侍卫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主子走向那名来历不明却能力诡谲的女子。
“我们主仆二人流落在外,若非姑娘,早已殒命在此。请受我一拜。”说着便拱手一俯身。
林善舞不避不让受了这一拜,但她没漏掉那侍卫震惊的模样,心道:看来这书生身份非同一般。
书生拜过后直起身来,他比林善舞略高一些,瞧着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俊俏斯文,一身的书卷气,目光温和澄澈,彬彬有礼。
林善舞看到他,便想起了安静读书时的傅家宝,她目光柔和了些,颔首道:“不必客气。”说罢便转身,走向那贼匪头子。
恰在此时,天边亮起一束短促的烟火,而后又接连亮了两道,那书生的侍卫见状立刻喜道:“主子,是援兵到了!”
书生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林善舞,闻言只是一摆手,便跟在了林善舞后头。
那侍卫见此,只能掏出信号烟火发射了两道,在那侍卫联络援兵的空档,林善舞已经走到了那贼匪头子跟前,见对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直接将那柄刀拔了出来。
下一刻,那个她认为已经晕过去的贼匪头子忽的蹿起,迅速抓向她的帷帽。
林善舞惊了一跳,下意识仰头躲开,同时抬手一掌将那贼匪击飞了出去。这一掌她心急之下用了全力,那贼匪受这股内力激荡,当即便晕了过去,重重摔倒在地。
林善舞打出那一掌后才发现帷帽已经因方才的动作歪掉了,露出大半张脸来,月光下,面容秀美,双眸却含着与其面容完全相反的杀气与冷冽,竟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艳。
她立刻扶正帷帽,这动作太快,那侍卫和贼匪头子都没看清,反倒叫书生看了个遍,他眼底的惊艳之色久久未散,回过神后立即低头道歉。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改日我一定上门报恩。”
林善舞瞧他微微低头,态度谦和有礼,心道真个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竟然变得这般大意,竟然轻视了那个没有武功的贼匪,下次绝不能再这样。
她确定当时的角度,贼匪是看不清自己的长相的,可却叫那书生看全了。林善舞打量着那书生,目光里透着审视,片刻后摇头道:“不必了。”她现在只想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说罢转身没入一旁树林当中,那书生想要追上去,下一刻那身影却消失了。
那侍卫看得寒毛直竖,小心翼翼道:“主子,该会不会是山林中生出的鬼魅?”
书生是难得的好脾气,闻言却斥了一句,“一派胡言,那分明是隐居山林的仙子!”
侍卫被斥责,立刻下跪请罪,书生却并未搭理他,而是在心底遗憾,还未来得及与那仙子互通名姓。
由于侍卫方才已经放过信号烟花,没过一会儿,便有大批人马赶到,月光之下,那群人个个身着身着轻铠、腰佩宝刀,分明是驻守在平州府的军队。
赶到近前,瞧见那伫立在林子前的身影,这群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为首一名将军喊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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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舞赶着回到乐平县,又担心被那书生追查到身份,特意选了与乐平县相反的方向,等离开一段距离后再从别的地方折返。路上还脱掉了外头那件蓝色衣裳,好在已经入秋了,她身上穿得多,要不然她还真不敢脱。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乐平县。
傅家人早就知道她去外头买花种,一直等着她回来,她走进傅家时,傅老爷和辛氏还未用晚饭,见她终于回来,辛氏起身迎上去,问她:“今个儿怎的这般晚?快坐下,好在饭菜还是热乎的。”
林善舞身上有些乏累,心里却觉微暖,她在傅老爷和辛氏跟前坐下,就着暖黄的烛光,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晚饭。
之后的几天,林善舞一步也没有迈出傅家大门,她使人去外头打探消息,得知的确有人报官,县令听闻这么快又有了贼匪,立刻带兵出去,结果去了城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几个报官之人也一头雾水,连连说不可能,那贼匪杀了很多人,尸体都堆在乐平县十几里外。
可明县令查了又查,却什么痕迹都找不到,只得作罢。
又过了数日,外头风平浪静,什么动静也没有,林善舞还特意出了一趟门,发现并没有异样,总算放了心,看来那似乎身份不凡的书生并没有追查到乐平县来。
也是,她一路都极为谨慎,谁会怀疑乐平县中一个内宅妇人呢?林善舞于是继续做生意,时不时写信攒起来。
日子过得快,入了十月后,林善舞终于收到了傅家宝寄来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这信也不知他写了多久,厚厚的一沓。傅家宝在信里说,他已经到了青林县,也找到了住处,说那位郝大人慧眼识珠,看出他天赋异禀,实属良才美玉,对他十分亲厚,让她不必担心。还说了去往永州府一路的见闻,就连他一天上几趟茅房都写了。
林善舞蹙眉,有点小嫌弃,却还是耐心看了下去。傅家宝写到后头,又分享了一番在青林县尝到的吃食,说有一样糕点味道极好,特意请师傅新鲜做了给她寄过来,让她赶紧尝尝,否则过两日该坏了。
林善舞打开那盒子,再打开裹住糕点的一层油纸,却见那原本应当卖相不错的糕饼,已经碎成了好几块,一眼扫过去,竟没一块是完整的。
林善舞微微一叹,毕竟路途太远了,一路车马颠簸地送过来,变成这副样子也情有可原。
她指尖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微微眯起了眼睛。
还挺甜。
她一边捏着糕饼的碎块吃,一边继续看信,等看完时,不知不觉已经将那盒糕饼吃了大半。
看着手里厚厚一沓的信,林善舞再想起自己那至多两页纸的信,微微叹口气,有些苦恼地想:看来自己攒了十几天的信,要一次性给傅家宝寄过去了。要不然他这么厚一沓,自己却寄区区两张纸,那个小气的夫君又要嚷嚷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家宝真是我的宝啊,他在的时候我码字可快了,他一走,我就写不出来了o(╥﹏╥)o。
第72章
跟地处偏南,这会儿还只是有些凉意的乐平县不同,入了十月,青林县已经很冷了。
阿麦从小就在乐平县长大,不晓得青林县凉的快,只觉得昨天还好好的,今个儿一从被窝里出来却冻得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怎么一下就冷了。”
同屋的阿力不满地抱怨。好在出门前少奶奶考虑得周到,让他们多准备了厚实的衣裳,昨个儿穿两层就暖和了,今个儿却得在外头多加一件厚实的才不至于受冻。
两人在院子里提了捅凉水醒醒神后,一个去灶房帮忙准备朝食,另一个则提了热水去正屋唤少爷起身。
天气实在有些冷了,傅家宝整个缩在被窝里,连个美貌都未露出来。
阿麦搁下热水,去唤少爷起身。
天气冷,人也越发嗜睡起来,傅家宝沉在床上,动也不动。
阿麦:“少爷,时辰到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了。”那位郝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身为五品官,面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没什么架子,还忙前忙后亲自帮他们少爷找了这栋宅子,虽说只是一进的小宅子,但他们主仆一共也就五人,少爷自个儿住正屋,他们四个住一间厢房,另一间厢房还能空出来给少爷当书房呢!且这地儿离郝大人府上也就隔了两条巷子,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多久,实在方便得很。
对那位郝大人,阿麦是打心底里感激的。只是他家少爷,天儿一冷就爱赖在床上不起,着实叫人难办。
阿麦劝了良久,大少爷只当他是只嗡嗡吵人的苍蝇,捂着耳朵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阿力已经在外头催促了,阿麦见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大声喊道:“少爷,少奶奶来了!”
这一句话就跟平地落下个惊雷似的,原本睡得一动不动的傅家宝刷的一下直挺挺坐了起来,一对尤带睡意的眼睛有些惊惧地左顾右盼,生怕娘子突然就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然后给他一棍子。
呆了片刻,傅家宝的意识渐渐回笼,明了自己眼前的处境,眼里的惊惧消失,露出失望来。
原来还是在青林县,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乐平县。要是娘子真能出来给他一棍子就好了。
傅家宝这矛盾的心情阿麦是没法理解了,他见少爷终于起来,立刻喜上眉梢,道:“少爷,快洗把脸吧,赶紧吃了朝食就上路吧!”
傅家宝抓起软枕砸了他一下,不高兴道:“什么上路,你小子能说句好话吗?”
阿麦咧嘴嘴躲闪了一下,笑道:“是是,是上学,小的笨嘴拙舌。”
傅家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时,阿力在外头喊道:“少爷,辰时一刻了!”
辰时一刻!傅家宝一个激灵,立刻掀开被子去穿鞋,“快快,要迟了!”
阿麦也吓了一跳,不想竟然这般晚了,立刻手忙脚乱帮少爷穿上衣裳……
大清早的一顿鸡飞狗跳,等傅家宝洗漱好,已经辰时二刻了,他没法好好吃朝食了,只能抓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郝大人收的学生不止他一个,为了教导这群学生,他还在家里辟了个地方充作学馆,只不过傅家宝是第一个连童生身份都没有的,郝大人只好单独给他授课,便将时间定在了辰时三刻到巳时六刻。在这将近两个时辰里单独教导他一个,并布置下课业叫他下午完成,明日再带回来,七天才能休息一天。
傅家宝一整天都会待在郝府,晚上才回到那座他刚买的小宅子里,他跟其他同窗交流过,发现只有自己的学习计划这么紧,其他人都是三天休一次,而且他们是申时才来上课。只有自己得大一早就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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