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爷还没有弄明白皇后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已经转身登上凤銮,赶赴宫宴。
二王爷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他想要皇后是真的,这种想要并非出自一个男子对一个女人的喜爱,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他今日与皇后说的合作并非实话。相识这么多年,他对皇后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而且过分高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卫瞻的骄傲也是从皇后身上继承而来。她不会服软,更不会因为合作而委身。
——这些,二王爷都知道。
不管皇后是为了坐拥大权垂帘听政还是扶植纪家,这都不是二王爷所愿。哪个男人不爱权利?如今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时候。他今日过来,一为试探,而更重要的却是隔断皇后和二皇子之间的桥梁,让他们母子离心,彻底将二皇子拉为己用。
二王爷对卫瞭刚刚的反应很满意,他心情很好,笑着往宫宴去。
宫宴久久未开,各桌上摆着的各种瓜果零食被消耗的了许多,百官和家眷闲谈着消磨时间,时不时望向殿门口。
百官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帝,心中猜测今日陛下兴许不会到场。
霍澜音将带来的几样小玩意儿都玩够了,无聊地晃着腿儿,好奇地望向宴席旁桌的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干净的眼睛里满满了好奇。
宴席之上本来就有很多人在悄悄地打量着她,偏偏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刚好撞上别人瞧她的目光,她就大大方方地冲对方笑,倒是惹得对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
霍澜音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这对于醒着的她来说,十分难得。不远处有个小妹妹,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在灯光的映照下特别好看,她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从椅子上跳下去,好奇地走过去。
那一桌本来言谈甚欢,见她走过来,不由都停下话头,惊讶地望着她,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
其他桌的人也看了过来。
霍澜音站在桌子旁,眨巴眨巴眼,眼巴巴瞅着那个小姑娘脖子上的金项圈。
那个小姑娘叫晨儿,不过十二岁。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着父母进宫,就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晨儿。”晨儿的母亲对女儿使眼色。
晨儿将手搭在金项圈上,眼睛有点红红的——她不舍得。
晨儿的长姐轻咳了一声,再次对妹妹使眼色。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晨儿觉得有点委屈,她好喜欢这个金项圈,这个金项圈是她自己挑选的,花了好些钱呢……
可是她也明白母亲和姐姐的意思,此情此景,她只能割爱了。
“你想要这个吗?”晨儿小声地问。
霍澜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晨儿将项圈解下来,递给霍澜音。
霍澜音套在小臂上,好玩地晃动手腕,金项圈一圈一圈晃着。她跑到卫瞻面前,晃着自己的手臂给他看。
“好看的!”
“嗯,好看。”
卫瞻随意招了下手。
素星立刻吩咐下去。很快,宫人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给晨儿:“殿下有赏。”
晨儿接下来,差点没抱动。她将盒子打开,一瞬间的金光,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
满眼的金首饰……
那么多……
晨儿忽然红了脸,对于自己刚刚的小气不舍得十分不好意思。
“晨儿,还不快谢恩。”她的母亲在她耳边急急小声提点。
晨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行礼谢恩。
这处发生的事儿,别人自然也瞧见了。都有些羡慕晨儿,恨不得霍澜音挑中的是自己的首饰。
霍澜音玩了一会儿,就把金项圈随手放在桌子上。身子轻轻晃悠着,好奇地继续去看旁人。很快,她又被一个姑娘发间的步摇吸引了。
卫瞻瞥了她一眼,说:“想要什么就去拿。”
“让让真好!”霍澜音开心地搂住卫瞻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众人纷纷避开目光。
霍佑安坐在霍平疆的身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语地翻了几次白眼。
霍澜音开心地穿过一张张桌子,凑近这个人瞧瞧,又拉拉另一个人的帽子。莺时紧紧跟在她身后,满心焦灼。
素星跟得稍远一些,若是霍澜音拿了谁的东西,她便在小册子记下一笔——宴后,都是会有赏赐送下来的。
她身带异香,在宴桌间徘徊,像一只异美的蝶,在整个大殿洒下一道奇香。
卫瞻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含笑望着霍澜音,纵容着她。
吴吉玉盯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霍澜音,抿着唇握紧手中的帕子。她悄悄起身离席。
一直盯着她的纪雅云想了想,带着个丫鬟悄悄跟上去。
皇后终于姗姗来迟。
在宫人尖细的通报声中,整个大殿内的人都赶忙起身,跪地行礼。
所有人一下子矮了下去,霍澜音懵懂疑惑。她转过头去,望向出现在殿门口的皇后,好奇地眨眨眼。
一瞬间,霍澜音觉得刚刚瞧着稀奇的那些亮晶晶的首饰都没有皇后发间的首饰耀目,这大殿内的人也没有谁比皇后更耀目。
霍澜音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后瞧。
跪在一旁的莺时赶忙拉了拉霍澜音的袖子,小声提醒:“姑娘,要行礼的!”
霍澜音连看都没看莺时一眼,当莺时再一次使劲儿拽她袖子的时候,霍澜音拧着眉,“烦哦”一声,甩开莺时的手,小跑到皇后面前。
侍卫想要阻拦,皇后抬手阻了他们的动作。
霍澜音弯着眼睛开心地跑到皇后面前,她伸出手想要去摸皇后的凤冠。
旁人瞧着这一幕,无比噤声。
“不不,这个暂时还不能给你。”皇后拉住霍澜音的手,顺手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给她玩。
霍澜音刚刚从别人那里也得了一个镯子。她摸了摸皇后给她的这个镯子,翘着唇角笑了:“这个好!”
“这个不是捏着玩的,是要戴在手上的。”皇后很有耐心地亲自将镯子戴在霍澜音的手腕上,满意地点点头,“腕细且白,戴着很好看。”
霍澜音不是很能准确理解皇后的意思,可是她知道皇后是在夸她。她开心地冲着皇后笑,去拉皇后的手。
皇后没有推开她,反倒是牵着她往前走。
经过卫瞻身边,皇后松了手,道:“去吧。”
霍澜音懵懂地眨眨眼,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卫瞻,她恍然大悟,立刻朝卫瞻跑过去,差一两步将要跑到卫瞻面前时,她伸开双臂一下子扑进卫瞻的怀里,在卫瞻的怀里仰起脸来对他笑。
——你不要不高兴呀,我还是最喜欢你啦。
卫瞻将她晃动的步摇摆正,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霍澜音立刻松了手,乖乖地坐在一旁,坐得腰背挺直,乖得不像话。
皇后拖着长长的正红裙摆走上台阶,入座。她抬手,开口:“众爱卿平身。”
“陛下龙体微恙,如今新岁天寒,不宜赴宴,特令本宫代为贺岁。国宴亦是家宴,皆为家人。众爱卿不必拘谨,饮酒作乐,当成在自己家中即可。”
朝臣和家眷再一次谢恩。
皇后视线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卫瞻的身上。母子四目相对,皇后轻轻扯起一侧唇角,勾勒着极浅的笑意。她话锋一转:“不过,在开宴之前。本宫有一事宣布。”
众人已经入座,闻言,皆望向皇后。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来栖凤宫与本宫说他有意立周家霍氏女为妃。这几日本宫思来想去,霍姑娘心性纯良,其善感人。皇儿重情,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特允。”
本来就十分安静的大殿,瞬间陷入了一阵死寂当中。
皇后稍微停顿了一息,又道:“澜音这孩子身带异香,本宫每每闻了都觉得心旷神怡,仿若置身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时。遂,不必礼部着良时,本宫做主将婚期定在花朝节。”
花朝节二月初二,竟然只一个月了。
满殿的人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霍澜音与太子之事人尽皆知,谁都知道霍澜音为救太子而坏了脑子,人人也都知道太子宠她宠得快要上了天。
可是真的要封个傻子为太子妃?
这不是搞笑吧?
纵使太子再宠着她,给她宠爱不是足够了?何必将太子妃这样重的地位也给她?这也太荒唐了吧!
“儿臣谢母后。”卫瞻起身,在朝臣开口劝谏前,牵着霍澜音的手走出来,行礼谢恩。
霍澜音懵懵懂懂,学着卫瞻的样子跟着行礼,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我儿无须多礼。”
坐在不远处的二王爷笑着开口:“娘娘当真是宠着太子殿下。”
“那是自然。本宫自然是十分宠着皇儿。”
卫瞻抬眼,遥遥望着坐在高处的皇后,眸色略深。就算她有旁的目的,可是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就足够了。卫瞻收回视线,牵着霍澜音回到座位。
“娘娘三思啊!”终于有老臣站了出来。
有一个臣子站出来当头阵,自然会有旁的臣子陆续起身劝谏。一个个臣子陆续起身,不久之后,跪了一地。
卫瞻神情默然。
霍澜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大家都还在欢声笑语,现在又都跪了一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敏感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也不敢再乱动,乖乖靠在卫瞻身边。
当然了,那些不想卫瞻掌权的臣子也站了出来,持支持的态度。再言,皇后既然大众提了出来,又怎么可能没有事先安排。
“此乃皇家家事,我等不敢多言。”
“娘娘金口玉言,岂有收回成命之道!”
“太子殿下与周家霍氏女情比金坚,实在人神钦羡的神仙眷侣。臣,祝殿下和太子妃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霍佑安急了,侧首望向霍平疆,小声说:“父亲,您出声劝劝啊!”
霍平疆连头都没抬,随口道:“吃你的饭。”
“这……”霍佑安回头望向霍澜音,顿时觉得头大没办法,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皇后抬手,雍容美艳的容貌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完全忽略了那些劝谏的朝臣,缓声道:“此事无需再议。今日黄喜临门,众爱卿尽情方好。”
皇后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尖叫。
霍澜音好奇地站起来,卫瞻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动。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