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姒还以为在叫她呢。
“四二。”
宁姒奇怪地看他,“你要说什么?”
姜煜轻笑两声,“我是说,这猫儿叫四二。”
宁姒懵了下,随即气得捶了姜煜两下,“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我啊?阿煜哥哥,你故意的是不是?”
“哪里。阿煜哥哥是见它有四只爪子、两只耳朵,所以取名‘四二’。”
宁姒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那茶白也是四只爪子、两只耳朵,它怎么叫茶白?”
姜煜一个劲儿地笑。
并不告诉宁姒,他是觉得这猫儿的性子像她,才取的这个名。
也不告诉宁姒,那日他早就醒了,只是想知道宁姒要对他做什么,这才一直假寐。
宁姒一害羞,便要蜷缩起来,要好长时间才敢再度伸出作乱的爪子。
姜煜乐得见她在自己身上调皮捣蛋、为所欲为,于是默不作声地纵容。
……
没两日,嘉明郡主对外宣称打算与谢华和离,人也回了长公主府,理由是:谢华品德不修,对家人使用厌胜之术,为了官途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大哗。
有关嘉明的传闻不少,姜煜也曾贡献过一条,可嘉明身份高贵,人们只敢在私底下稍稍谈论几句。嘉明大概因此觉得这样的传闻无伤大雅,于是将谢华的丑事抖出去时也毫不犹豫。
嘉明郡主知道这些话会毁了一个前程大好的朝廷新贵吗?
杨氏无从得知,她只感到了得逞的痛快,心底一丝丝慌乱被她忽略了过去。
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与崖儿身上的厄运便要散去了吧?崖儿的腿、她的脸,会好起来吧?
杨氏满心期盼着,一天天地等待。
直到谢清将她喊过去,神情凶恶地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世家之祸
杨氏被骂懵了, 不敢相信谢清会这般不留情面地叫她“贱人。”
“夫君, 这是怎么了?”杨氏抚脸, 神情无辜又委屈。
“还装傻!大公子的事是不是你告诉郡主的?”谢清气得手抖,“家丑不可外扬你知不知道?如今郡主要闹和离,外头的人一个个都在看我们谢家的笑话,你满意了?”
杨氏膝行到谢清跟前, “夫君,是郡主听了些闲言碎语,看我性子软和,才来逼问我的!她身份高贵,我哪里敢忤逆她的意思?”
谢清迟疑,“当真?”
“千真万确!”
谢清顺着杨氏的说法,不禁思忖究竟是谁对嘉明泄露了消息。
“听闻大姑娘在看一本解厄书, 想必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杨氏又将谢清的疑心引到谢林晚身上去,眼里藏着星点狠毒笑意。
谢清皱着眉, “此时我会查清楚。倒是你,不该对郡主和盘托出, 好在人偶娃娃都烧了,郡主手里也没有证据,不然我们谢家但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杨氏嘴角一扯,“可如今最该烦恼的不应该是大老爷吗?夫君你大可不必这般动怒。”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说起这个谢清便烦躁。
谢家两房打断骨头还要连着筋, 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今大房焦头烂额,他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大房说好的家财重分也暂时搁浅了。
因为此时补偿谢清, 就是承认了大房对不起二房,是谢华做下的错事。
在想到圆回来的法子之前,谢沉绝不会轻举妄动。
谢清最气恼的地方就在这里,眼看要到手的家财眨眼间就要不翼而飞,换谁也受不住!
再看脚下跪着的杨氏,谢清无奈道,“甄甄,此事你就不该跟郡主说!她就算来问你,你也该缄口不言!你是很聪慧的女子,怎得这时候犯起糊涂来!要是大哥来问责,我也保不住你!”
杨氏神情慌乱可怜,“夫君求求你,我是被逼的,求你帮帮我!”
心底却淌出毒汁。换作以往,谢清二话不说便会想办法保住她,如今对她不再迷恋,孩子也绑不住他,谢清终于露出那张无情的面孔来。
谢清一副为难的样子,杨氏不住求他,默默将怨怼都藏在心底。
……
“虽没有证据,但谢家的清名到底受了影响。”宁大学士边说边拆开信件,“如今谢家与沈家的关系也生出了裂痕,好好的姻亲反成了仇人!”
常氏在宁大学士身边坐下,“我们不要掺和进去就是。”
宁大学士点点头,“我来看看姜淮寄来的信都说了什么。”
展信,宁大学士从头瞧下来,面色微黑,“一口一个亲家,可把他得瑟的!”
当初出征前大将军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定亲之事,宁大学士没给他好脸色,转眼却被御前赐婚,姜淮心里必定充满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爽快。
“说了什么正事不曾?”常氏关心着宁澈的近况。
“澈哥儿好着呢。”宁大学士点了点信上某处。
上头写着,“煜儿托我好生照顾他的大舅哥,姜某必会遵守承诺,亲家也不必担忧。”
宁大学士哼了声,“父子俩脸皮厚成了一个样。”
此时的宁姒正在天香楼,同在一屋的除了姜煜还有兰央。
她与姜煜约好了,却在府门口遇见了神情仓惶的兰央,便将她一道带来了。
兰央像是有事向宁姒求助,却碍于姜煜在场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姒很少见兰央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疑心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央央,你就直说吧,阿煜哥哥也不是外人,我们可以一起想法子。”
姜煜却站起来,“我出去走一走,姒儿妹妹,你们先聊。”
宁姒抬眼看着他,再看神情明显一松的兰央,只好点点头。
姜煜一走,兰央立马拉住宁姒的袖口,“四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宁姒被她的凝重的神情感染,也觉得紧张起来。
“这个月初,我和丫鬟走散了,在一个巷口遇上了登徒子,他……”兰央吸了一口气,“然后杨邵救了我,他用石块砸坏了登徒子的头,我们急匆匆地跑了。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死了!”
宁姒愕然。
眼见兰央的眼眶红起来,心疼地抱住她,“央央,没事了,没事了……”
“那个人还是沈家庶房的公子!可怎么办……”兰央苦恼地捂住眼睛。
“是他先起的歹意,你没有错!”
“可他死了!我们纵然是对的也成了错的!”兰央情绪激动,“怎么就死了?明明只砸了他一下……如今杨邵进了京兆府,迟迟没有消息……”
此时叩门声响起,宁姒用眼神征询兰央,兰央用手帕匆匆擦了泪,轻轻点头。
“阿煜哥哥,你进来吧。”宁姒喊道。
姜煜走过来,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没有看眼中含泪的兰央,而是直视着宁姒,“此事无法善了,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兰央豁然抬眼,宁姒也惊讶出声,“你知道了?”
“最近几个世家频频出事,便多留意了些。”姜煜面上没有笑容,显得有些严肃,“嘉明郡主不顾沈谢两家的交情,撕破脸也要和离,背后未必没有别人的意思。”
宁姒眨了眨眼,思考着这个“别人”是谁。
“且嘉明郡主拿不出证据,此事本该不了了之,但上朝时皇上却点了大舅的名,告诫他要好生教导子女。”
此事是宁姒和兰央都不知道的,于是两人齐齐惊讶地看过来。
姜煜点到为止,并未细说,“杨郸与沈二姑娘亲事定下,两家却出了命案,按沈家的行事作风,应当会大事化小,可有人却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届时离间了沈杨两家,若是让两家亲事告吹便最好不过了,若不能办到,也可以借机收拾收拾杨家。”
此时宁姒和兰央都心知肚明,姜煜说的“有人”乃是九五至尊。
兰央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杨家更是在沙场上打拼下来的爵位!如今后代子孙不再上战场,只屈居在京城之中,也要遭人猜忌吗?”
姜煜终于露出一个笑来,“那你看我父亲,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立下战功无数,可有半个爵位?先帝给杨家封了宣远侯,如今有人想收回去。”
宁姒怔愣,她全没想到,今上看着那般贤明,心底却惦记着这些个世家,恨不得将世家势力瓦解殆尽。
“央央……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可如今听起来,我大概帮不上忙了。”因为对手是无法撼动的皇权。
这话像是点醒了兰央一般,她急忙抓住宁姒的手,也不顾姜煜还在一旁看着,“祖父说陇西江氏有一枚免死金牌,而宁伯伯是江世子的老师,你是江世子的师妹,所以想要你们家帮着牵个线……”
姜煜轻轻挑眉,忽地想明白了江临初为何连他与宁姒的赐婚也不放在眼里。
“免死金牌?”宁姒惊呼,“真的?郡王那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兰央点头,“祖父说的,不会有假,是先帝赐予陇西江氏的,可以用三次,如今江氏一次也没有用。”
宁姒闻之心喜,若江氏还有三次免死的机会,卖出去一次的代价也并非兰杨两家承受不起。
“那就好,我可以为你引见江师兄。”
兰央道,“多谢你,四四。”又瞧了眼姜煜,不好意思地说,“事出紧急,打扰你们二人了。”
兰央很快告辞。
姜煜没有当面泼兰央冷水,惹得气氛不快,待她走后才说,“换来免死金牌的代价,或许不比牢狱之灾要小。”
“阿煜哥哥,你说皇上想要收回先帝封下的爵位,那他还肯认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吗?”
“不可能不认。”姜煜忽地有些感慨,“没想到陇西江氏拥有这样的赦免之权,却行事低调、偏安一隅,子孙少有跋扈之辈,或许这也是他们身为前朝皇族却能安安稳稳留存至今的原因。”
而京城的几大世家,自诩“流水的皇族、铁打的世家”,几百年来养尊处优、心高气傲,一时松懈便成了别人口中的猎物。
“阿煜哥哥,若你身在杨家,会怎么做?”
姜煜斩钉截铁地答,“自请降爵,上书详述来龙去脉,放低了姿态,用侯爵换来子孙的平安。”
宁姒没想到姜煜会这样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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