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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就回房看。”姜煜对谢夫人行礼,“母亲,孩儿先退下了。”
    说完便要拉着宁姒走。
    “等等!”谢夫人急忙唤停他,“煜儿,你当真喜爱你爹远甚于娘?”
    “……”姜煜脚步一滞,偏过头来,没有说话。
    门外的天光洒进来,勾勒着姜煜的轮廓,他牵着宁姒欲离开,那背影像极了谢夫人梦里的场景。
    “你爹常年在外,极少陪伴你玩耍,教你诗书。是我,是娘手把手教你学会写字,是娘陪你从孩提走到成年。如今你在娘面前神情冷淡,听说你爹来信之后却十分欢喜。煜儿,你摸着心口想一想,这样对娘公平吗?”
    谢夫人坐在上首,身形纹丝不动,嘴唇却一直在颤,双眼通红欲哭,“教导儿媳恪守规矩,是身为婆母应尽之责,你爹根本不用过问此事。煜儿,你以为娘愿意训斥你们么?娘难道不想和你们欢欢喜喜的?娘也希望煜儿提及娘亲之时面上是带笑的,可有些事娘不得不做。”
    “煜儿,你对娘……不公。”谢夫人强撑着说完,竟在座椅上晕了过去。
    姜煜脚步一动,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喊顾大夫过来。”而后疾步走至谢夫人身边,“母亲?母亲?!”
    宁姒也赶到了谢夫人身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若今日之事传出去,说谢夫人是被她和姜煜气晕了,这将是多难听的指控。
    很快,顾大夫提着木箱进来,拉了谢夫人的手,把了她的脉。
    姜煜正要问,顾大夫已然开口,“更严重了。”
    “什么?顾大夫,母亲生了什么病吗?”
    “她早已生了心病,近几个月来越发严重,噩梦、盗汗,整日焦虑,长久之下脾气也会越来越暴躁易怒。”
    姜煜抿紧了唇,“……怎么治?”
    “她一直照着我的方子喝药,可惜治标不治本。”顾大夫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对此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公子身为至亲之人,还是多关心一些吧。”
    一语诛心。
    谢夫人喝了药早早睡下,姜煜却点了灯坐在案前,面前的书卷迟迟不曾翻过一页。
    宁姒取了披风搭在姜煜肩上,姜煜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是我轻忽了母亲?”
    “阿煜哥哥,你别自责了。”宁姒从后抱住他,“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觉得不够,从此刻起对她更好些,不会晚。”说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鬓。
    “而且听顾大夫所言,母亲这心病有一段时日了,是她与顾大夫有心瞒着你,并非你漠不关心。”
    姜煜以手遮目,“若我再细心些,总能发现药渣等物,不至于浑然不觉。”
    见姜煜不断自我谴责,宁姒心知他此刻难以听进宽解之语,遂松开了他。
    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宁姒看见了那件嫁衣,此前姜煜曾站在嫁衣前看出了神。
    宁姒回头瞧了姜煜一眼,轻手轻脚得扯下嫁衣,躲到帐子后头将嫁衣换上,而后踮着脚尖走到姜煜身后,环臂抱住姜煜的腰,一缕甜香直往姜煜鼻间扑,香气里还有点儿红枣桂圆的气味。
    “阿煜哥哥,别想了,嗯?”宁姒收紧了手臂,小手从他的腰腹抚到胸口。
    姜煜低头一瞧,一截皓腕从大红的嫁衣里露出来,袖口一圈绣工细致的缠枝纹。
    纤细手指勾上他的领口,“阿煜哥哥,我想和你玩。”
    这一瞬,姜煜险些没忍住笑,玩,玩什么?
    遂捉了她的手指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去床上玩?”
    他说得直白了,宁姒便有些害羞,不接他的话了。
    姜煜却起身,拦腰将宁姒抱起来,那双温软的手立马抱住了他的脖颈。
    他走得并不急,只是那炽热的目光一直停在宁姒面上、身上,看她两颊羞红,见她嫁衣加身。
    真美啊,美极了。
    删节了一点点,可移步。
    ……
    “玩得开心吗?”姜煜撑着头笑得餍足,伸手擦了宁姒鬓边的汗。
    宁姒竟没骂他,反倒笑着问,“阿煜哥哥开心了吗?”
    姜煜一愣,而后捧了她脸儿亲了亲,“我知道你在宽解我,多谢你。”
    而后仰面躺好看着帐顶,“我也不知怎么了,有时候甚至恨她,可听见她得了心病,还是难受得紧。”
    宁姒没说话,心里却知道,谢夫人将姜煜养大,期间诸多摩擦,可这漫长的岁月却是谁也抹不掉的。
    姜煜突然偏头看宁姒,“你呢,还难过吗?方才在正堂之上,你的手都在颤。”
    “……不难过了,阿煜哥哥站在我面前了,我还有什么难过的?”说着,冲姜煜笑得甜蜜。
    “那白日的事呢,还生气吗?”
    宁姒不解地眨眼,“什么?”
    “晚晚。”
    宁姒这才反应过来,“阿煜哥哥,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她笑容轻松,“阿煜哥哥,我哥哥说话有时候很气人吧?”
    姜煜笑着点头。
    “就是咯。你若是将他每一句气人的话都记在心里,早就和他闹掰了。”宁姒轻轻晃着脚丫,“我也一样,当时有些不舒服而已,过后还记得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起天来,气氛安宁。
    “晚晚姐姐对我照顾良多,是我此生挚友,我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远了她啊。”宁姒叹道,“或许正因为太想和她一直好下去,才会这样在意她的一言一行。阿煜哥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晚晚姐姐为了我克服恐惧学会了凫水,我就想一辈子对她好。”
    姜煜笑着将宁姒拥进怀里。
    “倒是你,为什么挑不出错来啊。”宁姒拱了拱姜煜的颈窝,“大概很少会有人生你的气吧。”
    姜煜轻轻笑了两声,“你忘了阿澈揍过我?在他那里,我算是讨打的。”
    宁姒噗嗤一笑。
    “去清洗一下?”姜煜偏头提议。
    宁姒立时警惕地看他。
    ☆、吾甚爱你
    姜煜欲挖她出来, 宁姒却侧身一滚, 十分相合地嵌在他怀里, “不去。”
    “就这样睡?”姜煜好笑道,“这样可不舒服。乖一点,嗯?”
    宁姒仍是摇头,“除非你保证别——”
    还未说完, 姜煜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好,这回不在池子里欺负你。可以了吗?”
    宁姒慢吞吞地点头,姜煜笑容温柔,“娘子真乖。”
    这一声唤,叫宁姒呛到一般咳嗽了几下。
    “听不习惯?”姜煜将宁姒抱起来走向净室,口里一声声地唤她娘子, 直唤得宁姒害羞地埋进他颈间,末了受不住一般轻轻“嗯”了一声。
    ……
    清晨, 谢夫人只觉得梦里的姜煜也难得的体贴了一些,叫她不愿醒转。
    还未睁眼, 便先唤出声,“煜儿……”
    “母亲!”这是一道清甜的女声,那女子捉了她的手,“母亲醒了。”
    谢夫人睁眼看来, 只见宁姒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见她醒来眉眼带笑,那笑里仿佛都带上了清晨的草木清香。
    “……怎么是你, 煜儿呢?”
    宁姒笑着答道,“阿煜哥哥去给母亲拿蜜饯了。”说着将桌边的药汤端来,“母亲,先喝了药吧。哦不,先吃点东西填了肚子再说。”于是放下药又去端桌上的粥,她有些笨手笨脚的,显然照顾病人的本事并不熟练。
    也是,她这样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平日里只有被人照顾的份。
    谢夫人心底忽地窜起一股子躁郁之气,她知道宁姒是来侍奉婆母的,可控制不住地觉得有些厌烦,遂挥手一把拂开了粥碗。
    宁姒急忙颠着手稳住粥碗,结果不遂人意,粥碗仍是翻了,热粥撒了一地,连床边也溅到了一些。
    “啊。”宁姒短促地惊呼一声,像是被热粥烫到了手。
    恰巧姜煜端着一碟子蜜饯推门进来,只见热粥泼地,而宁姒缩着肩捏着手指。
    姜煜急忙走来,将蜜饯搁在案上之后二话不说捉来宁姒的手,甚至没想起来用手帕,直接用手指抹开了她手背上的米粒。
    谢夫人心里有些慌,嘴上却斥道,“笨手笨脚的照顾人也不会,这么烫的粥,也不端稳一点?”
    姜煜直接将宁姒拉出了房门,徒留谢夫人的斥责声在后。
    谢夫人院子中央就有一处井水,姜煜打了一桶上来,将宁姒的手浸入井水之中。
    深秋时节的井水冰凉沁骨,宁姒手上的烫意很快冷却。
    宁姒蹲着身子,小小的一只,抬起眼来,目光湿润地看姜煜,“阿煜哥哥,我没有打翻粥碗……”
    她想说是谢夫人挥手打翻的,可话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她只是想照顾谢夫人,但谢夫人好像对她有些厌烦。
    姜煜一直看着她,眼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疼惜,“别说了,我都知道。”
    宁姒一怔,手背浸在井水里冷热交错,眼里逐渐蓄起泪水。她还没有说什么呢,姜煜就直言说相信她。
    “姒儿妹妹你记住了,就算所有人都怪你,我也不会。”他说着,伸手覆上宁姒的手背。宁姒的手并未烫伤,只是红了一片,在玉白的皮肤上十分显眼。姜煜忍不住伸手遮住。
    宁姒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姜煜,看了许久,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去。
    “傻了?”姜煜另一只手刮了刮宁姒的脸颊,将她挂在脸颊上的清泪轻轻擦了去,“母亲她患了心病,脾气远不如往昔……不如,日后你避着些她吧?”
    宁姒却笑着摇头,“阿煜哥哥,我不怕她脾气不好,只怕你误会了我。有你这份信任在,我不须避着她。”
    “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便去唤母亲身边那两个丫头来伺候母亲。一个叫念起,一个叫念落。”
    宁姒眨了眨眼,点头。
    又忍不住问,“阿煜哥哥,你为什么信我?”
    姜煜好笑,目光却温柔,“信一个人还需要理由?”说着,指尖轻轻扣入宁姒指缝,将她捉牢了,“而且,若真是你的错,你开口第一句会是‘对不起’,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能不知道?”
    宁姒笑着靠在姜煜身上,脸往他怀里埋,只是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显然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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