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与您当初进入我外公的手下,您后来能有机会在这里当局长,您父亲当初回家的路费,后来的工作,甚至张婶子的工作……这么一算,真是吃相难看呢。”
“我也好心跟你提个醒吧,您啊,没了我外公,这辈子就在局长这位子上慢慢熬吧,要是能熬出头,我跟您姓!”
随着俞锡臣口中慢慢说出来的话,张建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最后直接黑沉如墨。
目光阴狠的看着俞锡臣,咬紧牙关,脸皮甚至不自觉的抽动,拳头更是握得紧紧的。
有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感觉,难堪、尴尬,又有些被说中的恼羞成怒。
尤其是最后一句,仿佛是对他的诅咒,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不值得一提的人。
他清楚知道自己没本事,今天的一切也全都是靠了别人,但他最恨的还是别人也觉得他没用。
“阿臣,你现在最好还是别这么猖狂。”
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俞锡臣听了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怕什么,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语气轻松,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他要是哪里不好过了,肯定会将他拉下水。
张建国自然听懂了这句话,他是靠了俞锡臣外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如今撕破了脸,他要是做什么打压他的事,恐怕俞锡臣第一个就把矛头对准了他。
他和他外公有关系,以前是保护伞,如今却是一道催命符,要是让底下人知道他与他外公有关系,恐怕对他位子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又有小动作了。
他赌不起,也不敢拿这个赌,甚至他以后还要给俞锡臣铲平路,不然他要是出了事,光他们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样子,谁知道这孩子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拉他做垫背的?
竟然被吃得死死的!
张建国有点后悔,没想到来了一趟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被羞辱了一番。
……
人走后陈玉娇才抱着孩子进了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俞锡臣。
她刚才趴在门口偷听,这屋子本来就不怎么隔声音,里面外面没多大差别。
她知道她男人脑子好使,嘴巴又会说,但没想到挖苦人起来更是了不得。
这么一大串话,不含一个脏字,却能让人溃不成军,从外到里,最后连人家心里想什么都给彻彻底底给猜到了,那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张嘴感觉说的不是话,而是刀子。
俞锡臣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眉眼间带了丝笑意。
“你说的也对,有些人也不用太客气,太客气了还觉得你可能是善良可欺。”
好好的拿两罐麦乳精上门,心里什么打算再明显不过,还真当他们年轻不懂事?
当初张家那亲戚的羞辱是不是他们的意思不知道,但他们那家子的态度也是没什么区别。
忍得多了,下意识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想想当时也是窝囊,就算闹大又能怎样?
看陈妈平时在队里的威风模样,不仅半点亏没吃过,还占了不少便宜,相比较与老实厚道的陈大伯,虽然是大队长,反而还经常受气。
陈玉娇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听了这话,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本来就是嘛,我们啥都没有,没钱没票子还没靠山,不能连气性都没了,那活着多累啊。”
以前她嬷嬷就教导她,女子性格温顺固然是好,但该有的气性也不能少,否则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连下人都会看轻了你。
俞锡臣听了笑,想了想,觉得她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嘛,他们到现在都是一穷二白的阶段,要是连气性都没有,日子也没过头了。
张家的羞辱他是不会忘记的,今天这番话,与其说是回击,还不如说是报复,至于张建国会不会真蠢得做出傻事,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就算日后往上升了他也不会跟他姓的。
像陈玉娇平时说的那样,不过是哄着你玩的,哪能当真?
一家子洗完澡已经是七八点了,外面天黑乎乎的一片,陈玉娇又开始了她的吹嘘**,跟儿子开始讲她在古代的风光日子。
俞锡臣和小家伙听不出来她这是在说她自己,一个以为她在糊弄儿子,一个以为她妈在说别人。
面上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主要是把陈家人吹了好几遍后,陈玉娇发现没什么可讲的了,想到还有自己没吹,赶紧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自己来。
也不怕俞锡臣怀疑,她发现自己说啥俞锡臣都不怎么相信,所以也不怕了。
什么姜国第一大美人,容貌倾国倾城,举止投足间尽是风华,从小就受尽父母宠爱,山珍海味,锦衣华服。
尤其是说起那些吃的,小家伙听得不停咽口水,连俞锡臣都听饿了,什么才女,什么出尽风头的事他没记住,反而脑子里全都在想她刚才描绘出来的食物上面了。
主要还是陈玉娇嘴里的那个千金大小姐太无聊了,全都是怎么漂亮,怎么有才华,周围人都是女孩子羡慕她,男孩子爱慕她,长辈疼爱她,一旦遇到事情,别人都是绞尽脑汁,她随随便便一想就知道怎么解决了,反正就是恨不得用最美的词赞赏这个人。
陈妈的故事好歹还有个波澜曲折的情节,这故事连个水花都没有。
听得进去才怪!
陈玉娇看着他们父子俩心不在焉的样子,气得想打人。
真讨厌,她才是主角!
第110章 生产
第二天,俞锡臣中午回来时带了一个包裹。
筒子楼离他们单位近,他们每天都是回来吃饭,陈玉娇平时课业轻松,来回走一趟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但对她来说倒是不碍事,慢悠悠的晃着,就当松泛身体,她现在怀着孕,也快要生了,本来就该多走动的。
俞锡臣到家后先把包裹放回屋里,然后去走廊那里开始准备午饭。
小家伙比陈玉娇要先回来,在这边待熟了后就不用人接送了,每天跟附近孩子一起上下学,这也就省了不少心。
俞锡臣站在门口挥着锅铲炒饭,早上吃的剩饭剩菜刚好可以糊弄一下中午。
小家伙进屋后,熟练的端个板凳去了橱柜前,从里面拿了一个包子出来,然后跑到俞锡臣身边蹲着啃,看他爸炒饭。
还好奇问:“爸爸,桌子上的是什么啊?”
俞锡臣捂着嘴,听了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你外婆他们寄过来的。”
“吃完饭我们再看。”
“嗯。”
陈玉娇回来的时候刚好吃饭,一家三口一边吃着一边聊天,小家伙喜欢跟他爸妈说学校里发生的事,老师上课教了什么,同学谁喜欢欺负人,这点性子倒是跟陈家人有点像,一旦说起话来就会没完没了。
小家伙说完就轮到陈玉娇了,班上谁和谁合不来,还有谁家里事多,连别人结了婚生的娃叫什么她都知道。
反正饭桌子上从来不会安安静静的。
俞锡臣只需要乖乖听着就行。
吃完饭,一家三口才坐在桌子前打开包裹看,原本以为是陈妈寄过来的东西,没想到拆开来看时,却发现竟是猜错了。
将里面东西拿出来看,沉甸甸的一大袋,有干枣、葡萄干、无花果干,还有一块腊肉。
东西种类不多,但塞的满满一下子,里面还有一封信。
俞锡臣拿出来看,当目光看到信封外面的字迹时人就不对劲了。
陈玉娇眼尖,瞥到了封面上写着“弟弟阿臣亲启”这几个字,忍不住一愣,随即猜到可能是俞锡臣的家里人寄过来了。
偏过头看他,果然看到俞锡臣脸色严肃了起来。
拿着信封的手指尖捏的发白。
信纸写了两页,但俞锡臣却看了很久,最后声音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的道:“是我堂兄寄过来的。”
“堂兄现在在西北那里,没跟他父母在一起,当初被分开了,不过隔得不远,能经常见到面,他不知道我在这里,还是我外公跟他说的。”
别人不知道,陈玉娇却是知道的,外公现在虽然出不来,但隔几个月还是能联系上的,应该是外公看到他堂兄的信,所以才回了过去。
完完整整的一大家子,现在却被分到各地,想想也怪不是滋味的。
小家伙不知道爸爸妈妈在伤感什么,忍不住嘴馋伸出手从袋子里拿了枣干吃。
俞锡臣随即语气轻松道:“堂兄现在也结婚了,对方是下乡的女知青,两人现在有个女儿,日子勉强能过得下去。”
“去年还去看望大伯他们了,说人都好好的,虽然有些小病小痛,但不算多严重。”
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感慨,他一直都担心大堂兄他们一家过得不好,大伯大伯母他们成分问题很大,家里祖辈以前都是经商的,大伯年轻时候还出国留学。
要不是有外公帮衬着,他们家早就因为成分问题出了事,所以外公一倒,俞家就不行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算不错,只要人活着就行,他最怕的还是人也不在了。
那就算做再多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陈玉娇听了这些话,将头靠在他胳膊上,安慰他道:“那就好,你大伯他们都好好的,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是啊。”
说到这里,俞锡臣突然沉默了一下,随后扭过头看陈玉娇,“我想今年去看看他们。”
虽然信里写他们都安好,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俞家人性子都比较敏感,什么都喜欢往自己心里藏,哪怕再苦再累也不会跟别人说。
“过年的时候我会有几天假期,如果去的话也来得及。”
西北与这里隔得太远了,假期恐怕也就够来回一趟。
声音一顿,为难道:“所以,今年可能回不了家了。”
每年他们都是回乡下过年的,但现在知道大伯他们在哪儿,忍不住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可能不想?
陈玉娇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很是理解的点点头,“那你就去,都是一家人,是该去看看。”
“今年不回去也没事,让妈过来一趟也是可以的,不过我可能去不了,那时候孩子应该出生了,那么小受不了长途。”
要是她有机会再见爹娘一面,她肯定也会这么做。
俞锡臣摸了摸她脑袋,眼里有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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