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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话的功夫,智脑一直在解析国会山的监控数据。
    “刘晨光”脸上的电磁波伪装被一层层解析剥离, 最后露出来下面真容, 果然是一张和严赫少校一模一样的脸。
    单看照片,在场的人除了姜妙,谁都没法直接用肉眼分辨出特洛伊和严赫少校的区别来。
    军装派的那位甚至看了一眼严赫少校, 感慨说:“这个人本身的特征、气质,都和少校非常相像啊。”
    “肯定的。”黑西装女人抱着手臂说,“要是让我们派一个人伪装成敌方特定的某个人,肯定也要找一个本身条件接近,最容易伪装的。严少校还是来自高重力行星的,真是难为对方能挑出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来。我看这个人未必是职业特工,应该是为这次行动特别甄选出来的。”
    “他是军人。”军装派说,“一看就知道。”
    军人和普通人,骨子里就有着根本的区别。哪怕国安局的黑西装们都受过反恐、格斗的军事训练,个个看起来冷肃干练,但他们和军装派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着明显的不同。
    在这两个人感慨的时候,别的黑西装正在忙碌。
    “找到了!”一个黑西装喊了一声。
    除了严赫少校和姜妙,别人都凑了过去。
    “他在莱克林星系的翠西星下了船!”黑西装说。
    房间中一瞬间气氛、节奏都紧张了起来。
    调动战舰、调动特种部队、调动当地力量,每个人都忙碌紧迫,跟通讯器的另一端沟通、协调。
    黑西装女人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之后,转头才看见姜妙还茫然地坐在那里。
    “哦,博士……”她想了想,说,“你先去外面休息吧,别太远,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又对两个士兵说:“现在起,解除姜妙博士的禁令,她可以在非禁区范围内自由活动。”
    姜妙动动嘴唇,很想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家。但她也明白此时此刻这些人正忙碌于抓捕“严赫”,她孩子的亲爹。
    姜妙内心里十分混乱,不知道自己希望不希望“严赫”被他们捉到。但她又很清醒地知道,“严赫”这狗比男人带走了姜睿,只有捉到他,才能找到姜睿。
    看着房间里紧张忙碌,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余地,她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在走廊里走了几步,她停下,有点茫然地问:“我能去哪?”
    姜妙博士被解除了人身禁令,意味着她是安全、无辜的。两个跟随她的士兵都是男性,对她礼貌又温柔,建议她说:“您可以去军官餐厅,那里有酒吧,比较舒适。”
    姜妙谢过了他们,去了军官餐厅的酒吧。
    因为辖下都是太空部队,即便在基地里,工作时间也不随着任何一颗行星的地面时间走,都和战舰上一样是一岗一轮。每个岗位有自己的排班,保证所有的岗位都24小时不间断地有人在岗。
    姜妙这个时间过去,酒吧里也稀稀落落的有一些刚下值的军官在放松休息。
    男士们看到姜妙都眼前一亮,但随即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不禁都犹豫起来。
    姜妙问:“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儿吗?”
    士兵们对视一眼,鉴于姜妙已经解除了行动禁令,他们同意了,颔首:“我们在门口,您有事随时叫我们。”
    没有胆量与国家机器对抗,这些天都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着过了几天的被严密看管的高压生活,姜妙终于可以稍稍放松。
    她觉得特别累。
    有男性军官过来搭讪,她只摇了摇头。对方识趣地离开了。
    姜妙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呆。
    姜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接近两年近乎完美的生活,突然都成了水月镜花,近乎完美的男人是冒充了别人,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相貌,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声音。
    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唯一真实的是姜睿,却被他无情地带走了。
    姜妙闭上眼睛。在茫然和混乱之后,愤怒一点点地在心底积聚、燃烧。
    当年陈伯伦特劈腿,脚踩几条船,姜妙也很愤怒。但她怕自己盛怒之下控制不住,会打死陈伯伦特,硬忍着搬家拉黑远离了那个男人。
    但这个冒充了严赫少校的狗比男人!
    姜妙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等找到他,她一定要把他打出屎来!
    一杯香气腾腾的热巧克力放在了姜妙的面前。
    姜妙微怔抬头,入眼的那张英俊面孔让她心中像被刺了一下。
    “还好吗?”真正的严赫少校轻声问,坐在了她对面,“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热饮。”
    “谢谢。”姜妙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她借着端起杯子低头,想掩住表情。
    眼泪不争气地掉进了热巧克力里面。
    严赫少校看得一清二楚。
    姜妙别过头去抹干眼睛,强撑着微笑说:“热气熏着眼睛了。”
    严赫看了她一会儿,放下手里的咖啡,说:“我很抱歉。”
    姜妙茫然不解,问:“为什么你要道歉?”
    严赫少校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毕竟,顶着我的脸。”
    真正的严赫也是一个在男女事上极有自信的男人,他跟“严赫”真的相似之处太多了。
    这道歉让姜妙感到尴尬又难堪。
    要说她跟“严赫”之间的事不关脸的事,那是睁着眼说瞎话。可要说她跟“严赫”之间,仅仅是看脸,也绝对是不对。
    要知道当初“严赫”住进她的家里,她是铁了心决不跟那个帅男人谈恋爱的。
    后来的事,都是脱了缰的野马,谁知道怎么见鬼地就发展到后来那样子了。
    他一个间谍!好好地完成任务,低调地潜伏不好吗?
    或者哪怕他用真正的严赫的精子帮她生个孩子,她说不定还会感谢他。她最初最初的本意,本来就是想一个人独占孩子。
    那样他也可以干净利落地走人,从此成为她生命里一个过客。她带着孩子,抹抹眼泪,该怎么活怎么活,不好吗?
    他偏偏……
    姜妙心中把“严赫”臭骂了一万遍,坚决地拒绝去想当黑西装女人在宣布孩子的亲爹是谁之前那几秒她那窒息般的无力感和之后一颗石头落地的安心感。
    她咬咬嘴唇,努力昂起头,说:“那不是您的错,您无需为此道歉。”
    严赫少校审视着这个女人。
    他年轻优秀,一向自视甚高。当初提交了基因优选育儿申请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象过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妈妈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看着姜妙,年轻、漂亮、高智商,从刚才在那个房间里的表现来看,情商也很好。
    相比男性,女性通常更感性,更容易情绪激动。在这样的变故之下,她还能努力地保持冷静,令严赫少校十分欣赏。
    姜妙博士,是比他当初期望的还更优秀的女性。
    严少校心底生出说不出口的憾恨。
    如果不是这次任务失败被俘,也许现在就是他和眼前这个聪明漂亮的女人一起生出一个初生评测分数惊人的孩子,而他和她,也一定能成为情侣。
    她喜欢他的脸,这一点无需置疑。
    “我很遗憾……那孩子不是我的。”他沉声说。
    看着这张熟悉至极的脸,听着这个自己熟悉至极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姜妙知道此情此景作为一个“受害者”,她大约是应该微微垂头掉一两滴难过的眼泪,附和一句“我也是”的。
    但姜妙动动嘴唇,无论如何说不出这句话来。
    她于是便垂下头去。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孩子。”严赫少校立刻道歉。
    姜妙的孩子不管是谁的,现在都被从她身边抢走。她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年轻母亲。这时候跟她提孩子,是在她心口捅刀。
    “不会等很久。”严赫少校说,“特种部队出动的速度很快,调动的是当地的部队,抓不抓得着,都很快就能知道。”
    姜妙点头:“那最好。”
    她说完,便低头抿着热巧克力。姿态不仅秀美,还因为刚刚哭过,别有一番楚楚的柔弱感。
    但严赫少校注意到了姜妙从刚才起就一直躲避他的视线,一直避免直视他的面孔。
    他想到刚才在房间里注意到的那些细节,不由目光幽邃。他垂眸掩住,不动声色地啜了口咖啡。
    果然如他所说,士兵们很快进来通知他们回去刚才的房间。
    姜妙的心里顿时揪紧。
    她看了一眼严赫,严赫也正看向她。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跟在士兵身后,大步朝刚才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气氛很不好。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姜妙一迈进门,脚步就顿了顿,随即跟上。
    “去晚了。”黑西装女人遗憾地告诉他们,“只是一个安全屋,已经人去屋空。”
    不仅如此,特种部队还中了圈套,引爆了暗藏的炸弹。
    “残骸里有一些碎片初步鉴定应该是医疗舱。”她说。
    姜妙没有说话,她瞬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家里也有一个医疗舱。
    那个医疗舱还是“严赫”提议并购买的。他突然意外早产,也是自己操作医疗舱给自己做了剖腹产手术。
    从前看似无关的一件件小事串联起来,都变得清晰起来。
    “严赫”是故意的!
    他早产一定也是故意的!
    他怕发生输血的情况!
    不管纳什共和国那个dna伪装的技术多牛逼,都不能改变他不是真正的严赫的事实。
    普通的手术通常不需要输血,譬如子宫植入,就是个简单的小手术。但生产,却是有概率发生大出血并需要输血的。
    他可能是怕这过程中会有基因检测,也可能是因为他真正的血型与严赫少校不一样,在输血这件事上暴露。
    而且,姜妙自己是a型血,她知道真的严赫少校是ab型血,而姜睿是a型血,完全符合“姜妙+严赫少校”的遗传规律。
    但生出a型血,狗比男人依然有概率是o型血。倘若他真的是o型血,则姜睿就有概率也是o型血。
    而姜妙和真正的严赫少校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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