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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车窗缓慢摇下,邱望的脸露出来。
    “上车,”邱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不是还要去仓库?”
    杜庭晚磨磨蹭蹭地挪到车子旁边:“啊,我不去了。”
    “嗯?”
    她慢吞吞道:“仓库跟工作室是在一起的,我上午就顺便处理过仓库的事情了……”
    邱望淡淡道:“所以昨天你跟我说跑完衣厂还要去仓库,是在骗我。”
    “……”
    杜庭晚目光闪烁:“也不是骗吧……以前是分开的,我这不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么。”
    男人懒懒地拖着嗓音“哦”了一声,倒也不打算跟她多计较,身子歪过来长臂一伸拉开车门:“那正好,上车,去吃饭。”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杜庭晚摸了摸肚子,只迟疑了一秒,上了车。
    路上邱望专心开车没说话,车厢里轻慢的钢琴曲缓慢流淌,杜庭晚听着听着,头一歪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还在车里,邱望不在车里。车子停在停车场,车窗开着,车里的暖空气和外头钻进来的冷空气相混合,空气里的温度奇妙地正正好。
    杜庭晚揉揉眼睛环视一圈周围,邱望在不远处打电话,空旷的停车场里他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小,像是压低了音量在说话。
    她下了车,车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嘭一下,在停车场里放大了不少。
    邱望闻声回头,眸子在停车场的光下闪着熠熠的光,杜庭晚怔愣一秒,眨眨眼冲他笑了下。
    男人挂了电话走过来,杜庭晚挠挠头问他:“到了?”
    “到了。”
    她默了默,轻咳一声:“你直接叫醒我就行的……”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收回兜里,男人忽然伸手。
    杜庭晚下意识往后缩了下。
    她的脸是热的,对比之下邱望的指尖温度稍低,戳在她脸上凉凉的有点儿舒服。
    “睡出印子来了。”感觉到杜庭晚的不自在,男人使坏似的又戳了两下。
    小姑娘撇了撇脸闪开他的手,眼神四下乱飘,抬手在他戳的地方摸了摸,还真摸到凹凸不平的印记。
    她睡着睡着就换了姿势,醒来的时候人是侧身蜷缩在副驾驶里的,邱望似乎还非常体贴地给她座位调平了些,她一边脸压在靠背上,靠背上的花纹都印在了脸上。
    有点丢人。
    杜庭晚扯了扯嘴角,放下手,看了看周围,故作镇定:“咱们这是在哪儿?”
    邱望锁好车,带着她往电梯走:“我家。”
    她一下站住了:“啊?”
    邱望没说话,手里转着车钥匙,进了电梯。
    他按着电梯按钮,站在里面冲她挑眉。
    杜庭晚还没搞明白怎么就来他家了,看着人在电梯口一直等着,显得她怪不识趣的,迷迷糊糊就走了进去。
    邱望家和杜庭晚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没有富丽堂皇的感觉,装潢装饰的风格非常接地气,没有用什么冷色调,而是一种素雅清新的感觉,只隐隐透出一丝低调的贵气。
    是会让人住得很舒服的一间屋子。
    本来应该紧张的,可在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屋子里,杜庭晚一点儿在陌生环境的拘谨也生不出来。
    邱望做饭的时候杜庭晚好奇,扒到门边看了几眼。
    男人在煎蛋,外套脱了,屋内暖气充足,他只穿着内里的一件衬衫,领带也取了下来,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衣襟往两边微微敞开,明刻的锁骨露出来,隐隐有往下延伸的趋势。袖子为了方便活动往上卷了几卷儿,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小臂。
    那双指节修长看上去不沾阳春水的手正一只握着煎锅的把,另一只抓了个鸡蛋,在旁边的大理石灶台上轻轻一敲,手上稍稍使力,蛋壳从中间一分为二,蛋清裹着蛋黄流进锅里,被热油烫出滋滋的声音。
    杜庭晚拍拍手惊奇出声:“单手打蛋,帅哦邱总。”
    邱望晃了晃锅,让油在锅底铺开,又打了个蛋进去,没有转头看她,只问了句:“喜欢吗?”
    语气偏淡,却又好似含着什么极强的引诱意味,像一个陷阱。
    喜欢什么?
    人,还是蛋?
    不能往深了想。
    杜庭晚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就往他挖的坑里跳,她背着手晃悠晃悠踱过去,伸着脑袋看了眼锅里卖相完好的两个煎蛋,发表自己的高见:“这蛋煎得怪好看的,邱总您别煎过头了啊,我喜欢溏心的。”
    听听,多完美的回答。
    她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爆灯。
    她的小把戏不用看都穿了,邱望倒也没再为难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杜庭晚溜出厨房,觉得不能再跟邱望多交流了。
    吃完饭就走,绝不多逗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个想法无意间表现在了脸上和行动上,饭吃到一半,邱望忽然停下,一副要说正事儿的语气叫她:“杜庭晚。”
    杜庭晚心里警铃大作,闻言放下筷子,嚼嚼嘴巴里的胡萝卜,咽下去,淡定抬头:“啊,怎么了?”
    邱望的双眼是一双多情的眼睛。
    尤其当他眼中迎着光,含着微微笑意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仿佛全世界除了你,他谁也看不进眼里的感觉。
    就好像在说,你是独特的,是对他而言不一样的。
    杜庭晚不知道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多少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会有这样的“错觉”,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及时止损。
    特别是当她发现自己能读懂他这个眼神之后。
    邱望托着腮,有趣地看着她,慢悠悠问:“你还记得多少你幼儿园的事情?”
    做好了万全应对法的杜庭晚,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么童真的事情,直接愣了:“啊?”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幼儿园了?这跟剧本不太一样啊。
    她迟疑开口:“比如……什么方面的?”
    “什么方面都行,”邱望状若随口地给了她两个方向,“比如同班同学的名字,一些印象比较深的事情。”
    幼儿园在人的漫长一生中也占了好几年的时间,但那好几年里也有大半的时间是在人懵懵懂懂的时候,别说幼儿园同学的名字了,就是高中同学,除了班里比较出众的那么两三个,说实话杜庭晚压根就不记得其他人的名字了。
    更别说遥远时空里的幼儿园同学。
    杜庭晚就读幼儿园还不是从一而终,途中她搬过家,换过幼儿园,就连后来的新幼儿园她都没怎么记事,前一个幼儿园又怎么会记得多清楚。
    她用尽所有的脑细胞努力挖掘了一下脑海深处,最终放弃了,实诚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邱望却没放弃,他又问:“也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杜庭晚面露纠结之色。
    印象深刻的事情——还真有。这个事儿,她可以对苏鲤毫无顾忌地说,但对面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还真不能乱说。
    谁知道他突然追忆纯真岁月是打了什么算盘。
    她犹豫,邱望脸上的笑意便加深。
    等了会儿,见她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勾着唇开口,说起自己的童真时光来了:“我倒是想起一件我幼儿园时候的事儿。”
    杜庭晚疑惑望着他。
    邱望缓缓说:“我小时候转到过一家幼儿园,你知道的,小孩儿都喜欢玩过家家,我当时初来乍到,也是无聊,玩儿的时候被老师塞进了一个小组,那个小组里有个小姑娘,性子很活泼,也最喜欢——当小组里的头儿。”
    说到这里他掀起眼帘,看见杜庭晚盯着自己一副等故事听的天然神情。
    他抬了抬眉毛,继续道:“那个小组里没人乐意当爷爷奶奶,所以辈分最高的,就是爸爸妈妈这两个角色,那个小姑娘就最喜欢扮‘妈妈’这个角色。”顿了顿,“你觉得,我会扮演哪个角色?”
    杜庭晚觉着他说的这个事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也带着点儿古怪的危机感,但她没有细思,瞅着邱望这张俊逸风流的小白脸理所当然地答;“那肯定是爸爸呗。”
    多情种,肯定是从小就多情,能给人小姑娘当老公,他还会后退一步给人当儿子不成。
    邱望高深莫测一笑,说:“不,是儿子。”
    小姑娘神色一顿。
    而后察觉到什么似的,嘴角慢慢收敛——不对啊,怎么这么一来,这个故事愈发熟悉了?
    看见她僵了僵的脸色,男人脸上意味深远的笑更显促狭,他接着叙述:“这事儿说来也怪,我也纳闷她怎么就给我安排了个‘儿子’,但无所谓,我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左右打发时间而已。就这么玩儿了几次,我换了个组。”
    杜庭晚神情肃穆。
    “换的这个组么,小组长也是个女生。”
    “不过这次我不给人当儿子了,而是……”
    杜庭晚后背冒了一背的汗,不是冷汗,而是臊的,热汗,令人坐立难安。
    她颤悠地接:“而是老公……?”
    邱望点头:“对。”
    杜庭晚看着他的脸,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
    她定了定神,艰难问:“是不是没多久,上一组那个小姑娘,就走了?”
    邱望笑眯眯地:“你说的走,是指因为搬家转离幼儿园吗?”
    杜庭晚:“……”
    杜庭晚:“……”
    杜庭晚:“您慢吃,我先走了。”
    邱望噗一声笑出来,笑得双肩颤抖控制不住的那种,边笑还边起身去拉她:“跑什么?”
    杜庭晚捂脸。
    他说的故事这么熟悉,还能因为什么,还他妈能因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件事里那个当他妈的小姑娘,是她本人啊!!!
    事情的真实经过跟杜庭晚记忆里是对得上的,她当时确实抓了一个漂亮小男孩来当自己儿子,还挺喜欢人家的,后来因为他跑去另一组给另外一个小女孩当老公,她还老伤心老伤心了,甚至转走的时候还写了份自认为悲痛交加情绪非常到位的绝交信。
    然后现在,当初让她伤心欲绝的那个小男生又一次出现了。
    还是以这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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