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方是别人,他们只怕会因为不敢得罪王爷而不再提起这事,但死了的人是阮大夫的儿子,眼前又是阮大夫的女儿……
二人互看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当天去看峰儿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多严重,当时他还让我们别担心,他替王爷办了件大事,王爷会赏赐他的……结果……结果第二天我们得到的就是他的死讯……”
说着,老伯走到柜子面前,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块黄金,说道:“当时王爷还安慰了我们,说一定会替峰儿讨回个公道,还给了我们一锭金子,我们一直还留着的。”
宋河接过金子,看了看上面的官印,果然是安亲王府的。
他说道:“其实真的要想查出贾成峰的死因并不难,只要开棺验尸就行了。”
这话一出,老伯和大娘脸色皆是一变,死者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怎么能去开棺验尸呢?他们为人父母的……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情?
老伯立马说道:“不,这不行!”
可下一刻,便听见大娘说道:“老头子,就听这位小公子的吧,当年的真相,我也想知道。”
第65章
贾成峰就埋在离贾家不远的地方, 由贾老伯带着他们几人去的贾成峰坟地, 坟前干干净净, 丝毫不像别的坟那样杂草丛生,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两个经常过来打理。
墓碑上写着贾成峰之墓。
贾老伯看着墓碑,悲从中来,那双浑浊的眼中流淌出眼泪。他闭眼转身走出了几步, 朝展萧几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看吧,我就不在这儿了。”
亲眼看着已经死去的儿子被开棺验尸,未免太过残忍,哪怕他们三人都未曾为人父母,但也都是能够明白贾老伯的感受的,故而贾老伯走后,他们也没说什么。
而阮瑜一个小姑娘, 实在是不适合看这种场面,于是便去了一颗杨树下等候二人。由宋河跟展萧合力挖墓, 不过说是这么说,可是开始挖墓的时候, 展萧人已经跟着跑到杨树下去了。
“……”宋河看着跟阮瑜并排坐在石块上的展萧,气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咬牙启齿的朝那边说道,“展兄, 说好的我们两个一起合力挖墓呢?”
展萧看他一眼,然后舒展了一下胳膊,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挖墓, 我验尸,我现在得多多保存体力才行。”
宋河:“……”
要不是看在这个展萧是小鱼儿一起长大的‘哥哥’的份上,他肯定饶不了这小子。宋河恨恨地想着,但到底想要早点把棺材挖出来验一验贾成峰的尸体,好还阮瑾的清白,只能继续努力挖墓了。
不过,他时不时地还偷瞄坐在杨树底下的阮瑜和展萧二人,见两人坐的近了,好看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嘴里嘟囔:“坐的那么近做什么?”
说着,手下的动作更加快了一些,他早些挖完墓,就能早点去找小鱼儿了。
另一边,阮瑜的目光落在宋河的身上,展萧笑道:“看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多了。你父母、兄长,也放心了。”
阮瑜抿了抿唇,知道展萧话里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宋河已经将棺材挖好了,赶紧走过来,坐在了展萧和阮瑜中间,朝展萧说道:“墓挖好了,你赶紧去验尸吧。”
展萧闻言笑了笑,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拿着工具去验尸了。贾成峰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棺材里早已剩下一具白骨,展萧查验之后,发现贾成峰身上并没有当初官府所说的内伤,肋骨也是完好的,反而喉骨处有一坨黑点。
展萧的爷爷曾经是一名仵作,他在爷爷身后学会了验尸,自然也明白这块黑点是什么意思,这代表贾成峰并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被人下了毒才死的。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展萧看向阮瑜。
阮瑜作为一名大夫,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果然,贾成峰并不是她哥哥打死的,而是有人故意陷害!
贾成峰是安亲王府的下人,也只有安亲王才有如此大的权力,一手遮天,一切都明了起来了。可是,安亲王又与骊贵妃是什么关系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展萧说他会去调查清楚。经过调查之后得知,如今的骊贵妃,就是当初皇上去了安亲王府上之后,带进宫的,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是阮瑜自始至终都不明白,骊贵妃为什么要害她父亲?
父亲不可能开错药导致骊贵妃滑胎,还是说……骊贵妃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想到有这个可能,阮瑜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哪怕如今已经知道哥哥的死是安亲王一手造成的,可是如今他们在扬州没权没势,根本就不是安亲王的对手。当初县太爷会因为安亲王的势力而故意昧着良心将罪安在她哥哥的身上,如今也会因为安亲王的势力,将他们抓起来。
于是,他们决定去一趟京城,因为要想翻此案的话,就只能去找皇上了。
第三日,阮瑜和宋河便收拾好了行李,去码头坐船去京城了。展萧将他们送到渡口,让他们一路上多加小心。其实阮瑜还想跟苏绮云道别的,可是一想到如今自己再出现在苏家,反而不好,故而就没有道别了。
一路上坐了半个月的船,才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原本以为会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可是到了之后才发觉,京城的街道还没有蜀中和扬州热闹,这倒是奇了。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一向店小二打听,才知道原来最近京城里一连除了好几次人命案,如今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哪里还有人敢出门啊!
“人命案?”宋河来了兴趣。
店小二原本就是个话多的,见宋河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再加上现在客栈的生意都不大好,他也不忙,于是便仔仔细细地都跟宋河说了一遍。
期间宋河见他说的口干舌燥,又请他坐下喝了杯茶,最后将事情全部都听明白了,原来在半个月之前发生了第一幢人命案之后,过了七日之后,又死了一个,一个是员外的儿子,另一个则是武馆馆主的儿子,奇就奇在那两人死的时候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明显的挣扎。
而且杀人的凶手明显是一个人,杀人手法都是一样的,先是一刀抹喉,再将死者的内脏全部都挖出来。
说到这儿的时候,店小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平白觉得白日里背后竟然一股冷风吹过,冷的他汗毛直立。就在这个时候,楼下有人叫道:“小春,你上哪儿去了?赶紧替我去买几个肉包子回来!”
店小二听了这话,赶紧朝下头答应了一声:“好嘞,掌柜的!”
又回头朝宋河说道:“不好意思啊,客观,我家掌柜的让我去买肉包子,那小的就先失陪了。您几位要是需要什么就直接招呼就是了。”
宋河不解:“你们都是开客栈的,难道还没有包子,还得专门出去买包子吃?”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以前是做包子的,只不过半年前咱们这儿开了一家包子铺,那家的包子可真是做得太好吃了,大家伙都会去那里买包子,而且卖包子的姑娘,长得也……嘿嘿……”
“总之咱们这儿的人都叫她包子西施,她啊,绝对是卖包子的人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形容起那包子西施,店小二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没再多说,告退了,“对了,您几位要不要吃包子?要不小的给你们也带几个?”
阮瑜因为刚下船,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缘故,已经先去床上躺着歇息了,阿襄在一旁照顾着,倒也没事。宋河听店小二说起这个包子铺,来了几分兴趣,便说道:“我同你一起去吧,也去看看这包子西施。”
店小二呵呵一笑,跟宋河一道出了客栈门。
到了乔记包子铺,宋河才知道店小二所言非虚,这包子铺的生意果然是好的不得了啊。如今京城里出了连坏杀人事件,大家都很少出门了,别的铺子里更是萧条的很,能有一两个客人去买东西就不错了,哪里像这个包子铺,外面竟然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若是从前在蜀中的话,大家见到他宋河小霸王过来了,肯定老老实实的让出一条道来,可是如今是在京城,他自从答应了阮瑜不再胡闹之后,也成熟了许多,再不会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了。
老老实实的排好了队,终于轮到他们了。店小二张口就要了十个肉包子,宋河咋舌,问道:“你们掌柜的是猪啊?一顿吃这么多?”
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掌柜的要七个,我吃三个,客观你是外来的不是知道,他们家包子铺统共就只开一个上午,等下午再来时就没有了,所以得趁还开着的时候多买一些。”
宋河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倒是那卖包子的姑娘,果然是生的有几分姿色的,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怪不得别人叫她‘包子西施’。宋河倒是没注意这些,他在包子西施给店小二装包子的时候,打量着她的这个小摊子,摊子上有几个巨大的蒸笼,其中已经空了几个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蒸笼里还有包子了。
包子西施给店小二拿了包子一看,发现蒸笼已经空了,刚好够给店小二的十个包子,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后面排队的人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的包子已经卖光了,如果大家想要的话,明天早点过来哦。”
听了这话,后面排了那么久队却没买到包子的人难免有些丧气,说出抱怨的话来。店小二作为最后一个买到包子的人可开心了,拉着宋河说道:“客官,你瞧咱们的运气可真好,最后的几个包子都被咱们买到了。”
宋河胡乱点了点头,瞥到大蒸笼旁边还有一个小蒸笼,他随手打开了蒸笼盖子,见里面还蒸了满满一笼包子,问道:“这儿不是还有一笼包子吗?”
谁知那包子西施却惊得脸色一变,赶紧将盖子盖了上去,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包子我不卖。”
宋河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有了数,但只是嘟囔了一声:“打开门做生意,还有不卖的?”说完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店小二重新回到了客栈。
那些排队买包子的人也渐渐散去了。
回到了客栈,店小二大方的要跟宋河分享包子,他有三个包子,表示可以给宋河两个,自己吃一个就好。毕竟他在客栈做伙计,大家都对他呼来喝去的,唯有宋河一看就是公子哥,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特别的好说话。
宋河瞅着他手里拿着的那三哥包子,说道:“给我两个包子,你吃一个啊?你没瞧见我们有三个人吗?两个包子怎么吃?不如你把这三个都给我们吧?”
一听这话,店小二的脸立马就哭丧起来,看着白嫩嫩的包子一脸的不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把宋河给逗笑了,他说道:“得了,把你这副丧气样收起来,我不爱吃包子,你自己吃吧。等会儿屋里头那位姑娘醒了之后,你去给她们准备一桌饭菜,记得里面不要放辣,她喜欢吃清淡一些的。”
交代完这些之后,宋河想起阮瑜坐久了船,便会有些晕船,待会儿吃饭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又吩咐了一句:“再做一碗开胃羹吧。”
“诶诶,好嘞好嘞,客官,你对那位小姐可真好,你们二人……”店小二眨眨眼睛,一脸的想要听八卦的样子。
若是平时宋河肯定懒得理会,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嘴角勾了勾,指了指自己说道:“她,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怪不得呢!看起来就像是要做夫妻的!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店小二迎来送往的见得人多,也生了一张嘴,会说话的很。
这话宋河听了之后,心里熨帖的很,眼前似是闪过阮瑜那温温婉婉的模样儿,嘴角勾起一抹笑,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多出来的算是爷赏你的了。”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可不多见,店小二拿着银锭,眼睛都亮了。
阿襄坐船也累了半个月,等到阮瑜睡下之后,也去隔壁睡下了,此时房中只剩下阮瑜一个人睡在床上。
宋河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见阮瑜双目紧闭,眉间却紧锁着,似有千般愁绪在心头。宋河知道,自从那日给贾成峰验尸之后,阮瑜每日便锁着眉头,他明白,阮瑜是害怕,怕自己没办法给哥哥翻案。
毕竟他们一家的案子,远远没有眼前看着的那么简单。
宋河俯下身子,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小声呢喃着:“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说完这话之后,宋河这才转身离去了,走之前他还交代了店小二,要是阮瑜醒过来问起他去哪儿了,就让店小二说他出去随便逛逛了。
而‘出去随便逛逛’的宋河,在从客栈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包子铺。
第66章
宋河总觉得包子铺的女人并不简单。当时他打开小蒸笼的时候,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慌, 他决不会看错。像宋河这样, 从他手上经过的案子多如牛毛的人,已经养成了捕捉对不寻常事情的敏锐。
那笼包子是为谁准备的?为什么她那么慌张?
宋河都想要搞清楚。
宋河到了包子铺的时候,正巧那包子西施也准备出门,她的手里拿着的, 正是之前蒸笼里的包子。包子西施朝前走去,而宋河跟在身后,最终,包子西施停在了周氏武馆门外,敲了敲门之后,很快有人来开门了。
那人接过包子,忙笑着说道:“你可把包子送来了, 我们馆主都快等不及了。”
包子西施笑了笑,:“今天铺子里比较忙, 所以来的晚了些。”
“那倒也是,白姑娘做的包子那可是咱们京城的一绝, 谁吃了都说好吃的。”那人笑说道,没几句,包子西施,也就是白姑娘接过了他给的钱之后就准备走了。
走的那一刹那的转身, 宋河站在转角处,分明见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宋河走到门前,见那人正准备关门, 宋河赶紧走了过去。馆主的儿子才死了三天,此时武馆里还在办着丧事,而方才宋河却听这人说‘馆主’在等着白姑娘来送肉包子,这包子果真好吃到了这种地步?
哪怕儿子都死了,这周馆主还惦记着包子?
未免其中有误会,宋河还特地问了那人,结果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让宋河别宣扬出去,毕竟在丧事期间都是要食素的,儿子的丧事期间当老子的还吃肉包子,说出去未免太荒唐了一些。
宋河也觉得荒唐,所以回到客栈之后,立马便问了店小二吃包子,是否真的那么好吃?结果店小二却说,其实一开始吃也觉得就那样,可是后来就跟上瘾了似的,一天不吃就受不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宋河断定这白姑娘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包子铺。
这次他发现包子铺里种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他不认识,但是想着阮瑜是大夫,对这些东西应该有所了解,便摘了一朵拿回去给阮瑜看。
阮瑜休息了一整天,此时精神头已经好了许多了。宋河跟她们一起用过了晚饭,又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此时阮瑜正在房中等候着她。
阮瑜见到宋河进来,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提起来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之前宋河就跟她说了,他们这样是没办法直接去见皇上的,除非他把最近京城里闹得人心惶惶的案子破了,才能顺理成章的去见皇上。
可是阮瑜很担心,她怕宋河会有危险。她虽然替父亲翻案心切,却更害怕宋河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好在宋河好好的回来了。
“累了吧,快坐下来喝杯茶。”阮瑜赶紧给宋河倒了一杯温茶,见到宋河的第一句不是问案子,而是关心他。
宋河大喇喇地坐下来,接过阮瑜递给他的茶水,摇摇头道:“不累,对了,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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