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可气急败坏的,我还不想这些事。”温岭想起戚念,默默反驳道。
“难道哥哥你有隐疾。”妹妹灵光一现,这些日子一直在看医书,忽然想到了医书上写得一条,原本她不当回事,可如今她的哥哥似乎和医书上某些症状重合了,他从来都不对那些牵线的姑娘感兴趣,还十分抗拒,妹妹不得不大胆地假设,哪有男子到了成家的年纪不想这事呢,妹妹小心瞄着哥哥,他哥哥脸色沉静,眼里古井无波。
妹妹惊恐,自己真的猜对了,完了,医书上有没有写怎么治,短短一瞬间,她翻遍了记忆,好像没有,她不禁后退一步,郑重而又悲伤:“哥哥,相信我,我一定成为女神医,帮你治好。”
说完就捧着铜冲子就要跑回屋子,却被温岭抓住衣领,温岭笑得温柔,妹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不要讳疾忌医。”
“我只是心有所属,小小年纪不要乱猜。”温岭对这个跳脱的妹妹实在没招,只能承认了,省得她瞎猜。
妹妹一下子就活过来了:“所以未来的嫂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刚说完这话,忽然想起来哥哥一进门说过求而不得,求而不得是什么意思来着,好像是有所求却得不到,难道那个女孩子看不上哥哥!
这可真有意思,可她今天惹了哥哥一遍了,不敢再惹了,见哥哥不愿回答灰溜溜回到房间里。
弟弟见状,哼了一声:“她是朽木不可雕,让她看书还不如让她干坐一天。”
这两个小孩是龙凤胎,从小打到大,妹妹手比脑子快,等弟弟想用道理反驳妹妹时,他早就被妹妹制伏在地上,妹妹若是在哥哥面前犯了错,他少不了挤兑。
毕竟打不过,口舌之欲什么最好了。
温岭对他俩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考校了弟弟一番,弟弟背书还算是流畅,不消片刻,弟弟就背完了。
弟弟又把今日的默写拿给温岭,温岭看了一番,字体很是端正,是用了心的,温岭照例夸了一番,他走到妹妹房门前:“你今天是不是也该背一背呢。”
妹妹打开房门,仰望着温岭,她吐字很是清晰,背完了一篇,背完了却未退回去,而是拿出一个绣包,支吾说:“这是我绣的,算是安慰你的。”说完快速关上了房门,留温岭一人在外。
……
温岭随便一想就猜出妹妹想的什么,只是这份心意颇有热忱,熨烫着他的心,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他回了主卧,眼神有些晦暗,那骠骑停在马车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翻滚,最后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可心里却像是横了一根刺,十分不舒服。
微弱的烛火氤氲出些许的光,却够不到温岭的衣角,不可说的心思在温岭心里节节生长,搭出了蛛网般的阴暗。
他猛然站起,像是被自己吓到,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份想法,那强烈的独占欲,太过不可思议,像是猛兽般撕咬着他的心脏,明明只见到了戚家二小姐的马车,怎么就恨不得将那份娇艳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怀着罪恶的心情入了睡,过了许久才睡着,他梦里是荒芜的,那金戈铁马、塞北荒城,化成一道道剪影,勾勒起刀光剑影的世界,侵袭着这一世的记忆。
他恨,恨自己错算一招,迷失在那羊肠小路里,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这种恐惧惊醒了温岭,他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出口却是:“念儿。”
这荒唐离奇的梦里,他曾得到过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第4章 追夫
塞北寒霜凛冽,偌大的荒野,她像是小小的一点,快要迷失在其中,他们说她夫君失踪了,久久不联系,怕是凶多吉少,生死难料,可她不信,那些日子寒气侵身,可她偏要固执,不停地去寻找,终于,在一处羊肠小道,她找到了她的夫君。
大约是重来一次的后遗症,她梦里全是前世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面翻腾不息,戚念毫不意外地起晚了,尚碧见她醒了,伺候她洗漱。
待到洗漱后,尚碧告诉戚念郡主在等着她。
戚念心里有数,昨日种种,母亲必定有疑问,这原本意料之内的,她整理之后去见她母亲,她父亲上朝去了,她母亲独坐在水榭里,雍容闲雅,明艳端庄,而旁边丫鬟调香,烟雾袅袅,拢在郡主周围,好似羽化而登仙,戚念乖巧道:“母亲。”
郡主见到小女儿来了,挥了挥手,让丫鬟下去,她四周无人,温声道:“念儿,快过来。”
戚念靠近着郡主坐着,她母亲这般模样,她有多久没见到了,戚念眼角一酸,却被理智狠狠压住:“母亲可是问我姐姐和我说了什么?”
郡主嗯了一声:“你姐姐她爱把事藏在心里,我也不好多问,那时我也不好多问,你姐姐可有什么苦闷?”
她姐姐是照着皇后的位子养的,一言一行都少不了规矩二字,加上她是长女,郡主对她要求很严,养成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等到郡主觉得不妥,却已经晚了。
“姐姐没跟我谈委屈二字,想来不会瞒我,况且姐姐懂得借力,真有人欺负她,姐姐会告诉母亲的。”喜儿那类人只要有心提防,就是小事,不值得和母亲一说。
她说完这句话后,郡主愁绪渐消,转而一问:“那你呢,你不喜欢镇国将军?”
纵然镇国将军容貌俊逸,可戚念想起镇国将军那张脸就难受,连忙否认道:“念儿才不喜欢他呢,京城里多少女子和他牵扯不清,念儿可不愿做其中的一人,更何况他妹妹是徐妃,我还不想和姐姐的对头联姻。”
郡主摸摸她,眼里带着一丝赞许,念儿父亲身为太傅,若是有联姻的苗头,怕是皇帝会注意到她家,插手其中,弄到最后,说不定会影响到太傅和长女,郡主拍了拍戚念的手:“若是再有昨日的事,直接骂走就行了,戚家也不怕他。”
母亲霸气,戚念心里暗暗欣喜,以她的家世,也确实不必怕镇国将军,不过母亲这话放这,戚念底气更足了。
过了片刻,婢女端来了莲子燕窝羹,戚念正好还未吃饭,嗅着香气四溢的羹肴,肚子都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郡主笑了起来:“你呀,慢些吃吧。”
戚念吃完,她回了屋子,想了想该是去瞧一瞧温岭过得如何,这一世她一定只会选择温岭为夫,在此之前,她要好好去观察观察他。
她找出一身男装,从脸上勾描几笔,片刻后一个清秀的男孩子就出现了。
尚碧见怪不怪的模样,戚念身为小女儿,从小宠得太过,活泼机敏,伶俐好动。
她见小姐换上男装,也要跟着换,戚念未阻止她,她要是自己出门,她母亲必定会知道,有尚碧跟着,她母亲反而不会阻拦。
尚碧会武,能好好保护自己。
想到此,戚念心里一寒,前世若不是车轮战,尚碧又岂会离她而去。
她手上的动作都不禁慢了几分,尚碧见戚念脸上有些愁思,赶紧替她整理整理,打趣道:“小公子这般俊俏,不知要惹哪家姑娘日思夜想了!”
戚念听后眉眼带笑:“我要惹得小娘子,名叫尚碧,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尚碧一脸娇羞模样,戚念粲然一笑:“好了,出门吧。”
两人从后门出去了,戚念带着尚碧去一个茶楼坐着,听了一上午的说书,说书人醒木一拍,故事讲得抑扬顿挫,尚碧听得入神,戚念心神不宁,她满脑子里都是温岭,可又在想怎么让温岭喜欢上她。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戚念带着尚碧走了,她十分巧合地走到了温岭的宅邸。
这是圣上赐的,戚念很熟悉,她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这里。
明明前世就是自己家,可如今却没有由头进去戚念有些心酸,正当她站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小兄弟,你也来瞻仰状元的门宅?”
这声音带着三分的熟悉,七分的遥远,戚念回头一看果然是温岭的好友师琼。
师琼此人,身负七窍玲珑心,却没有心怀苍生的大志向,混迹在朝堂之上,装傻充愣,众人都看轻了他,可正是他,在大漠苍狼入侵之前,察觉到危机,禀告皇帝。
温岭当时身为首辅,重视了师琼的话,调兵布阵,抵挡了大漠属国的背叛。
这是温岭的至交,也算是她的恩人,温岭离他而去后,师琼帮了她不少。
可如今她只能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正是,听闻去年考题不似往常,这样都能当上状元,我实在是好奇。”
先帝那年还未薨,身体却已经不好了,众皇子嗅到不寻常,忙着寻良臣,正巧赶上秋闱,皇子的目光盯上了这群学子。
众皇子从才学到家世,推测考生,这群考生也抵抗不了皇子的交好,纷纷站了队,可这群皇子千选万选,却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温岭。
温岭当时带着弟弟妹妹到京城,穷困潦倒,加上春闱成绩确实不打眼,他没入皇子的眼。
可谁也没想到最后排榜一出,状元的名头落在温岭身上,众皇子不服,殿试为难上了温岭,却被温岭春风化雨,一一解决。
这事传遍了京城,很多人都到这里瞻仰一番,戚念不是第一个人。
照理来说,来这里瞻仰的人多了,师琼早该是见怪不怪,可这个小公子生得太好,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眉梢却带一股风韵,好一个俊俏儿郎,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不自觉勾着师琼的目光,师琼忍不住搭话。
师琼也是去年秋闱出来的,明白去年的厉害,听了戚念的话,称赞道:“所以温兄当真是奇人。”
戚念听出他话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道:“这位兄台,你认识温状元。”
“当然。”师琼想多和这个小公子聊一聊。
戚念也是这个想法,她没办法直接进温岭的门院,但有师琼的帮助,她不仅能进去,还能和温岭见上一见。
这时候温岭是不认识她的,戚念还要想办法博得他的好感。
前路漫漫,追夫好难。
“他是个怎样的人?”戚念眼神带着光,十分热切,她自然知道温岭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她好奇师琼怎么看得温岭。
“你见见他就知道了。”师琼很快就说了出来。
戚念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得到这意料之外的机会,她瞬间欣喜,直接把那份好奇抛在脑后。
只是她还有一丝委婉:“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师琼笑道:“不麻烦,只是不知公子姓名,我也不好介绍。”
戚念心思一转:“我叫俞隐。”
戚念气质端正,一身行头价格不菲,就她腰间垂挂的宝玉就价值千金,师琼识宝,而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不是普通人,加上这个姓氏,他眼睛一亮:“可是清河俞家郎。”
清河王正姓俞,也是戚念母亲的娘家。
戚念点了点头。
师琼一挥手,指引着前路,对戚念道:“请跟我来。”
戚念刚要走,尚碧拽了拽她,她回头看到尚碧担忧的目光,她安慰地笑了笑,跟着去了。
尚碧面色有些冷。
温岭回了家,他有些头疼,昨日那场梦太离奇,可也太有真实感,他甚至能清晰回忆戚念嫁给他的模样,想必那时候自己一定喜不自胜,可是自己却先一步离她而去,他脸色白了一分。可就算这样,他也希望是真的,他得到过戚念,就算是他在那场梦里早早地死去,尸骨未寒。
妹妹脑子灵活,早早背完了书,从那看医书,她偷瞄着哥哥,有点忧伤,今天的哥哥,很不对劲。
拿的吃食不对劲不说,回来后不知想着什么,就坐在那里,也不考校他们,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连衣角蹭了墨迹都没发现,平日里她哥哥不是这样邋遢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她怎么想怎么真,就算是当时他们的家被叔叔夺走了,她哥哥都没这么惆怅,能让她哥哥变成这样,一定是个大事,她听过书,她哥哥这个身份,谁能让他这般愁容满面,那一定就是皇帝了。
妹妹有点窒息,她哥哥惹了皇帝,那要怎么办,哥哥会不会发配到边境,她和那个臭小子要跟着,妹妹不怕吃苦,她从小吃苦吃习惯了,她只担心再也不像这样,能无忧无虑地看医书了。
她看看弟弟,弟弟一副认真看书不知人间愁思的样子,她心里叹息一声:这个家还要我来担心啊。
妹妹拽了拽温岭的衣角,温岭回了神,他妹妹一脸勉强镇定的样子,对他郑重说:“哥哥,无论你惹了谁,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温岭怔住,不知他妹妹又乱想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头:“你有这份心我很满意,不过我惹了谁?”
他话音刚落,响起了敲门声,妹妹寒毛直立,满脑子全是:完了,皇帝派人来抓人了!
第5章 相遇
温岭见妹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陷入片刻的疑惑,自己究竟暗示她什么了。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太了解这个跳脱的妹妹了,她怕是又乱想了,温岭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乱想了,没什么事。”
他的手很温暖,抵在妹妹的额头上,像是一缕烛火,于昏暗不见的暗处点出了方向,这一下子安慰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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