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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归道理,但叶文琴始终是这个态度:“叫我去接受这么一桩感情,我做不到,你也别劝了,我不是圣人。”
    “那终归,绝交不至于?毕竟是自己女儿,非得放在黑名单里?文琴,不要嫌我这话难听……原本,你跟她的来往,也就微信里的那点嘘寒问暖了,甚至花不了几个成本。”
    “卖了房子的钱,我是要给她买房的……”
    “你是用来花钱讨自己心安的。”
    “你……”
    秦正松随即道歉笑说,自己可不是因为觉得两人亲近才说真话么,见谅了。
    闹得叶文琴一下没了脾气。
    前方,那落日已快要彻底地沉下去,两岸亮起了灯光。
    暮色里尽是归家的人。
    秦正松挽了她的手,“走吧,吃晚饭去。”
    无言地走上一阵路,叶文琴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我只想说,既然你觉得人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小渔如是,那么你也当如是。倘若,你往后不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话,也算是一以贯之地遵循了你的原则。但假如未来你后悔了,翻头去找小渔,你知道不公平在哪儿?”
    叶文琴沉默聆听状。
    秦正说:“你有不原谅小渔的资格,小渔却没有不原谅你的资格。”
    沈渔晚上抽空往沈爷爷那儿去了一趟,给沈继卿送周末买的四件套。
    是沈爷爷委托沈渔买的。
    春来连日下雨,墙皮受了潮,连带着木柜子里也起了霉,原本存放的那些潮得不能用了,洗净了还有一股味。
    沈继卿回来以后,就在联系工匠重新给墙面做墙基、上腻子、上隔水涂料。这屋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就太潮湿了,这些年尤甚,怕爷爷住久了腿脚痛。
    沈渔对此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沈继卿总算是办了一件像样的事。
    去的时候,那墙面已是粉刷一新了,用的环保涂料,通风一周就能入住。整个屋子,比往日更亮堂几分。
    沈渔把买回来之后,已经洗净晾干的四件套递给沈继卿,自己陪着爷爷在屋外树下吃葡萄、聊天。
    爷爷说:“瞧你有心事啊。”
    “这么明显么?”沈渔抬头望爷爷一眼。
    “你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沈渔将手头最后一粒葡萄的果肉挤进口中,扔了皮,往纸巾了吐了籽,方才开口,说了叶文琴的事。
    沈爷爷听完的反应是:“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跟爷爷说?”
    “反正已经这样了,告诉谁都没用。我妈的性格,谁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的。秦叔叔都劝过了,不也是没效果——我现在还被她拉黑着。我也不敢去找她,怕又吵得她不开心。”沈渔拿着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指,神色恹恹。
    头顶树叶筛落些阴影,尽数地投在她垂落的视线里。
    “你关键时刻能坚定立场也是好事,不然两头都捞不着。”沈爷爷反正看得很透彻,“以前听街坊邻居的八卦,为了块儿八毛的,至亲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有人在。父母亲情有天然的正当性,所以由人糟践也难得拆散,但是恶语伤人三冬寒,再怎么深厚的感情,不好好维系,终归也是要被消磨去的,爱情如此,亲情就不是如此?”
    沈渔“嗯”了一声。
    她太懂这个道理了。
    “反正,小鱼儿你自己机灵点儿,别选了一条路,又惦记着另外一条路是不是更好走。世界上就没有真正好走的路。你放心吧,再不济,有我给你担着。虽然我年纪大了,也陪不了你几年了……”
    沈继卿放了床单被罩出来,听见了沈渔和沈爷爷的对话,深感愧疚。
    门口处立了一会儿,趁他俩的话音告一段落,开口道:“小渔,这事儿我去跟你妈说。”
    “你去什么去!”沈爷爷立马喝止他,脸色沉冷,半点也没向着沈渔时的那样温和慈祥,“要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没今天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欠她的够多了,人结婚的关头,你去给人添堵,你比杀人诛心还甚!”
    “我是想替小渔争取争取……”沈继卿想替自己辩解两句,正因为是他造的业,才想自己去弥补两分,起码,不能亏欠了孩子的幸福。
    “不然怎么说小渔比你有担当多了,至少她晓得,世界上没有两相兼得的好事。”沈爷爷恨铁不成钢。
    沈渔也便说道:“你别去找我妈,放她消停点吧。”
    沈继卿深深地叹口气,“小渔,对不起,真对不起……”
    沈渔不想见这样的场景,平白的心里更添几分堵。
    便站起身准备走了,嘱咐沈继卿照顾好爷爷。
    沈爷爷也站起身,要去送送她。
    夜风里捎来一股花香,不知道黑暗里何处树木开了花,经日光晒过一整天的浓重馥郁。
    沈爷爷背着手,步子迈得很慢,沈渔也就配合着他。
    沈爷爷对她说:“由来,一个小家背后,两个大家支撑着是常态,可到了你和明潼这样的情形,就别强求了。他们做父母辈的,自己有家有生活,你不要平白地担一些犯不着的孝心,把自己的幸福给耽误了。你跟明潼都是顶顶懂事的小孩儿,懂事才容易吃大亏……”
    爷爷停在巷口,拉过她的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人与人之间修缘分,子女与父母之间也是。你跟明潼两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沈渔点头。
    “你这个性格,不该随的地方,倒是随了你爹,思虑过深。”沈爷爷抽手拍她肩膀,轻轻往前一推,“别想那么多了!二十来岁,就该有个二十来岁的活法,快快乐乐地回家去!”
    沈渔被这一推,胸膛里都似鼓满了风一样的轻快起来。
    她转身拉开车门,上车前,笑一笑,“您早些回去休息,过两天我跟陆明潼一起过来看您。”
    冲爷爷扬了扬手腕,给他展示那块好看极了的手表。
    至亲人的心意,她都是贴心且珍惜地存放着的。
    第48章 也做我的湖(01)
    沈渔下午下班之前, 一下子收到好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久未联系的齐竟宁发来的,附带一条邀请他下周日在某酒店吃晚饭的微信消息的截图, 询问她: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沈老师给点建议?
    第二条是明潼发来的,很简单的一句话:“晚上江樵请吃夜宵。”
    第三条是秦正松的, 他跟叶文琴请客的地点已经订好了, 贴心附上酒店的地图定位,邀请沈渔到时莅临。
    措辞十分正式。
    沈渔最先回复陆明潼:“下班就过来。”
    然后回复秦正松,问他:“是您邀请我, 还是我妈邀请我,还是你们一起邀请我?”
    最后才回复齐竟宁:“齐总自己做功课, 不要抄作业。
    没一会儿, 齐竟宁发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结束此次对话。
    秦正松紧跟着来消息问她:“有区别吗?只要你来,你妈总不会赶你走的。”
    沈渔明白秦正松的言下之意了, 这邀请显然只能代表他的意愿, 而不能代表叶文琴的。
    沈渔便回复说:“那我还是不来了。我妈请了舅舅和小姨他们吧?我要是去了, 他们问起来我跟陆明潼的事, 场面闹得不好看,我妈也会不高兴。”
    秦正松:“是我跟她两个人请客吃饭,我作为其中一方也有发言权。小渔,我邀请你来。”
    沈渔再度婉拒,说到时候会过去一趟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们,饭就不吃了。
    沈渔晚上八点多下班, 直接开车去清水街那边找陆明潼。
    她手头正在进行的策划案,前期准备工作快要结束了,小武统一收集了整一组的护照,拿去办签证,等签证出来,差不多也就到了策划案落地的时间。
    吃夜宵的地方,就是沈渔常去的那一家吃小龙虾的馆子。
    店面很小,老板没准备大桌子,这时候把两张小桌拼一拼,刚好够用。
    人都在,江樵、李宽、杨萄和宋幼清。
    他们这一行人,就快占去了店里的一半空间。
    陆明潼身旁空着个座位,是留给她的。
    沈渔笑着打一声招呼,去陆明潼身旁坐下。
    桌上是标配的拍黄瓜、盐水毛豆和卤水花生,各自面前的碟子里已经堆了些果壳。
    李宽笑说:“沈渔姐,我们刚刚正在聊你呢?”
    “聊什么?”
    “回头我们游戏公司开起来了,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位比较好。”李宽指着大家挨个介绍,“江樵,制作人;我跟陆明潼,程序组长,到时候正好一个管前端一个管后端;宋幼清同学,主美;杨萄,虽然能力不怎么样,勉勉强强的,也能混个文案组长……”
    杨萄当即表示,李宽再这么阴阳怪气,她一定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渔笑说:“我好像没说要去你们那里工作?”
    “现在就是正式的挖墙脚啊。”
    “跨行跨太远了。当然,到时候你们公司效益实在特别好,我现在的工作又干不下去了的话,招我去做个混吃等死的前台,我是愿意的。”
    李宽说:“那不是太屈才了。沈渔姐你干婚礼策划的这个组织协调能力,我觉得做个市场部的负责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沈渔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怎么,你们在玩‘假如我中了五百万’的游戏?”
    陆明潼看她,“中五百万不一定,开公司是一定的。”
    这才告诉她,他们的游戏,初评已经过了。到时候即便拿不到名次,保底也能上主办公司在自己渠道上给出的推荐位,用这个成绩去拉投资,十拿九稳。
    难怪这气氛欢快得很。
    沈渔也是与有荣焉,“什么时候能下载下来玩?”
    陆明潼说:“等复评结果公布以后。”
    李宽趁机帮游戏拉推广:“沈渔姐到时候也在你朋友圈里帮忙宣传宣传。”
    “我微信上快两千个好友,打广告不给广告费的哦?”沈渔笑说。
    李宽笑说:“所以这不是请沈渔姐吃龙虾么。起步一人两斤,吃不够再加,吃饱为止!”
    沈渔这一阵总有些打不起精神。
    她不可能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对旁人讲的都是道理和口号,留给自己消化的是意难平的苦涩。
    今天,他们这个好消息一下使她振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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