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外,落英缤纷,又是一年春盛,一阵剧痛涌上心头,她拼命想压制却还是压制不住,就像她的命运,该来的还是要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尽了衣衫。
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嫣儿急急的冲进了屋,看到眼前的景象,嫣儿几乎大哭出声,硬生生捂住了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跟了娘娘一辈子,知道她隐忍,总说自己没事,嫣儿几次要去求皇上请御医都被她以太医的医术不如自己为由,强行压下。
眼看着娘娘身体越来越差,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今日不论如何都要去求皇上的,朱妍强忍着剧痛,“我没事……嫣儿”嫣儿根本不听,扭头奔出冷宫,直奔御书房。
今日无论如何,娘娘的病情她不能再替她隐瞒了,不管皇上和娘娘如今形同陌路是何原因,她一定要救娘娘。
一路冲撞无数宫女太监,嫣儿不管不顾,侍卫在身后追赶,一路追她到御书房,她求见皇上,门口的掌事太监又像以往一样,视她如草芥,直接告诉她“皇上有旨,不会见那个女人,让她不要再兴风作浪,更不会见你,”
嫣儿急得不行,也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声冲着殿内呼喊“妍妃娘娘病重!求皇上救命啊!妍妃娘娘病重!求皇上救命啊!”
掌事太监急忙叫跟来的侍卫制住了嫣儿,就要带走,这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正是当今圣上,“让她进来”语气中透着森冷。
嫣儿跪在皇帝凤南天面前,顾不上一脸的血污,也顾不上皇帝没有问话,一股脑的把娘娘的病情说了出来。
还没等她说完,皇帝已经起身向外,他一声不吭,面上仿佛结了千年的霜雪从不曾化过。
他出了御书房直奔东南角,一大群太监、侍卫和宫女跟在身后,皇上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问。
经过御花园时皇上猛的停住了脚步,所有人跟在身后,没有人敢出声,连掌事太监跟了皇帝这么多年,都几乎没见过皇帝何时如现在这般冷的可怕,仿佛在蓄积着什么就待一瞬间爆发。
片刻,一声无声的叹息,之后是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传太医!”
随后继续箭步朝东南方向走去,嫣儿知道,皇上终于还是肯救娘娘了,她喜出望外,一边跟在最后,一边用袖子把脸上的血污擦净。
冷宫虽然叫冷宫,却被嫣儿打理的井井有条,种上了花草后,干净整洁,皇上顾不上路上的花花草草,一个箭步冲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嫣儿惊呆了。
身后掌事太监和御医紧跟着鱼贯进来,只见,朱妍红妆玉面,婷婷袅袅的坐在镜子前,一身朱红色的宫装,美艳无双。
纤纤素手正在往头上插一支珠钗,打入冷宫她几乎没什么首饰了,如今头上戴的就是她全部家当。
她回头,嫣然一笑,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她依旧是那个美艳无双冠绝天下的妍妃。
朱妍起身行礼道“皇上,您终于肯来了,可是想妾身了?”神色自若,嘴角挤出一抹笑意。
皇上登时火冒三丈,掌事太监暗道大事不妙,嫣儿目瞪口呆,再看床上哪里还有血污,整洁如新的被褥,枕头。
朱妍也不管继续说道“是嫣儿不懂事请皇上恕罪,奴家只是让她告诉皇上奴家偶感风寒,不成想皇上真来了。”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凤南天额头的青筋暴起,拳头被攥的噼啪作响,朱妍却一派闲适的表情。去给凤南天倒茶。
朱妍递过茶杯,“皇上,请上坐。”依旧笑意盈盈,看不出一丝情绪。
“啪”茶杯被重重的摔碎在地,碎片纷飞。其他人都吓得跪下,瑟瑟发抖,唯有朱妍,依旧是那如春风般的微笑,笑时犹带眼儿媚。
凤南天扭头便走,只留下一句“以后冷宫之人不得随意离开冷宫,否则……杀无赦!”
大队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又从小小的院落鱼贯而出,大门被吱呀一声重重的关上。
嫣儿跪在朱妍面前,泪如雨下“小姐!你这是何苦?!”私下里,她还是愿意叫她小姐,小姐待她如亲姐妹。
朱妍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光,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床前只有睡在床前,泪痕已干的嫣儿,看来她这次知道错了,没有去找那个人。
她反复无数次说过,即便是死,也不要去求那个人,嫣儿却不听,她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更不会低头。
看他假惺惺的来看她,她以为以后都不用强颜欢笑了,没想到还要演最后一场。
她如今大限已到,不要说当世医术没人能及她,即便是有,也回天乏力了。
趁着回光返照,她要好好装扮自己,儿女亲人都不要告别,哭着来的,她要一个人笑着走。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用针封住主要经脉,让血不要喷涌而出,她不想落个七窍流血的惨死样子,逼不得已她还要封住死穴,虽然奇痛,痛归痛,最起码死也要死的不那么难堪。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如果眼泪可以诉尽苦楚,那人间哪里还有解不开的爱恨情仇?
点了嫣儿的睡穴,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想静静的结束这一切。
从痛不可忍到痛苦渐渐消失,最后感觉周身轻松,她知道大限至了,她闭上眼,沉沉的睡过去,终于结束了。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畔呼喊她的名字,还是小名“妍儿!妍儿!”喊的很着急,但是她不想回去了,脸上被泪水打湿,她想睁开眼看看谁在为她而哭,却再也睁不开了。
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小,她听见有人在喊着太医,然而已经听不清了,声音和感觉越来越远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