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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都顺着沈姝的目光,落在了刚刚经过的关内侯府,目光有些深沉,还有些意味深长的莫名。
    这种目光子都公子并非不曾见过,在靖国未央宫的大殿之内,在平都的酒肆中,可是这种疏离,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目光不该出现在沈姝身上。
    为何?子都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沈姝在他心中的印象太过于美好了,那种淡淡的好像幽兰微绽的芬芳,又似古玉夜间微泛的幽光。
    子都公子心中微颤,勉颜笑道:“倒也不算常来,只是来过数次罢。”
    沈姝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依旧看着窗外,微风轻拂,吹起了街头的酒招,迎着温煦的阳光随风招展。
    沈姝回过头,看着子都公子,双手捧着脸,颜笑盈盈,漆黑的目光中仿佛蕴藏着一篇星海,笑道:“公子府与关内侯府,相比如何?”
    子都正端着茶杯正打算喝,闻言放下了茶杯,笑着答道:“不如侯府宽广豪奢,胜过侯府自然。”
    沈姝听完之后笑了,不亏是公子,说话如此滴水不漏,关内侯是靖国的大功臣,其先祖世世代代为靖拼搏,立下赫赫战功,在靖国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其地位都是极高的。
    有次豪奢之府并不奇怪,更况如今坐落在平都的关内侯府据说是先王所赐,而子都公子是当今王上的长公子,靖王无后,虽颇受靖王重视,却身无寸土之功。
    这在以武立国的靖国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在过往的数百年间,靖国由西边僻壤的一个小国到今朝的第一强国,是由无数靖人的鲜血筑成,故而靖人对于战争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靖国的公子大多是上过战场的,立下过战功的,不过当今靖王雄心壮志,有着一统天下的壮志,而他的子女都还年幼,这便注定了子都公子这一代公子将会是靖国最为特殊的一代。
    子都公子好文,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据说子都公子三岁开蒙,十岁以前便已能精通儒家六艺,到如今已对各家学说粗通,诸子百家,学说何其纷繁复杂,公子如今不过十五六岁,能有如此成就,当真不凡。
    这时已有仆役上来酒菜,子都为沈姝倒了一樽酒,笑道:“姑娘是燕人,不知尝尝这靖酒如何?”
    说着便举起酒樽,对沈姝道:“请。”
    见状,沈姝也不好再推辞,亦举起酒樽,小饮一口,她极少饮酒,一是以前在燕国时家教颇严,二是她本身并不太喜欢酒的辛味。
    沈姝饮了一口,放下酒樽时,脸都皱在了一起,子都一饮而尽,笑问:“此酒如何?”
    沈姝眉头紧皱,经过极大的努力才将口中的酒咽下去,一脸苦相的对子都公子道:“苦的!”
    子都公子哈哈大笑,子都公子平日是极为温润的,身上有种一种文人士子所特有的风骨,可一饮酒,便多了几分靖国男儿所特有的豪迈,少了几分诗人的文弱。
    道:“苦的便对了,正宗的靖酒就是苦中带辛,这样的酒喝起来才够劲。苦酒野菜,这才是靖人的本色。”
    听着沈姝默默放下了自己准备夹菜的筷子,看向了窗外,听子都公子这样一说,沈姝还是觉得自己的口味还是适合燕菜。
    子都公子似是没看到沈姝的不喜,将一盘菜放到了沈姝的面前,道:“这是野菜,你尝尝。”
    无奈,沈姝尝了两口,却发现完全没有野菜的苦味,反倒有一种寻常菜肴所没有的清新,不由的有些惊讶。
    子都笑道:“如何?”
    沈姝点头颔首道:“不错。果然有靖人的风味。”
    子都哈哈大笑。
    沈姝看着窗外,缕缕白云慢悠悠的飘过天空,午后,整个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暖意与安详,而她在阁楼之上饮酒赏景,好不惬意。
    这种惬意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曾经在颍都时,她也曾这样惬意的在阳光下吃着糕点,饮着甜酒,也曾在这样温煦的气候中,与人赏花游乐。
    那是风光秀丽,青春正好,家国尚在,故友相伴,她可以安心的享受着那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快乐与纯真。
    子都公子见沈姝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一抹笑意不属于他,却让他的心中微颤,美人不自觉的笑容更容易令人沉沦。
    思绪回转,沈姝饮了一樽靖酒,靖酒依然苦涩,可沈姝仿佛有些明白为何靖人喜欢苦酒了,苦酒虽苦,却蕴含着靖人数百年间的情义。
    只可惜靖酒虽好,可她还是觉得燕酒更好,燕酒清淡,还有一丝淡淡的甜意,这像极了后世的米酒,这或许是她与故乡唯一的联系吧?
    子都又邀沈姝去游玩了一番,直到日光西斜时,两人才分别。
    沈姝从来不知道平都竟然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这一天,她玩的很是尽兴,夕阳西斜,将她的身影拉长。
    子都站在街道尽头,静静的看着沈姝的离去,脸上有着一抹笑意,摸了摸袖中沈姝相赠的竹简,子都的心中划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他很喜欢。
    沈姝回到国尉府时,僚子正在院中的榆树下,在夕阳的映照下,手执一卷竹简,橘色夕阳,名士高洁。
    “回来了,可还尽兴?”僚子的目光未曾离过书卷,淡淡道。
    沈姝对僚子施了一礼道,“老师。”
    僚子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沈姝,道:“你将矽谷关的策论给了公子?”
    沈姝接过竹简,站在僚子身旁,微微点了点头,问道:“老师可有什么问题?”
    僚子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沈姝随着僚子一同进屋去,临到门口,僚子突然问道:“姝儿,为师是不是对你太严了?”
    沈姝一愣,她没想到僚子会这样问,摇了摇头,笑道:“自古严师出高徒,姝虽然愚钝,也想成就一番功业,方才不负老师的教导。况当年在颍都若不是老师,姝和兄长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僚子欣慰的笑了笑,不过还是道:“姝儿,为师不求你能够建功立业,只望你此生平平安安,如此便好。”
    沈姝为僚子倒了一杯茶,笑道:“虽然老师不求,可是姝也不敢丢老师的面子,老师可是大靖的国尉。而且这是乱世,亦是大争之世,就算不为老师,姝也不想辜负这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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