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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时间里圣人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同样的,他也没有放弃将傅子寒的子女留下来的打算。
    “圣人的好意臣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臣女最好是能跟着她娘,至于三个儿子,臣就厚着脸拜托给圣人和姐姐照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圣人跟渝夫人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第150章 闽南之行
    静姝是在十月十九那天出嫁的, 她的嫁妆一共一百二十抬。此外, 宫里赐下的贺礼,嫔妃们和各家各府的添妆,差不多也有嫁妆那么多了。
    柳家人也给足了面子, 还特意开了宗祠告慰先祖。要知道,家族中子弟成亲开宗祠只有家主继承人才有资格, 此外若是对家族有特别贡献的,也会在成亲之后由族老开宗祠将新妇的名字添上。其余人等,只有在每年一个固定的时间,才会跟族内一年之内成亲的同宗兄弟一起添上妻子姓氏。
    静姝是以郡主的名义受封并出嫁的,她在柳家一干媳妇里面, 地位算不得最高, 却也是少有的贵女。此番出嫁的仪仗和规格,都是按照皇室郡主的规格来办的,让京中一干女孩子心中羡慕得紧。
    还好,静姝在柳家拜过祖宗之后,就会跟着柳博立前往闽南,否则每天看柳家那一干小姐的各种表情都有她受的。
    嫁女之后, 傅子寒很是烦躁了一段时间。
    没出嫁, 自家的孩子可着劲儿的疼也没人说啥, 但是出嫁之后,便成了柳家的人,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父母能为她撑腰的时间不多。特别是隔得又远, 总会担心女儿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人欺负什么的。为这,傅子寒在静姝出嫁离京之后的那几日里,基本上没睡过一个好觉。
    傅子寒因为嫁女而低落的情绪,一直到过年才因忙碌而无药自愈。
    因他在西关的贡献,圣人虽然没有给他官职,却从钱财上给与了他更多的补偿,所以那些原本以为傅子寒不得圣宠的人,又开始一股脑儿的找各种借口上门拜访拉关系。连带文老先生都被叨扰得烦不甚烦,索性领着老妻回去家乡过年了。
    文老先生离京之时辞去了四门的职务。他年事已高,秋天那会儿一场风寒差点没挺过来,当时可吓坏了身边的一众弟子亲友。这次回去老家祭祖,也是他自觉时间不多,想要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好好陪着老妻含饴弄孙。
    巴格他们从西关托人送来的各种药材,傅子寒除留下小部分之外,其他的全都当成新年礼物给老师送了过去。
    北上之前,傅子寒还特意去看望了老师一家,顺带跟文昀他爹来了个一醉方休。文大人被调回京城,在户部任左侍郎,看这趋势很可能是圣人心中接替明年便要致仕的户部尚书的大热人选。
    “子寒为何不留在京城?北方现在虽然还算平静,可到底荒凉了些。”
    “师兄无虑,小弟并非是去北方边关,而是想要沿着旧时古道走一遭,前往胶州。再坐船南下去往琼州。”
    文大人沉吟片刻,摇头失笑:“你这倒是逍遥,这一趟怕不要一两年才能回来。”
    “怕是不止。”傅子寒放下酒盏,眉心微蹙,“去到琼州之后,可能要在那边住上三五年,到时候看情况再做打算。”
    文大人何尝不知他在担心什么,想一想也赞同他的计划。到底傅家现在底子薄,众人都冷眼看着,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傅子寒一家便会首当其冲。
    “师兄您这次到京城任职,可要小心一些。陈家和国丈之间似有勾连,当日小弟得罪他们甚多,他们不敢明着为难,只怕会迁怒于您。”
    “为兄何曾怕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家伙。”文大人豪气万千,“我背后站着文家孔家,还有我夫人的娘家,他们是不敢轻易动我的。想要在公事上为难我,也得要他们有这个本事。”
    跟文先生的低调内敛不同,文大人就不知低调两个字怎么写。这也跟他出身有关,自小清贵,眼界心胸自然跟其他人不同。再加之他有头脑有手段,所谓胸有沟壑也莫如是。
    既然文大人都不担心这点,傅子寒也就放心了。
    第二日他拜别恩师师娘,领着妻儿坐着马车北上。
    这一走,差不多就走了小半年,其中在济南的时候还接到儿子的来信,说小皮猴傅崎离家出走跑来追他们了。
    原本傅子寒是将傅崎交给立文在管,跟两个弟弟一起住在临水镇的老宅,有专门的管家和嬷嬷照顾。哪里知道小皮猴胆儿忒肥,一找到机会就收拾了包袱偷跑,气得傅立文差点旷工亲自来追他。
    人是在开封被找到的,据说那小子被找到的时候,跟个小乞儿差不多,特别是还跟当地的小乞儿打了一架,差点被扭送官府下狱。
    傅崎被傅子寒罚跪,他不但不伤心,心里还喜滋滋的。
    看着这养了好久终于有点肉的小皮猴又瘦得一把骨头不说,还黑了几度,傅子寒内心略崩溃。
    “你当初不是答应义父留在京城跟大哥一起?为何要私自偷跑?”
    “义父骗我!”
    “我何时骗你?”傅子寒不认这个指责。
    “义父当初说会带着我的,可你把我丢京城就不管了。”小皮猴眼睛大大的瞪着,很委屈。
    “这一路风霜雨雪的,你在京城跟着大哥读书岂不是更好?”
    “才不好!那些人说话文绉绉的,一句话要拐三个弯,还说我不知礼。我要是真不知礼,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尹珂抱着糯糯在旁边偷笑,对于这个异族混血的义子,尹珂一碗水端平了的,所有的吃穿用度跟自家儿子一样,包括伺候的丫头仆妇也一样。不过傅崎不乐意要人贴身照顾他,到他们走之前,跟着傅崎的也就一个家生子的小厮。
    “说起来,陈生为何没有跟你一起走?”
    “陈生他娘身子不好,前些日子掉了胎,差点连命都没了,我让陈生回去照顾他娘了。”
    傅崎眼睛骨碌碌的转,若不是陈生不在,他也跑不得这么利索,那个小子看他可紧了,每天催他读书比大哥还厉害!
    傅子寒一听小皮猴的话,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当下重重敲了他脑门一记。
    “这这里给我跪着默书,什么时候把这篇文章默下来什么时候起来。另外要跟着义父也行,不过功课上得给你加一些了,还有你那手字……”傅子寒都不忍心说,狗刨的都比他写的工整。
    为了等傅崎,他们在济南多待了些日子。正好傅子寒同科的几位好友其中两人在济南这边做官,趁这机会聚了聚。却没想到这私下里的聚会反倒惹了点麻烦出来。
    第151章 闽南之行
    傅子寒打济南过去往胶州, 然后乘船南下至琼州, 这个计划并没有瞒着谁,跟他或是他的朋友略有交情的,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之所以去往胶州, 也是因为在这个年代,胶州的船业比琼州要发达, 而且近海的业务也比琼州那边要强盛很多。傅子寒想着能不能去胶州挖两个老船工前往琼州指导一下琼州的海船制造。
    “少雄说的那位老船工现在可能找到?”
    席间,傅子寒朝左手边的高壮男人道出自己的打算,好运的听到对方说认识一位老船工,因为东家出事儿,现在无事可做。
    “找是能找到, 不过这位老船工要跟你去琼州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另一位好友放下酒杯, 摸了下短须,跟高壮男人对视一眼,转头解释,“那船工的东家摊上大事了,现在那家船厂下面的工人没一个人敢去接触。”
    这件大事搁后世就是恶性商业竞争造成的后果,但是在这个时代, 像这样被世家把控垄断的情况太正常不过了。问题就出在那个东家骨头太硬, 在家破人亡之后, 还想要讨回个公道。
    “那后来如何了?”
    “现在那个东家还被关在府衙大牢里呢,至于原本的船厂现在已经被鲁家拿到手了。不过那东家也是狠人, 在被抓之前,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船厂, 现在鲁家负责这事儿的人已经气得想要杀了那东家。”
    单少雄低声哼了下,轻轻道:“那家伙若不是仗着他妻子娘家跟孔家有关系,至于这么蹦跶?”
    鲁家在山东是本地的士族大姓,其先祖可追溯于春秋时期,后朝代更迭,先祖的鲁家跟那时的鲁家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祖宗,但即便这样又如何?横竖人家占了地势人和之便,跻身于一流世家之末。若非还有曲阜孔家,邹城孟家两大先圣后裔家族,山东鲁家可以说一家独大。
    跟孔家,孟家注重学说不同,鲁家纯粹是土霸王的做派。因其离京城遥远,政令不能及时传递,是以这边的家族氏族几乎压制得官府成为他们对付政敌和欺压百姓的武器。
    单少雄跟苏屹二人来此为官三载,对于其中的局势乱象深恶痛绝却又无能无力。
    傅子寒敲着桌面沉思,他倒是有办法将这位东家捞出来,但是从苏屹的口气中已然得知,这位东家怕是要跟鲁家不死不休。他怕把人捞出来后这人反而闯下更大的祸事,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他的命,还要把自己和帮忙的人给牵扯进去。
    然明知有问题放着不管也不是他的性子,想来想去,只能从长计议,最好是找个名头将人直接发配流放至琼州,鲁家的手可伸不了这么长,等到了那边再想办法将老船工等人接过去也是使得的。
    只是傅子寒没有想到,他这才从好友口中知道消息,没过半个时辰,鲁家的人直接找上门了。
    “请我赴宴?”傅子寒看着鲁家来人,目光略深,这鲁家来请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哪怕是尽力掩饰,也掩不住那一丝倨傲。
    有点好玩啊,一个下仆而已,居然在三个现官和曾经的官员面前露出倨傲的表情,这鲁家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菜是好菜,宴也是鸿门宴。
    没有陪客的人,鲁家这位公子一上来就给放了个大招。
    “七公子的意思,是让再下把那个船厂买下?”傅子寒莞尔,那个船厂不是已经被烧毁了么,只剩一片焦土而已,他为何要买下这样一间“船厂”?
    “傅先生不是打算延请几位船工去琼州么,这不正好?”
    鲁七瞄上傅子寒也是做了功课的,而且他身后还有后台,就算不能把傅子寒怎么着,也得恶心他一番。
    傅子寒淡笑没开口,目光瞅着桌上的酒盏,似乎被精致的造型和描金嵌银的花纹给迷住了。
    鲁七公子也不着急开口,他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拿定了傅子寒不敢不接受他的“建议”。
    傅子寒还真的同意了。达成合作协议并签下契书的时候,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七公子,这个傅子寒也不过如此,之前咱们还那么提防他真是没必要。”
    “呵,这人挺识时务的,知道在山东是我们鲁家的地盘,他就算强龙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盘起来。”
    扫过那封契书,鲁七公子因为脸胖而显得细长的眼睛闪过一抹志得意满。有了这份契书,他夫人可得同意他将心爱的小娘子接回家了。
    “先生,您怎的就同意了那家伙的条件?”
    上了马车,老蒋很不痛快的开口,有一种只要傅子寒说话他就回去将契书给砍成两半的架势。
    “为什么不同意?”傅子寒笑着将一式三份中属于他的那份契书展开来细看,抿嘴笑,“有了这份契书,我就可以提前将那几位老船工送走。”
    说到这里,傅子寒转头跟老蒋道:“那船厂在琅琊,鲁七公子却偏偏跑到济南来堵我,无非就是想着我并不知道那船厂的现况,你让人连夜过去,拿着文书将船厂中的老匠人都给接走。”
    老蒋有点不乐意,他怕自己离开后没人看顾好傅子寒,若是他出了事儿,只怕圣人震怒没人吃得消。
    “无须担心我,有阿炳他们在,你还怕有人对我下手?”
    “就怕来个脑袋不清醒的,万一伤着先生或是夫人小姐他们,掉脑袋的可是咱们。”
    傅子寒笑骂了他一句,让他自己安排去,反正这事儿已经这样了,他们必须得抓住这个时间差。
    老蒋不去也好,他一直贴身保护自家,若是他不在了,那些暗地里观察他们的人恐怕会立马反应过来。
    接下来几日傅子寒也没急着赶路,跟好友们相聚了数日,又跟本地的文人喝了几场小酒,这才在一群文士的相送下,慢悠悠的往胶州而去。
    鲁地不愧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和兴盛处,这里的文人跟锦绣江南那边不同,更加的质朴一些,对学问的钻研劲头也很难有地方赶得上。
    或许是傅子寒这几日浪到飞起的缘故,那鲁家还真没想到他已经派了人过去,以致于当鲁家在琅琊的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傅子寒早就绕道海州,从那里登船往南而行。
    “先生是不知道,那鲁七公子在知道先生已经识破他的计划的时候,整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还有那七公子居然是个怕老婆的,听人说,那天晚上七公子可是被他夫人给罚跪了一个时辰,还有他新接进门的小妾,直接被卖到青.楼了!我的乖乖,这七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啊。”
    负责在后面打探消息并断后的侍卫在回报的时候,眉飞色舞到像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好戏一般。
    傅子寒让老蒋给了他赏钱,让他请他的兄弟喝酒去,转头又招来宋嬷嬷,询问那几户暂时住在底舱的船工情况如何。
    “大人不必担心,他们都还好,这次大人将他们接走,虽然是远离故土,但留得性命在,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宋嬷嬷因着本身身份的缘故,对待那几户船工的态度也算不上亲和。不过到底是傅子寒亲口吩咐她做这些事情,该办到的她也没有假手其他人。
    “远离故土是很悲伤的一件事,他们怎么可能不伤心。不过这也不是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回去,等到了琼州,鲁地那边就该事发了,到时候解决掉鲁七这个不讲究的家伙,那些船工若是执意要回去,也就由他们去吧。”
    “大人其实不必对他们如此t恤。”宋嬷嬷的想法不同,傅子寒既然是买下他们的人,那就是他们的主子,那里由得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这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
    傅子寒飒然一笑,也没跟宋嬷嬷继续掰扯,到底是两人的观念不同,也没必要非要争个输赢出来。那几户船工到了琼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他们的付出达到了可以自己赎身的标准,傅子寒也不会扣着不放。当然了,他也有理由相信,到时候怕也不会是所有人都愿意回去,特别是年纪还小的几个孩子,在比较了自家的遭遇之后,很难说他们还会对故乡有所期待。
    船行很快,比走陆路节省了至少一半的时间,这还是因为头几日尹珂跟两孩子晕船得厉害的缘故。
    “夫人今日精神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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