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婉点了点头,拦住了欲滚落的热泪,抬起团扇再次遮住了面。
司湛牵着宁婉婉的手,转身出了正厅,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起出了宁国公府的大门,登上了花轿。
十里红妆,鼓乐齐鸣,迎亲队伍抬着花轿,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逸王府门外。
大门前的地上铺着半丈宽的青毡花席,一路到府内喜堂。
司湛翻身下马,去扶宁婉婉下花轿。
元壁赶紧奉上同心结,二人当即一人牵着一端。周叔在二人前面,手持着装有谷豆钱果草节的斗,一边念祝福咒语,一边向门外撒谷豆。
司湛引着宁婉婉踏上阶梯,走进了大门内,大门内放着一个马鞍,宁婉婉脚步顿也没顿的直接从马鞍上跨了过去,出府之前常嬷嬷就已经告诉过她许多礼仪。
他们在众人的恭贺声中缓缓走向喜堂。
喜堂正面摆放着一张天地桌,桌上除置有天地排位、祖先神座、彩印神、龙凤花烛外,还有盛满粮食的米斗,斗中插有弓、箭、尺、秤等物。
天地桌两旁,放着两张太师椅,司湛父母双亡,并无嫡亲长辈,所以太师椅上摆着两张分别放着司湛的父皇司慎,和母妃秦素缨的牌位。
随着二人一进入喜堂,喜堂外立即奏乐鸣炮竹,喜堂内燃点香烛。
乐止,新人站定,周叔扯着嗓门高声大喊道:“香烟缤纷,灯烛辉煌。新郎新娘,双双拜堂。一拜天地!”
司湛与宁婉婉转身向希望外双双鞠躬,起身。
“二拜高堂!”
司湛与宁婉婉转身面向高堂上双双鞠躬,起身。
“夫妻对拜!”
司湛转身看着宁婉婉也转身面对着他,看着她犹却团扇半遮面时的不胜娇羞,心尖激动地都颤了起来,他缓缓低头躬身,与宁婉婉互拜。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宁婉婉是他的了。
周叔欢天喜地地喊道:“礼毕!送入洞房。”
与此同时,一顶四人小红轿子,前后分别跟着四名侍女,和一溜儿的大红木结彩箱子的十几人队伍,从逸王府的侧门,静悄悄地进了府。
*
新房内。
司湛向右,宁婉婉向左,二人面对面坐在喜床上,含情脉脉相望。
有两个媒人以金钱彩果撒掷,一边撒一边念着:“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女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完毕后,有一媒人拿起剪刀,分别从宁婉婉和司湛头上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嘴里一边念着:“愿二位新人,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最后,又由一媒人端上两盏酒,一边笑着说:“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司湛和宁婉婉双双端起酒杯,交臂相视而饮。
至此,繁复的婚礼终于结束了,众人全部退了下去,司湛也和周叔他们出去招待客人去了,新房内,很快就剩下宁婉婉和拂衣,沾香三人。
宁婉婉已经饿得肚皮忍不住咕噜噜地叫了两声。
沾香赶紧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起一盘凤梨酥甜点递给宁婉婉,“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宁婉婉确实饿了,正想抬手拿一个点心,拂衣赶紧过来夺过沾香手中的点心,对着沾香轻怪道:“小蹄子不懂礼,姑爷回来之前,姑娘是不能随意吃东西的,不吉利。”
宁婉婉一想,常嬷嬷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她只好忍着饥饿做罢。
就在这时,元珠在外面敲门低声喊道:“主子哥哥说了,逸王府一切礼仪皆以王妃为尊,王妃不必守那些有的没的,桌子上的点心都是主子特意替王妃备下的,王妃若是饿了,尽管吃就是。”
沾香一听,立即喜滋滋地从拂衣手里将点心夺了回来,双手递给宁婉婉。
宁婉婉心中一暖,笑着从盘里拿了一个凤梨酥吃了起来,拂衣在一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
夜幕低垂,逸王府里红灯通明,欢歌笑语渐去。
司湛站在新房外,双手放在门上,竟一时紧张地有些不敢推开。
宁婉婉看见门外的身影,赶紧拿起团扇挡着自己的脸,回念一想,现在好像不用挡了,赶紧放下团扇,双手一时不知放哪里是好,只好放在腿上,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
拂衣和沾香互相看了一眼后,笑着上前,从里面打开了房门,沾香看着司湛笑盈盈地行了一礼,嘴快地说道:“新姑爷,请进罢,我们姑娘都快等不及了。”
宁婉婉一听,沾香这丫头竟敢拿她玩笑,小脸一臊,急得娇斥了一声:“沾香!”
沾香连忙和拂衣笑着,一溜烟地从门两边挤了出去。
司湛红着脸进了门。
门很快被她们从外面关上了。
司湛走到喜床边,挨着宁婉婉坐下,让宁婉婉意外的是,司湛身上似乎并无酒气,也不知道方才是谁替他挡得酒。
二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宁婉婉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皇叔……”
谁知司湛猛地扭头盯着宁婉婉,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错了,是湛哥哥。”
“……”宁婉婉愣了一下。
说完后,司湛也怔了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敛色平复了一下内心,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宁婉婉,双手拢住她的双肩,凤目里满是深情地说:“婉婉,皇叔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是你的夫君,所以往后,你就叫我……湛哥哥吧。”
以前因为她是太子妃的身份,论辈分她不得不叫他一声皇叔。如今,她成了他的妻,那他就不再是她的皇叔,而是她的夫君,她的……情哥哥。天知道他盼她叫他这一声“湛哥哥”盼了多少年?
湛哥哥……
宁婉婉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顿时觉得脸红耳热的,一时还真叫不出口。
司湛见宁婉婉不好意思叫,也不强求,便抬手替宁婉婉将头上沉重的凤冠先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那凤冠太重,在宁婉婉白皙的额头上勒出了一道红色的印痕,司湛用大拇指揉了揉勒痕,心疼道:“傻瓜,这么重的凤冠,怎么自个儿不早些取下来。”
宁婉婉敛眸,神色羞赧,“常嬷嬷说了,凤冠要夫君亲手取。”
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司湛的心尖,又颤又酥。
司湛一垂眸,便看见烛光照在宁婉婉的脸上,连细细软软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是胭脂打得太多,还是这火红的烛光映的,衬得她那原本白皙的双颊红扑扑的,恨不得让人咬上一口。
目光不自觉地下移,最后落在了宁婉婉的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上,他眸色倏地一深,喉咙紧而发干,心跳也急急地漏了两拍。
似感觉到司湛在看她,宁婉婉下意识抬眸,盈盈水瞳正好撞进司湛那双着了火的眸子里,心噗通一跳,她赶紧垂眸,眼睫簌簌颤个不停,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须臾后,身边那股充斥着强烈占有欲的气场忽地消失,司湛迅速起身,似要离开。
宁婉婉急忙抬头,困惑地看着司湛,“你去哪儿?”
司湛侧身对着她,嗓音有些低哑道:“我去对面的榻上睡。”
宁婉婉不明白司湛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些急,“可我们都已经成亲了……”
司湛站在那里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面向宁婉婉又坐了回去,抬手摸了摸宁婉婉柔软的头发,却是一脸肃然道:“婉婉,我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报救父之恩,但我心里依然很欢喜,只是……我不想强求你,我想等到你真正心甘情愿那一天。”
宁婉婉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司湛话里的意思。
司湛见状,只以为说到宁婉婉的心里去了,他眸色不由得一黯,起身就要走。
宁婉婉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水眸定定地望着他,急道:“湛哥哥,我是心甘情愿的。”
司湛浑身一颤,缓缓转身,凤目里涌着狂喜,“你?再叫一遍。”
宁婉婉低下头,红着脸,复又很快抬起头,湿漉漉的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尾无端地挑起几分娇媚来。
只见她唇瓣轻轻一启,似乎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魅惑,“湛哥哥……我……我想要你别走。”
博山小香炉静悄悄地吐着青烟,袅袅娜娜的,满室暗香浮动。
司湛仅剩的克制与理性瞬间土崩瓦解,他急切地捧住宁婉婉的脸,先是对着她的额头印上了一个长长的吻。
宁婉婉的闭着眼,密长的黑睫低低垂,簌簌轻颤着。
司湛忍不住轻轻地去吻她的眼睫,可越吻,眼睫颤抖地越发厉害。
司湛扯唇,扬起一弧愉悦。
这样的宁婉婉,为他惊,为他慌,为他娇羞不可言,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他的吻转而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她柔美的脸庞上,辗转沿着优美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小巧的唇上。
宁婉婉闭上眼睛,生涩地回应着司湛……
一夜至明方休。
*
天光大亮,窗外有传来阵阵叽叽喳喳的鸟语声。
宁婉婉的意识渐渐苏醒,只觉得身子骨跟要散了架似的,酸软无力。
“醒了?”头顶上方传来司湛那微风震萧的低笑声。
她睁眼一看,一张放大的天人之颜映入眼帘。
司湛嘴角噙着微风般和煦的笑意,单手撑着脑袋,正歪着头凝视着她,一边用手指勾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把玩。
又是这种充满侵略性占有欲的暧/昧目光,宁婉婉脸颊蓦地一红,她赶紧别开视线,装作一脸淡定地问:“什么时辰了?”
“将近午时。”司湛随口答道。
宁婉婉大吃一惊,“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
说着,就要起身,司湛却抬手将她轻轻地摁了回去,一边宠溺地说:“现在逸王府里属你最大,又无需你晨昏定省,所以你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那怎么行?身为一家主母,若是整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岂不是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本王看谁敢。”他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威胁道完,旋即,低下了头,轻轻咬弄起了宁婉婉的耳垂。
宁婉婉被他弄得浑身又酥又颤的,脑海里顿时浮起昨夜司湛不知餍足地折腾了她一宿的画面,她完全看不出来司湛哪里像自幼体弱的人,生龙活虎地简直让她有些后怕。
直到现在,她的身子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心里便一下子生了几分怯意,一边躲一边轻轻推搡道:“别闹了,外面还有人呢。”
司湛却不管不顾地将她再次圈回自己的怀里,十分霸道地说道:“这三日里,你是我的,无需见任何人。”说着,那张笑脸再次压了下来。
一说到见人,宁婉婉忽然想起什么来,忙推开司湛一脸慌张道:“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今日我们不是还需要进宫请安奉茶吗?糟了,都这个时辰了,肯定来不及了。”
司湛轻轻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安慰道:“放心,皇兄知道我身子不好,特许我们可以推迟到大婚后第三日进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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