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手臂探出来,垂床沿儿,寻找到一丝丝凉爽。
“过来。”
某人的声音此时此刻特有刚刚睡醒后的低沉沙哑,语气有些霸道,霸道中蕴含温柔。
商仪眨眨眼,往他身边凑了凑,与其同时有力的肌肉若隐若现的手臂伸过来,扣住她的后脑勺。
两人以一种额头与额头想贴的亲昵姿势对望。
陆吟迟是那种很浅很淡的双眼皮,薄薄一层,看起来略深邃,配上个人气质丝毫不落俗套。
今天与往常不一样,往常都是一板一眼的冷酷脸,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原来面瘫深情起来也可以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她都怀疑凝视她的并不是陆吟迟本人,而是跟他性格迥异的,一个隐藏身份存在于世的同卵胞弟。
许久许久,久到商仪已经不知道多久,作为夫妻两年多,次数用手指都数不过来并且自认为技术娴熟到可以自称“小司机”的已婚妇女,想到刚才这个男人上下滚动着喉结,居高临下霸道的要求她叫“老公”的场面,竟然不争气的面红耳赤起来,红晕和热气顺着脖颈慢慢往上,红到耳朵根儿。
她动了动,挣脱开,整个脑袋埋入对方胸膛,瓮声瓮气提醒:“你还没回答问题。”
这个提问倒是很煞风景。
陆吟迟对她执着的态度很无奈,胸膛轻轻震动,发出一股气流冲破鼻腔的那种轻笑。
青色的胡茬坚硬又性感,有一下没一下摩擦着商仪白皙光洁的额头,小小惩罚她。
她低声吃痛,推开陆吟迟的下巴,抱紧这人的腰只好又往下钻了钻。
室内难得的温情惬意,温情到让人眷恋不已。
她心想。
行吧,不好意思就不回答,改天再问也是一样,最好等你喝醉酒了再问,然后录下来,做成小视频。
热汗褪去,陆吟迟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打小算盘,翻身而起,抖开单薄的小毯子,“冷不冷?”
话音还没落地毯子就已经覆盖她身上,商仪有气无力蹙了蹙眉,手一掀,顺利把毯子甩一旁,嘴里一边念叨着“热死了”一边翻过身背对他。
商仪很快感到意识迷离,上下眼皮打架,隐隐约约好像中他好像起来,光着脚打开窗户,颀长的身姿站在特别隔温的白色双层小飘窗边,半晌没什么动静。
困倦中她好奇地抬起头瞄了一眼,这人不知道抽什么风呢,裹着金边儿睡袍,抱着胳膊,神情惬意又专注的望着外面凄凉景致沉默。
水榭别墅外风景自然是好的,不过那仅限于春秋夏季,眼下这个季节,恐怕除了白皑皑的山峰和干枯的只剩下枝干的树木以及冰冻的湖面再无其他。
接下来的事情商仪就模糊了,因为她很快不争气的睡了过去,每次两人为爱鼓掌后,她总是那个先体力不支睡一觉再说的人。
—
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她睁开眼环视一圈。
室内寂静无声,黑漆漆一片,可以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地步。
半敞开玻璃飘窗外,小清新的帘布随风晃动,只听到飞沙走石北风呼啸,不知什么结构被吹得滋滋作响。
“陆吟迟?”
她拥被子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没人回应她。
作为温情过后时常被鸽的人,实在落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症,某个不祥的预感蓦然升腾。
掀开被子,随手拿起酒红色真丝睡袍披上,来不及穿着,赤着脚,踩着温热的略显沉闷的地毯跑出去。
妈的。
客厅的灯也是暗的。
商仪扶着卧室的门框咒骂。
整个房间除了电视机、饮水机、投影仪等家电红的绿的显示灯之外可以说没任何多余光线。
得亏在自己家她胆子还可以勉强凑活,否则的话早就他妈的吓哭了。
商仪摸索着,顺着墙壁磕磕绊绊找到客厅吊灯的开关,“啪嗒”打开,看到茶几上没有扣上,黑屏状态的电脑。
显然是陆吟迟工作到一半丢在这的。
陆吟迟用睡完她加班加点搞工作的行为质疑她的实力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声不吭又溜了。
商仪觉得自己就算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度量加上“将军额上能跑马”的胸怀,也无法做到处之泰然毫不介意。
她深吸了口气,睡着之前跟他那点儿非常难得的柔情立马被消散干净,拿手机就拨出去——
听筒内唱起一段耳熟能详却不知名的彩铃老歌儿。
下一秒被挂断。
“……”
商仪的小脾气顿时到了爆发点,差点把两层小别墅的屋顶顶翻。
往沙发上一趴,直接给展文敏打电话——
“敏敏,我很受伤,你来水榭别墅接我吧我要离婚,这次不是闹着玩是真的离婚,陆吟迟简直太过分了!面对我这么貌美如花的老婆,他做的事简直畜牲不如!!”
说到这儿情之所至,眼眶立马红了,一边哽咽一边擦眼泪。
展文敏很懵逼,“……你怎么回水榭别墅了?他又怎么畜牲不如了?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今天中午公司电梯坏了,我用电梯的时候,上去以后突然掉下去了……”
“什么?!”展文敏打断她,一边惊讶一边大呼小叫,“突然掉下去了?!这么吓人啊,那岂不是九死一生!”
“也没有,”商仪换了个姿势,盘着腿解释,“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吓人,不像电影里蹭蹭蹭掉很快,就掉了两层就卡住了,你先听我……”
展文敏再一次打断她,“我靠,我听着都胆战心惊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所以认为没那么吓人?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知道吗小姐姐。”
“……”
商仪抿了抿唇。
本来刚刚还挺有哭意,接连被她打断两次,现在怎么酝酿都酝酿不出来。
她捏着手里的纸巾,看了眼被摔碎后还勉强坚守岗位的手机,听智商欠税的展文敏继续在电话里找不着重点似的絮絮叨叨。
所以……她俩到底谁更不着调?
就在商仪觉得刚才最不正确的决定是把这件事告诉展文敏时,门口突然出现动静。
电子门“滴滴滴”响了几下,房门应声而开。
陆吟迟出现在门口,包裹着深色防风大衣,加棉黑色皮手套,好像刚刚去了一趟南极回来。
商仪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神情呆愣。
看着他把手中的打包精致的五六个塑料盒放下,快速脱掉风衣,摘掉皮手套,挺立的鼻梁被冻的微微发红。
电话里的展文敏絮叨完感叹完,终于找到重点:“……哦,对了,你刚才说陆吟迟禽兽不如,他怎么禽兽不如了?”
陆吟迟动作顿了顿,转过身。
商仪眨眨眼:“……”
“商仪你刚才,”展文敏那厢想了想,“是说畜牲不如还是禽兽不如来着?”
“……”
“……”
气氛很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刚才一直不断呼啸的北风在这一刻忽然刹住,一切停滞,好似即将迎来暴风雨前的宁静。
商仪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挂断电话。
陆吟迟的视线慢悠悠扫过她,提上打包盒走近,收了电脑,慢条斯理把餐盒一个接一个拿出来打开,热腾腾的饭菜瞬间飘散,勾着人的味蕾。
“又跟谁胡扯呢?”
他低着眼眸,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商仪眼皮子跳了跳,转移话题的方式不太高明:“你看,我手机摔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该买新的了?”
陆吟迟还算给面子的瞧一下,并没说话。
看着满桌子新鲜精致、热气扑面而来的饭菜,商仪不用问也知道陆吟迟去哪了。
不过——
“刚才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陆吟迟言简意赅:“马上到家,就没接。”
“外面是不是很冷?”
“嗯,又要降温。”
“不是还有周穆然,再不济可以让饭店把吃的送过来,你怎么亲自去了?”
陆吟迟看她,“我想亲自去买。”
这回答,深情的让人没法反驳。
虽然骂他一下并不会让他少一块肉,或者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可商仪还是差点被汹涌澎湃的愧疚感淹没。
她站起来,光着脚小步走到他跟前,陆吟迟直起身,垂眸看她。
商仪望着他犹豫了会儿,抬起手,手臂主动挂他脖子上。
由于身高悬殊,商仪又不像平常一样穿高跟鞋,陆吟迟只好稍微弯腰配合。
他没来得及换鞋,身上还夹带着外面的凉气,脖子稍稍冰凉。
商仪闷声解释:“我还以为你又一声不吭出差或者去公司忙工作,又鸽我……”
陆吟迟沉吟许久,“我经常这样?”
“那可不咋的。”
“……下次我注意。”
“还有下次?”
“……”
见他吃瘪商仪笑眯眯晃晃他的脖子。
陆吟迟眼角眉梢沾染上笑意,被她晃的脚下不稳往前挪动半步,一不小心碰到商仪赤着脚的小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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