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魏姝接话,他又道:“明日我会去大理寺将柔儿接出来。她不可能害我。不过,就算她真的想要我死,我也要护她一辈子!”
魏姝张大嘴,什么叫“爱而不得”,她终于体会到了。不过一刻,她的脸便奇异地扭曲起来,几乎是低吼道:“你若是不要我,我便一世缠着颜雪柔,让她生不如死!这样……你也愿意吗?”
唐颐眼中划过锐利的凶光,那双极好看的眼射出来的光几乎要穿过她的肉|体、刺透她的骨髓,令她一阵惊怕。
谁知过了须臾,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么?”
魏姝的瞳孔蓦地紧缩。
“当初魏洵是如何从大理寺监牢中逃出去的?”唐颐掀起唇角,“没有陈王和齐王的本事,他一个大活人竟能从防守那么严密的地方逃出去?那么又是谁,听了陈王的话,进去劝说魏洵,让他逃出生天的呢?”
“还有,魏洵和柳静月相约私逃,又是谁在中间牵线搭桥?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他们最后坠崖是个意外吧?你有什么脸面去讨好巴结清河长公主?你难道不觉得心虚吗?!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
魏姝听他说出这些,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透着逼人的威严,全然不似往日里潇洒乐观、不着四六的样子。
她被他盯着,张着嘴说不出话。他竟全都知道了!!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在这逼人的注视下,那些深藏心底的、她以为早已随着齐王和陈王的伏诛而被彻底掩埋的事,再次清晰地浮现她眼前——
那一夜,陈王和那个叫邬子夫的谋士说服了她,将她与几名男子一同送往大理寺监牢。她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将狱卒灌醉的,只知不只是狱卒,牢内其他关节也都被打通了,她很顺利地见到了自己的大哥魏洵。
她哭着劝魏洵:“大哥,你的前途定然是没有了,但至少要保住一条命,你是魏家仅有的男丁啊!圣人素来爱重魏王,眼里容不得沙子,那卫国公府看上去文雅温和,其实极有手段,又爱重名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只会把全部罪过都推到你一个人头上!你若今夜不走,无论如何……也活不了的!”
魏洵只惊讶于自己的妹妹竟能闯进大牢来,魏姝便撒谎:“我是求了清河长公主,才有办法进来见你一面的!这些人也是长公主派人打点的……”
魏洵被她说动,当真跟着她逃了出去,这一逃,生死在天,凶多吉少。兴许是陈王看出了魏洵对柳静月余情未了,他又对魏姝道:“你难道不觉得,该让他们见一面吗?若没有诀别,你大哥即便能活下去,也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吧。”
魏姝犹豫,她还对魏洵的生机抱有希望,不想横生枝节,陈王见她这样,便也没有坚持。他只是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听说卫国公府的柳静娴喜欢我十九叔,以卫国公府的手段,对晋王大概是志在必得了。”
魏姝整个人一震,又听陈王幽幽叹息:“若是卫国公府倒了,那柳静娴就再也不可能得到唐颐了……”
他似笑非笑地扭过头,问:“你是魏洵的妹妹,你能眼看着你大哥死了或是流落异乡,柳家却尊容依旧甚至蒸蒸日上吗?”
魏姝仿佛浑然没察觉他话语中的古怪,还在震惊于他先头的那句话。她愣愣地道:“怎么可能……柳二娘竟……喜欢晋王?”
还没等陈王说话,她又皱眉道:“晋王不是已经与颜阁老府上的小娘子定亲了?柳二娘就算喜欢晋王,她又能怎样?”
陈王摇着头嗤笑道:“要不怎么说,你小瞧了卫国公府的手段呢?晋王丰神俊秀、天纵奇才,谁家的女儿不想嫁他?我若是个小娘子,都会对他动心呢。你且看京城中,梁国公府打过他的主意,益国公府也打过他的主意,就连沛国公府那样不事权贵眼高于顶的,若是有个女儿,也定然会瞄准晋王。颜渊不过是个三品官,又是清流,哪里有公府那样深厚的势力?咱们这位圣人,似乎并不讲究什么‘君无戏言’,哪天颜家所作所为不对他的心了,他大概就把这赐婚旨意给收回了吧。”
魏姝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陈王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道:“对了,听说沛国公一家如今不在京城,不然以清河长公主对你的疼爱,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早就将你接走了,当个女儿在身边养着,不比留你在魏府待着好?”
魏姝垂下眼,没有让陈王看到她眼底的汹涌浪潮,只在袖子底下一点点捏紧了手心。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陷在矛盾中,怎么也拿不定注意。可有一日,柳静月竟主动派侍女来找她,说想见魏洵。魏姝震惊之下觉得这简直是天意,几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甚至将这事告诉了陈王。
再后来……她就听闻魏洵和柳静月双双坠崖,卫国公府也因此受到重创。
唐颐轻咳一声,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魏小娘子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魏姝抬头,对上他的眼,竟是浑身一抖,然后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几乎是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她跑了很远,见无一人追过来,才定住脚步。她久久站着,环顾偌大的晋王府,不甘和愤恨的神情爬上了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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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紫宸殿中,圣人正反复踱步,为难该如何跟清河长公主启齿,取消这门亲事。恰好房云韶来报,说事情已被查得水落石出,如今已将一众人等押至大理寺,等待发落。
圣人立刻站起身来,道了声“好”,这时有内侍来禀,清河长公主求见。
清河长公主正在殿外等着,忽见圣人带着成群的侍卫和内侍走出来,阵仗略大。她忙上前问:“圣人,您这是要去哪?”
圣人道:“去大理寺。”
圣人心想此事与晋王、沛国公府都有些相关,再说,让清河长公主知道颜雪柔无罪受冤有多委屈,之后拒绝魏姝嫁入晋王府一事也好开口,于是他对微微诧异的清河长公主道:“谋害晋王的案子有了新情况。”
清河长公主果然十分关心,请求同去,圣人便派人去传沈非,让他也去大理寺等着。
……
牢内,颜雪柔正与颜雪阑谈起唐颐。她试着劝颜雪阑:“晋王已醒,他说了会想法子救我出去,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家了。不如你先回去陪着阿耶阿娘?你反正本就无罪,与其陪我在这待着,不如先回府宽慰宽慰他们。”
颜雪阑使劲摇头,大声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就要在此等着,跟你一起出去!都已经陪了这么多天了,再等几天又何妨?!”
这时狱卒走了过来,对颜雪柔颇客气道:“颜小娘子,有一位姓魏的小娘子来看您,说是您的朋友。”
圣人曾传旨,持有圣人手谕或沛国公府令牌者,经狱卒验明身份,可以进入大理寺监牢看望颜雪柔。这位姓魏的小娘子有沛国公府令牌,狱头也确认了她是沛国公与清河长公主的义女,因有乐阳她们的前例,便也没有过多猜忌,让她进来了。
一听姓魏,颜雪柔一愣,一时没有反应。
颜雪阑一听,立时想起魏姝,直皱眉道:“阿姐,一定是魏姝,你可别见她,她定是憋着什么坏呢。”
颜雪柔奇怪地看弟弟:“你怎么确定?”
“你可是她的情敌,还是个沦为阶下囚的情敌,她不是来嘲讽你,就是来威胁你,再不然,就是跟你痛陈利弊,让你不要再跟他抢晋王,女人嘛,不都这样?”
一旁的狱卒表情十分复杂,敢情他忘了,他姐也是个女人?
颜雪柔:“……”
颜雪阑面不改色地纠正:“魏姝这样的女人。”
“人家魏姝怎么了?”颜雪柔一定要追问,似乎很感兴趣这个。
颜雪阑撇撇嘴,暗含嘲讽地看了他姐一眼,心想,还装?你不就是想听我多说她几句坏话吗?于是挑眉道:“别说你没想过——你这么在意晋王,这些日子又在牢里待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瞎想,一定想得到——那个魏姝表面上赚了个雪中送炭的好名声,好像即便是晋王永远醒不来,也要一直守着他似的,可说得不好听点,这也叫乘人之危,谁不知道晋王的毒已经解了,醒来只是早晚的事?若是等他醒来再喊着要嫁,那能嫁得进晋王府才怪呢。”
他看了眼自家阿姐脸上的笑,道:“如今八成是晋王不愿娶她,她也无能为力,所以到你这里寻可怜来了。”
颜雪柔哈哈笑道:“一会儿她进来,若是跟你说得一样,阿姐就答应你——要是能出去的话,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
“哈?你在跟我提赌注吗?”
“赌什么赌,不跟你赌。”颜雪柔笑嘻嘻。
颜雪阑随意摆了摆手,一脸觉得荒唐的样子,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该把为自己议亲的事交给阿耶阿娘,还是交给阿姐,谁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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