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诧地瞪大眼睛,该不会宋砚对谢清瑶心存爱慕吧,这两个人,一个皇子,一个小姐,一个久居深宫,一个待字闺中,平日里难得见上一回,怎么关系就如此亲近呢?除非宋砚喜欢人家姑娘,他有意无意去维持这段关系……
那这太子真的是杀千刀哟,怪不得宋砚要弄死他,欺辱之仇,夺妻之恨,啧啧啧,这仇真是结大发了。
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静静地候在一旁。
只是两个人不说话时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喝酒,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没什么感情上的交流,不会是因为她站在后面,他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吧?赵嘉禾讪讪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理由先离开,让他们两个先聊一聊?
只是她刚才已经“方便”过一回了,一时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杯杯喝酒,倒是谢清瑶一介女子,酒量让赵嘉禾佩服,他们已经喝了好几壶了,丝毫不见醉意。
她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醇绵香甜,她虽然不善饮酒,但是无事之时,也喜欢小酌几杯,如今天寒地冻,更是想要几杯酒来驱驱寒。
悄悄地移开自己垂涎的目光,她把目光移向另一旁,那边的小亭子里,皇后正与太子妃说着话。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再见之时,太子妃脸色就看着带着些倦容,看着很是孱弱,御花园风大寒气重,她的面色被冻得有些发白,只是嘴唇上抹了口脂,脸上也擦了些胭脂,看不太明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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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皇后拍了拍太子妃的手,关心道,“手怎的这样凉?可是不舒服?近日身体可还吃得消?”
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不是很和睦,皇后也是知晓的,她的儿子在东宫后院养了那么一大群妓妾,平日里冷落儿媳妇,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不能去责怪太子,因为他是一国储君,未来更是一国天子,后宫佳丽三千,她管不了这种事,所以对于吴清莹,总是存着几分愧疚。
“无碍的,多谢母后关心,只是刚才可能吹了风,手还是凉的。”太子妃柔柔地笑道。
“最近京城很是干冷,你平日里多注意些,莫要着凉了。”皇后将手中的灰鼠皮捂子戴到太子妃手上,“这灰鼠皮手捂你揣着,很是暖和,护着手。”
太子妃没有拒绝,感激地笑笑,“谢母后。”
周锦看皇后与太子妃聊兴正浓,也不敢打搅了,默默退到一旁,她想了想,看了一眼隔壁亭子里,宋砚正坐在那里和谢清瑶对饮。
谢清瑶这个人她也认识,与她并称为“京城双姝”,只是她生性高傲,是实打实靠才情闯出一片天地的,所以也不太瞧得起谢清瑶,一个只是有张好皮囊的庶女罢了,凭什么与她挂在一起?
她瞥了一眼侍女手中的画轴,是宋砚的百寿图。她以才立世,自然也有意结交有才之士,宋砚的书法让她很是倾慕,她刚才在宴会上就起了结交之意。
周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往那边走去。
赵嘉禾只看到周锦脱离小团队,往这边走过来,莲步轻移,月白长裙上的梅花随着她的脚步若隐若现,周边大雪纷飞,她仿佛就是雪中绽放的那支梅。
不得不说,周锦长相虽说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但是胜在气质清冷,高贵出尘。她本以为她是来找太子的,没想到周锦走到宋砚桌前,福身道:“七表哥!”
赵嘉禾:???又是一个来找宋砚的?
然后她想了一下她的称呼,确实,她喊太子一声“表哥”,宋砚虽不是皇后嫡子,但也担得起她这一声“表哥”。
宋砚点点头,淡淡的嗯了声,应了一句“锦表妹。”
周锦朝着谢清瑶微微颔首,言语不似刚才温和,带着一丝倨傲,“谢小姐。”
谢清瑶倒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福身一礼,柔声道,“锦时郡主安!”
周锦刚刚被册封为郡主,身上有了品级,她作为白身,需要向她行礼。
赵嘉禾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间气氛很是微妙,神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宋砚,这是新欢旧爱遇上了?
她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小存在感。
周锦接过侍女手中的画,徐徐展开,清声道,“我向姑姑讨了这副画,听闻这副百寿图是表哥所绘,特地前来讨教一番。”
随着她的动作,画卷完完全全展示在众人眼前,刚才只是在其他人口里得知画卷的内容,这还是赵嘉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观赏这副画。
她不懂什么书法字体,但是也能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称得上是大家之作。
“既然这画名为百寿图,那这画中定有一百种不同的字体,锦儿虽不说才华横溢,但也熟读经书,一百种字体,还是未曾见过的。”
赵嘉禾挑了挑眉,真的是讨教来的?说好的争风吃醋呢?说好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呢?
全程周锦果真一直和宋砚探讨“文字的奥妙”……
赵嘉禾:……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无人关注这边,宋砚也与周锦聊的正浓,夜色正浓,人影也变得模糊起来,宴会也差不多要散了,她偷偷地揣了一壶酒,从御花园假山处溜走了。
宋砚坐在宴席的下方,眼角余光瞄到了假山处有一个蓝色身影,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难免好笑。
谢清瑶瞧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后,忽然露出一丝兴味的笑意,也好奇道,“殿下这是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也让臣女也开怀一下?”
宋砚饮了一口酒,淡声道,“无事,只是刚才看到了假山处有一只偷吃的猫。谢小姐不必在意。”
谢清瑶知道他只是无意告知她,哪里是什么猫?如今是中秋宴,宫里戒备森严,就算有哪个妃嫔养了猫,也万不敢在这个时候抱入御花园,省得猫忽然发狂,挠伤了贵人。
她素手执起一杯酒,浅浅的抿了一口,朱唇上面蘸着一些酒,显得唇如朱砂,美艳无边。美人儿饮酒,怎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宋砚皱眉,“你怎的……”也没有说她到底如何。
谢清瑶却是明白他的未言之意,不甚在意地笑笑,“身不由己,如今我既然是谢家大小姐,总得有谢家大小姐的样子。”
宋砚也知道她的难处,不再说话。宴会有些烦闷,他想去醒醒酒,便放了酒杯,“我出去透透气儿,你好好待在这儿……”
谢清瑶随意地摆摆手,不再言语。
赵嘉禾随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摇了摇手里的小酒壶,酒壶发出清脆悦耳的水声,壶口隐隐飘出酒香,她眯着眼闻了闻,陶醉地喝了一口,只觉得这“玉壶春”入口绵香,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没想到一下子停不下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壶酒已经见底了。
她打算回去放酒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喝了太多酒,只觉得眼前的景色都是不停的转动的,她使劲儿摇摇头,稍稍清醒了一些,抬腿就往外面走。
赵嘉禾拎着空酒壶,走得很是艰难,酒意上涌,她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她的意识已是不清醒,走了大概一刻钟,不远处就有一座宫殿,她站在宫门口,努力抬头看牌匾,奈何所有的字都混在一起,她也一时难以辨认,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宁”什么“宫”,赵嘉禾踏进去,真好,居然这么早就到了宁康宫,只是,这宫殿的摆设变了许多啊!
赵嘉禾迷迷糊糊地找到了西南方向的偏殿,推开门就进去了,她把酒壶放在桌子上,随意就躺在了床上,酒意让她有些热,她稍微解开了衣领的扣子,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脖颈。
不一会儿,就在酒意下沉沉睡去。
宋砚只觉脑中混沌,浑身燥热无力,不知为何,刚才饮完酒后,出来透气的时候,风一吹,非但没有觉得凉爽,反倒口干舌燥起来,他惊觉不对,急忙往外走去,自己这样子,八成是被下药了,他以为太子忙于千秋宴的事情,根本无心顾及到他,也就没想到,宴会之上,他居然也会动手脚。倒是他一时大意不察,中了计。
如今,他只能先回去,等药效退了再回来,只是,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也渐渐有些意识不清晰,他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刺痛让他保持着一分清醒。他脚步虚浮无力,不行,自己这样子,宁康宫是回不去了,只能先找一个地方临时歇歇脚。
他四处张望,不远处恰好有宫殿,"宁德宫",德太妃的住所。他印象中,德太妃是一个和蔼的长辈,他小时候,她还给他吃过糕点,他对于这个太妃,也存在着敬重。不管了,只能打扰一下她老人家了。
他几步走进去,门未上锁,他也就顺利地溜进去了,正殿附近必定是不能进去的,那里宫人时常走动,极易被发现,他脚步一转,去了西边稍显偏僻的偏殿,偏殿与正殿相隔较远,人也比较少,他随手打开一扇门,闪身而入,抓起桌上的水壶,往头上一浇,冰冷的茶水一瞬间就浸没了衣裳,凉意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喘着气,双眼赤红,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脖子滑入了衣领。
他闭了闭眼,打算歇息一会儿,却听见内室有清浅的呼吸声,他警惕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却看到赵嘉禾满脸酡红,睡意香甜地躺在床上。
原来躲在这里睡觉呢!
他放松下来,轻轻嗅了嗅,鼻尖满是酒香,闻这味道,怕是喝得不少。
他瞧见床边还有一架太师椅,几步走过去,放松地坐在那里。
被水浸湿的衣衫渐渐沾染了空气中的寒意,冷冰冰贴在皮肤上,让他火热的血液缓缓平息下来,他闭目,在心底默念清心咒,赵嘉禾在他的清心咒念到第十遍的时候,迷糊着醒过来,这样眯瞪了一会儿,脑子里那些酒意也散了些。
揉了揉眼睛,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去,想着这个时候去的话,宴会差不多结束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啊!”赵嘉禾手还举着,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床边上,顿时惊叫出声。
“是我。”暗哑的声音响起,赵嘉禾霎时闭了嘴,只是音色低沉,一时也听不出是谁,抖抖索索压下喉间的惧意,“你,你谁啊?”
宋砚捏了捏眉头,轻声道,“你是不是要把人喊过来才满意了?”声音这么大,她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偷偷溜进来的吗?
赵嘉禾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声音与宋砚很是相似,轻声询问道,“七皇子?”
如今他已是舒缓许多,深吸几口气,温声回答道,“是我。”话音一转,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嘉禾:这床真软,被子也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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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赵嘉禾懵了一瞬,她在自己的房里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责怪自己中途偷偷溜回来吗?她摸索了一下,把手里的酒壶亮给他看,解释道,“奴才刚才贪杯,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便想着回来躺一会儿,等酒醒得差不多了,再回去伺候……”话音刚落,发现自己好像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紫红色的床帐,青绿色的被衾,井井有条,但是看着很是沉闷,布置与她的品味很是不搭,等等,这是哪里?
宋砚看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大概也猜到了定是她喝醉了,胡乱闯进了这里,宁康宫与宁德宫,一字之差,她醉酒迷迷糊糊的,也不怪她看错了。
他挑眉,哂笑道,“多喝了几杯?”浑身酒气冲天,哪里是几杯的事儿?这小太监说话倒是会讨巧,玩忽职守,偷喝御酒,光这两条就足以要她的脑袋了,被她一句多喝了几杯,就这样揭过去了。
他也无意揪着她的小辫子,等会儿有一场戏等他去唱,她的事情微不足道,也就随她去了。
“起来,我们现在去洗尘殿。”他率先站起身,衣服上的水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理了理衣领,把带着茶渍的衣角往里面塞了点。
他打开门,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正有两个小宫女往这里走来,顿时觉得不妙,拉起赵嘉禾就翻身从窗户跳出去。
赵嘉禾:“!!!”她简直要被他吓死了,神色冷峻地扯着她就跳窗,也不提前说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是晕沉沉的,这样一拉,胃里翻江倒海。宋砚看她一脸难受,瞧着像是要吐,他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外面脚步声,他一急,抬手捂住她的嘴。
“安静,有人来了。”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赵嘉禾只觉得耳朵里藏了一直毛毛虫,热气微动,让她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躲开了他的气息,如今蹲在这里,平复了一下胃里的动静,也就不难受了。
她眨眨眼,嘴唇上是他温热的手掌,她心跳得快起来,总觉得那些酒的后劲儿还没有消去,自己的脸温度发烫,他的掌心带着一些厚茧,有一些粗粝感,实在是不像是一个皇子的手。
“你说,太子会娶谢小姐吗?”
“肯定是要的,太子殿下酒后失德,调戏了谢小姐,这是那么多贵人看见了的,谢小姐的闺誉已经被毁了,不嫁给太子嫁给谁?”
“那太子妃还在呢,谢小姐不就只能为妾了?”
“是啊,倒是可惜了那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外面传来一声“咯吱”的声音,随即走进来两个宫女,在小声地谈论今晚发生的事。赵嘉禾一听,心底“咯噔”一下,完了,宋砚的小美人还是被太子给调戏了……
她看了一眼宋砚的神色,波澜不惊,唉,她同情的看了一眼他,他现在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如今还要维持表面的镇静。
“诶,我茶壶里面的水怎么不见了?”
“你不会忘记满上了吧?”
“是吗?”
……
宋砚就觉得赵嘉禾的眼神怪怪的,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蹲在窗户下面等着那两个人离开。赵嘉禾只觉得脚都要麻了,她们才双双离开。
宋砚等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可以走了。”赵嘉禾伸直腿,等那股麻意褪去,才站起来,宋砚脚步匆匆,步伐迈得极大,赵嘉禾只能小跑起来,才勉强追得上他的步子。
看吧,明明心里还是着急的,刚才还装的一脸淡定。
他们到洗尘殿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气氛很是紧张,太子跪在地上,上面坐着冷着脸的皇上和皇后。宋砚施施然走进去,朝着上首一拜,“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见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宋砚站在一旁,低垂眉眼,瞧着跪在他前面的宋铖。宋铖自他进来,脸色就十分难看,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已经看到了宋砚喝下了那壶酒,怎么如今是他跪在这里呢?这段时间,宋砚跑去哪里了?
“身为一国储君,居然干出这样有违身份的事情来!你让朕怎么对得起谢大人!”皇上将一只酒杯直接往宋铖身上砸过去,宋铖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下,酒泼在他脸上,顺着脸颊滴在地上,看上去煞是狼狈。他的肩膀被这样一砸,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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