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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按照韩嫣的脾气,她本该立刻和韩茹掐起来。但这次,韩嫣沉默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韩嫣明白,此刻的她就算掐得再犀利,也只会被韩茹当作笑话看。
    他们三房永远拧不过大房,因为不管大房做了什么,她爹都会隐忍妥协。甚至明明三房可以分家出去单过,她爹却偏要寄在大房篱下,任由大房二房吸他的血。
    韩茹花钱引导舆论,韩嫣当然也可以这样做。但这么做有用吗?
    即便舆论不再嘲笑他们一家三口了,爹娘还是要为她后半生的幸福惴惴不安。
    她想彻底改变这个局面!
    她要豁出所有,让自己凌驾于韩茹和曹元亮之上!
    这对狗男女欺辱的不单是她,还欺辱她的爹娘。
    她决不能允许他们再这么得意下去!
    韩嫣眼底的波光愈发冷冽,一抹决绝之色渐渐鲜明。一双妩媚眸子变得犹如清水寒潭,泛起彻骨寒意。
    韩茹,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快就能过上富贵幸福的日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往后只能低嫁了事,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那如果,我能嫁得好,过得顺遂幸福;而你,却和曹元亮越过越糟,晚景凄凉呢?
    若如是,必定是对韩茹最大的报复!也是对曹元亮最解气的惩罚!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韩嫣下了一个疯狂大胆的决定。
    她想到一个人,孟庭。
    孟庭一朝考入青云,本是意气风发。在这当口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要承受这滚滚流言,只会比她更感耻辱。
    哪怕孟庭此人是个心大的,可就凭他和曹元亮同朝为官这一点,往后就必定会互相倾轧。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她主动去找孟庭,让孟庭娶她,两个人联手秀恩爱报复渣男贱女,她再以韩攸的官位势力助孟庭早日平步青云,越过汾阴侯……这是不是个彻底翻身的好办法?
    而且,她若能嫁给孟庭,别的不说,起码爹娘不必再为她的后半辈子忧虑。
    只是,韩嫣想:孟庭会搭理她这个宛如赌气的建议吗?
    韩嫣眼中划过一抹决然。管孟庭怎么想的!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孟庭答应她!
    韩嫣性子直率,做决定一贯很快。眼下决定好了,韩嫣想,她得尽快杀到孟庭面前去。孟庭和她情况不同,人家就是退了婚也还是香饽饽。
    她得赶紧出手说服孟庭,免得过段日子孟庭对狗男女没那么生气了,与别人订了婚,她可就没机会了。
    一连想了这么多,韩嫣眼底的冷冽之色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去。此时韩茹与韩芳已经走得看不见了,韩嫣看向紫巧。紫巧一直在用担忧的目光看韩嫣。
    有这样一心为自己好的丫鬟,韩嫣心中熨帖。她朝紫巧笑了笑:“先回去吧!”
    紫巧答是,扶着韩嫣一道回雪嫣阁。路上紫巧仍旧担心韩嫣不已,出言道:“奴婢明白小姐的心情,先不说茹小姐多可恨,但老爷总归是小姐的生父。小姐别因为怨怼老爷而坏了自己的身子。”
    韩嫣既已想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便心情平复不少,她道:“爹就是那样的,我都懒得怨了。你也知道,我劝过他一百遍和大房二房分家,他偏不干!”
    韩嫣总觉得,韩攸那么顾着大房二房是有什么原因。她对此问过邹氏,邹氏只说不知道。久而久之韩嫣也懒得再和韩攸理论。
    她改变不了爹,却可以改变自己。
    爹靠不住就靠不住,接下来她靠自己。
    韩嫣道:“你听见韩茹刚才的话了吧?今天大伯父和汾阴侯上孟府商量退婚。”
    紫巧道:“奴婢听见了,茹小姐实在有些小人得志。”
    韩嫣嘴角轻翘,一道艳烈的笑容浮现于唇边:“紫巧,我给你个任务。你去打听孟府那边什么情况,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
    孟府。
    大魏朝建国多年,孟庭是头一个三元及第,皇帝对他颇为爱惜。这座府邸是皇帝赏赐给孟庭的,府邸不大,但占据了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孟家得赐这座府邸,一家四口都很高兴。
    孟祥是孟庭的爹。他在搬入新家的前一天,依着孟庭的意思,应下了与江平伯家的婚约。
    那时,孟祥说不出有多喜悦。他甚至带人在家门口放鞭炮,庆祝儿子金榜题名和即将收获如花美眷。
    他哪想到,就在婚期将至时,新娘子和堂妹的未婚夫爬床了。
    孟祥顿时如从云端跌落深谷,大受打击。整个孟府也陷入阴霾中。
    清晨。
    孟祥走到书房门口,轻推开门。
    他望着窗边正看书的儿子,心里止不住叹息。
    家里出了这糟心事,外头又流言伤人,这孩子反倒表现得无动于衷。
    孟庭临窗而坐,剑眉疏落,身影萧萧融于漏进来的金黄朝阳中。一袭洗旧的青衫,侧影的轮廓更添几分清冷的宁和。
    他手持一本泛黄书卷,在静静看书。
    他意态专注,仿佛书中自有浩瀚天地,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无动于衷。
    其实孟祥知道,这孩子哪里是真的无动于衷。他只不过是比旁人更沉得住气罢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么?这孩子从来都是将情绪深深忍在心底,默默咀嚼消化。
    察觉到孟祥进屋,孟庭低手放下书卷,转头道:“爹起了。”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清隽有质,又清冷冷的像是积在青花瓷上的寒雪。
    孟庭站起身。
    孟祥走到孟庭近旁。
    孟庭问道:“娘怎么样了?”
    孟祥面色惆怅,叹道:“不是很好。”
    孟庭微微皱眉,一时无言。
    他的娘刘氏,心思重,禁不住事。这段时间他们父子都劝着刘氏不要被外头那些闲话影响,却怎么也劝不住。
    刘氏总觉得是自己和孟祥出身不好,才连累的孟庭被韩茹看轻。
    这些天,刘氏背着孟庭和孟祥偷偷垂泪。她昨晚上还突然晕过去了。
    当时孟祥被吓得六神无主,孟庭赶紧派人去请了郎中来。
    郎中到后,给刘氏诊了脉,说刘氏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才会晕过去,不是什么大碍。
    后来郎中拟了药方给孟庭,孟庭着人去抓药,也就离开了爹娘的房间,不知后面爹娘都说了什么。
    现在看孟祥的神色,似乎娘晕倒之事要比郎中说的糟糕许多。
    孟庭心下一沉,道:“娘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了?”
    孟祥的神色忧虑而痛心,憋着一口气,终是实话实说:“昨晚是你娘让郎中说她无碍的,后来你去抓药,我又问了郎中。郎中向我承认了,你娘她是……忧愁之下,旧病复发。”
    思及刘氏的旧疾,孟庭猝然心惊。
    就在此时,府中的下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孟庭稳住心神,喊人进来。
    下人推门进屋,规规矩矩施了个礼,说道:“公子,今日辰时,按着拜帖,汾阴侯和江平伯就要来府上。这会儿想必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第7章 腹黑状元郎
    孟庭道:“知道了。”他的态度还是那么平静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流露。
    打发了下人离去,孟庭转头对孟祥道:“娘的身子忌情绪波动,还望您好好疏导她。稍后我去看望她。”
    孟祥应下,犹疑了一下又道:“那汾阴侯和江平伯……”
    孟庭道:“我心中有数。”
    孟祥没再说了,转身离开书房,去陪伴刘氏。孟祥在走出书房的前一刻,听得孟庭说道:“娘的旧疾,唯‘雪山玄芝’可医治。我会尽快弄到手。”
    孟祥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哀怜的望着孟庭:“你也别太有压力。”说完,离去。
    孟庭将视线从爹的背影上收回来。
    他立在窗边,青衫洗旧,渲染得他眉目如画,似月光般清冷素白。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有意无意抚摸过案上泛黄的书卷,孟庭无声呢喃:雪山玄芝……
    他娘刘氏自小就心思重,曾经抑郁成疾,导致心脏不太好。
    从前他们一家四口在老家时,当地的郎中就说,刘氏这心脏之症无法靠寻常药物医治。唯有长期服用雪山玄芝,才有彻底根治的可能。
    雪山玄芝是灵芝中的极品,数量稀少,价格高昂。
    刘氏的爹是当地的县令,尚且买不来几个雪山玄芝。更别说孟祥这个两袖清风的学府主持。
    孟庭自小将娘的旧疾看在眼里,他曾立誓,定要早日攒够了钱,好为娘弄到足够的雪山灵芝。
    这也是支撑孟庭一路苦读的动力之一。
    刘氏这病太危险,说不得哪次发病就可能要了性命。
    眼下孟祥离去,书房中仅有孟庭,他再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段时间韩茹的背叛和滚滚流言,对孟庭而言如饮毒.药。他痛苦不堪,心中也愤怒不已。
    舆论的刻薄,句句锋芒诛心。
    孟庭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凡要强的人,他们的自尊都远胜于常人。孟庭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如果说婚前被绿沦为笑柄这事,对韩嫣的伤害是一刀,那么对孟庭的伤害就是十刀。
    他不过是在人前容忍克制,把怨气都锁在心底罢了。
    很快就到了辰时。
    府里的下人又来报,说汾阴侯和江平伯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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