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拉着他的衣襟,把男人拽的俯下身子,“吧唧”一声,在薄唇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不够诚心......唔,我有个问题想问淳郎......淳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仪我的?”
说罢,她又伸了玉指堵住男人的薄唇,“不许说‘一见钟情’的话糊弄人。”
这问题薛亭晚早就想问了,奈何平日里不好意思张口,此时借着三分酒劲儿,才大喇喇地问了出来。
那樱唇一张一合,饱满水润,那杏眼天真迷蒙,含娇带嗔。只需粲然一笑,便能叫人失了魂魄。
裴勍早就看的心头炙热,心猿意马,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偏偏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一副听不到满意的回答决不罢休的模样。
裴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轻启薄唇,“早就心仪了。”
“当日没收食盒,罚阿晚抄古训,乃是于公,后来种种刻意亲近,却是存了私心。”
“唔......我就知道!”
她醉的摇摇晃晃,难掩开心,玉指戳着他的胸膛,软软道,“我就知道,淳郎定是喜欢我了许久,在亭中才把那些话说出口......”
这声音甜腻腻,软绵绵,像小猫儿一样挠的人心痒痒,叫人骨酥筋软。
她倾身伏在他的怀中,在他耳边轻轻唤道,“你说是不是?裴上师?”
温热气息洒在耳畔,裴勍听清楚她叫的是什么,身形顿时一僵,眸色暗了暗。
——这称呼,也是乱叫的么!
他眸色幽幽,轻轻扯开她,“阿晚,别闹。”
奈何薛亭晚意识并不清醒,看不清男人的脸色有多隐忍,不依不饶的,声音里好似裹了蜜,“淳郎不喜欢我这么叫么?上师,上师呀......唔!”
话音刚落,她被男人一把摁在榻上,薄唇紧随其后,重重压下来。
一吻过后,男人才缓缓起身,往日里清心寡欲的山眉水眼都萦绕着一抹幽深欲色,薛亭晚粉面含情,伸了纤纤素手,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勾了勾他的衣襟,眼波流转之间,笑的媚态横生。
“阿晚在做什么?”他气息灼灼,声音哑的不像话。
薛亭晚巧笑一声,直直望进他幽若深潭的眼眸里,“我在邀上师共赴巫山呀。”
他明知故问,她答得不知死活。
裴勍见美人儿盛情相邀,索性不再忍耐,伸手拂落了床幔上的鸳鸯金钩,自然又是一室春光,两厢情浓。
☆、第104章塞上宴曲(十)
大齐和塔尔特两国重臣整整议事三日, 转眼便到了此行草原会晤的最后一天, 这日一早,布汗和献庆帝如约带着王公大臣去猎场围猎。
林中,德平公主身骑马上, 手里握着一把金弓, 自身后竹筒拿出一支箭矢, “那日父皇知道了薛楼月毒害侧妃,又栽赃陷害你的事情,气的急怒攻心, 当即下了口谕, 任怀敬自行处置薛楼月, 据说,如今怀敬将她关押在偏帐中,重兵把守, 踏出帐子一步都难,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从那日筵席过后, 众人就再也没见过薛楼月。薛亭晚抿唇道,“我只盼她能够反省自己的过错, 莫要再生出害人之心。”
她穿了一身月白色团花骑装,一头青丝高高绾起,以玉冠束发, 更显得明眸皓齿, 英姿飒爽。她端坐于骏马之上, 怀里抱着只雪白无暇的兔儿,正是先前裴勍送给她的“雪团儿”。
德平公主摇了摇头,“阿晚,你太过良善,殊不知这种人坏到了骨子里,要想改邪归正,金盆洗手,立地成佛,只怕难之又难!幸好她现在得了报应,伤了身子骨儿,又被怀敬关押起来,我才放心许多!往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她使绊子,下阴招了!”
薛亭晚垂首望着怀中兔儿,轻轻一叹,问道,“对了,怀敏哪里去了?”
身后的江含霜答,“怀敏郡主身子不适,一早和皇后娘娘告了假,说是今日在营地歇息,不参与围猎之事。”
德平公主了然地点点头,“摊上勇毅王府这一家子,怀敏郡主也真够倒霉的。我看,这回怀敬是铁了心要把怀敏她嫁给崔家那个瞎了眼的公子,这个做兄长的,真是无情无义,枉顾手足之情!”
薛亭晚抚了抚怀中兔儿,叹道,“今日围猎结束,咱们去探望怀敏一番吧。我担心她被逼入绝境,心结难解,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德平公主点头应下,望着薛亭晚笑道,“你这兔儿倒是别致,天天抱在怀里,连汤婆子暖手炉都省了,裴大人果然贴心至极。”
薛亭晚听着她的揶揄,脸红似霞,嗔道,“难道你的徐大人就不贴心了么?”
德平公主正要回嘴,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雄浑低沉的号角声,忙笑着道,“阿晚,父皇和布汗已经开猎了,咱们也准备进林罢!”
薛亭晚点了点头,回身把怀中兔儿递给马旁立着的侍书和入画,“你们在帐中等着我回来。”
侍书和入画一同应了“是”,侍书刚想接过薛亭晚手中的兔儿,不料那兔儿竟是纵身一跃,一蹦一跳地飞快跑远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草丛深处。
这兔儿是裴勍送给薛亭晚的,她喜爱至极,这几日精心喂养,爱不释手,此时见兔儿远去,当即调转马头去追,一边扬了手中金鞭,一边回头道,“德平,含霜,你们先入林围猎,我随后就到!”
“嗳!嗳!”等德平公主回过神儿来,薛亭晚已经策马跑远了,德平公主心头突突跳了几下,莫名有些不放心,指了林中几个御林亲卫道,“你们跟着永嘉县主前去,务必保她安然无虞!”
.......
密林深处,层林尽染,落叶萧萧。
律琰勒马站定,急急问道,“方才在林外,为何没见到怀敏郡主,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侍从古青道,“二王子多虑了!怀敏郡主只是有些身子不适,才没有参与围猎之事,王子不必过于忧心。”
律琰闻言,一手扯着缰绳,心头千回百转,脸上神色沉沉。
今日是草原之行的最后一天,明日便到了分离的时候。过了今日,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怀敏了。
今日围猎,布汗和献庆帝兴致颇高,特地为大齐太子和塔尔特两位王子设了比试,双双下了口谕,今日猎得猎物最多者重重有赏。
因着方才在林外没见到怀敏郡主,此时又听闻怀敏郡主抱恙不能参加围猎,律琰失落至极,连拉弓射箭的心思都没有了,更别提拔得今日围猎的头筹了。
古青见律琰毫无斗志,忙劝道,“王子若真是的心仪怀敏郡主,不如便趁着今日围猎,拔下头筹,也好在大齐皇帝面前提一提求娶之事。”
律琰眉目郁郁,“我和王兄同为储君之选,怀敬和王兄暗中亲近往来,怀敬亲谁远谁,已经是明明白白,想必不会同意把自家妹妹嫁给我。”
古青道,“王子,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大齐有句话叫‘先斩后奏’,倘若怀敏郡主亲自点了头,言明愿意嫁给王子,到那时郎有情妾有意,王子再去大齐皇帝面前求亲,大齐皇帝定会会卖咱们塔尔特一个薄面,促成这门亲事!”
律琰闻言,脸色才由阴转晴了些,沉吟道,“容我考虑一番。”
古青见状,不禁暗叹,坠入爱河的男人果然容易失去神智,往日的律琰一向干脆利落,处事果断,什么时候曾这般犹犹豫豫过!
......
秋风过林,飞鸟四散。马蹄阵阵,由远及近,踏在一地金黄落叶之上,发出沙沙细响,掀起一片风吹草动。
“自打抵达草原以来,怀敬和大王子律措多次密会,似是在筹谋大事”
徐颢策马慢行,面含忧虑,“勇毅老王爷已经是风中秉烛、命在朝夕,估摸着大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裴勍拉了个满弓,搭上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薄唇微动,“大王子和怀敬均为野心勃勃之徒,如此狼狈为奸,只怕布汗还被蒙在鼓里。”
“裴大人的意思是?”
“二王子律琰德才兼备,倒是个可堪大用之才,可惜是庶子出身,争储之路阻碍重重。不如寻个时机,把大王子意图篡位的消息透露给布汗,也算是间接送了二王子一份大礼。”
徐颢深思片刻,方道,“不错,那大王子和二王子势如水火,与其看着他们沆瀣一气里外勾结,不如帮二王子登上储君之位,也算断了怀敬的念想!”
裴勍勾唇一笑,长臂一放,箭矢登时破空而出,直往丛中射去。
箭矢一击即中,亲卫上前捡了猎物来,原是一只狍鹿。
裴勍淡淡看了一眼,自亲卫手里接过一方锦缎,低头细细擦拭手中的宝弓。
那厢,身穿甲胄的亲兵疾驰而来,下马一拜,“秉主子,猎场周边的布防皆已到位,除了供皇上和布汗们围猎的兽类之外,无一猛兽混入猎场之中!”
今日围猎,苏易简带着龙禁尉随扈献庆帝和布汗身侧,裴勍和徐颢则是全权负责猎场的布防事宜。
裴勍点点头,又问,“我听闻猎场北部有一处迷雾谷,每到阴雨之天,毒瘴迷雾升腾横行,飞禽走兽嗅之,则即刻暴毙,无一幸免。如此剧毒之险地,可派重兵把守起来了?”
那亲卫闻言,额上沁出微汗,“回......回主子的话,今日天晴的好,我等料着不会天降大雨,便没有派兵把守......”
徐颢皱眉道,“非也,塞北昼夜冷热交替,草原秋日更是阴晴不定,暴雨说来就来,天公之意,我等凡人如何测得!御驾在此,容不得有丝毫疏忽。”
裴勍端坐于骏马之上,大掌握了缰绳,抬眸看向下首跪着的亲兵,声线微沉,“你已在此耽搁了半柱香的功夫,倘若此间有人在迷雾谷中出了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
“属下知罪,属下这便去办!”
那亲兵冷汗如豆,堂皇一拱手,立刻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
丛林掩映,大王子律措望着不远处裴勍和徐颢的背影,低声问身侧心腹,“你方才说,永嘉县主往哪里去了?”
“永嘉县主独自一人策马往猎场北边儿去了,身边只远远跟着一队扈从。”
那日晚宴,律措目睹薛亭晚酒醉的姿容,对其垂涎三尺,夜不能寐,这几日无时无刻不想寻机会亲近一番。奈何薛亭晚每每出行,身边的丫鬟婆子前呼后拥,侍卫扈从寸步不离,更别提还有裴勍亲自在旁护着,简直是毫无可乘之机。眼下,美人儿独自一人前往猎场深处,实乃天赐的良机。
律措得意一笑,“你们几个守在这里,若是裴勍去寻那美人儿,便想办法拖延一番。”
那心腹闻言,知道律措要行不轨之事,忙劝道,“大王子三思!今日围猎,布汗和大齐皇帝设了比试,眼下咱们的猎物还没猎上几只,可不能被二王子压下一头!”
律措□□熏心,张口便道,“何须三思!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和那等千娇百媚的美人春风一度,方才不枉此生!至于猎物的事儿,你们替本殿下猎了,送到御前便是!”
塔尔特民风开放,对于女子贞洁没太多要求。王族之中,倘若哥哥死去,弟弟便能迎娶嫂子,如此种种,比比皆是。
行此等窃玉偷香之事,律措本还存了几分忌惮,可又听说大齐男人看重女子的贞洁,若是女子失了贞洁,便要被扫地出门,成为下堂弃妇。思及此,律措全然放下了心中顾虑——身为大齐女子,就算这永嘉县主受了欺辱,只怕也会掩下不表,不敢声张,任他为所欲为!
“大王子,猎场北部有一迷雾谷,毒瘴横生,万分凶险,若是王子有什么闪失......”
律措一脸不耐,斥道,“啰嗦什么!我心里有数!你们且远远的跟在我身后,莫要坏了我的好事!倘若惊跑了美人儿,我拿你们是问!”
......
今日两国贵族一同围猎,前呼后拥,声势浩大,裴勍特意派了一队心腹护卫暗中护着薛亭晚,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不料一语成谶,那兔子小小一只,跑了两步便隐匿于草丛之中,不见了踪迹。薛亭晚快马加鞭行至围场边缘,只见密林深处地形复杂,丘陵山谷兼具,暗中跟随的护卫们不一会儿便找不见薛亭晚的身影,只得调转马头,急忙赶回向裴勍复命。
“属下们跟着主母一路北行,到了围场之外的迷雾谷附近,主母的踪迹便消失不见了!迷雾谷周边地势复杂,我等特来向爷回禀,请求人马支援!”
裴勍闻言,握着缰绳的大掌青筋暴起,略闭了闭眼,出口便是冷冷怒喝,“你们好大的本事!”
那迷雾谷万分凶险,前脚刚入了猎场,后脚便把人给弄丢了,倘若薛亭晚有一丁一点的闪失,裴勍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众亲卫见裴勍如此怒容,皆是俯首跪地,胆颤心惊,缄口不敢多言。
那厢,德平公主和江含霜带着人马疾驰而来,原是德平公主方才派了一队护卫跟着薛亭晚,后来发现人跟丢了了,特来赶来告知裴勍。
十九纵马前来,翻身下马,冲裴勍附耳道,“主子,大事不好!大王子律措也朝北边儿去了,似是刻意跟着主母的踪迹前往!”
一时间,人马齐聚此地,裴勍听闻薛亭晚只身前往迷雾谷附近,已然是心急如焚,此时听闻大王子律措紧随其后,脑海中白光一现,回想起那晚宴筵席上大王子的垂涎之色,当即勃然大怒,双眸盛满火光。
平日里,裴勍老成持重,不苟言笑,一张俊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喜怒不露,似乎永远都高冷出尘,清心寡欲,不带丝毫情绪。后来,这样冷漠疏离的人娶了薛亭晚,在她面前褪去了一身的暗礁坚冰,闺帷之间百般温存小意,体贴入微,更是时常展露笑颜,不胜情浓。
此等转变,已然是叫众人惊掉下巴,更遑论,此时男人得知心头之宝被人觊觎,俊脸冷凝如墨,浓眉紧锁染霜,周身顿生凛冽逼人的戾气,周身气场骇人无比。
他当机立断,二话不说便扬鞭策马,带着一众亲卫径直向北疾驰而去。
不料草原秋日阴晴不定,此时天公不作美,晴空渐生阴云,没过一会儿,竟是下起了淅沥沥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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