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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过后。
    长宁侯夫人拉着孟文瑞不让走,孟文瑞也不想走,便厚着脸皮无视他父亲的恼怒留下了。
    这一留便是好几日。
    柴米油盐磨得人身心憔悴,面目全非,比孟文卿还小些的孟文瑞,看着反而更沧桑更老一些。长宁侯虽然恼怒却没把人强赶出去,便也是心有不忍。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看他落魄成如今模样,心情总是有些复杂,也就软了几分。
    孟回陪了老太君几日,便打算离开,老太君即便不舍,却也没有强留。
    长宁侯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空落落的。
    她一生有过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跟她离了心,二儿子被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勾上了床,还坏上了孽种。更不顾她的反对,要死要活的要跟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在一起,最后被赶出了侯府。
    如今也是落魄,徒惹人笑话。
    还有一个便就是孟回,她的亲女儿,她生了她,可也让她流落乡野,找回来后又因为她的粗野一直忽视她,看不上她。
    母女情分早就被她亲手毁了。
    现在她也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后悔吗?
    后悔的,怎么能不后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如今这般地步。
    几乎众叛亲离。
    日子恢复平静。
    一直等不到人回家的孟锦绣带着儿子跪在了长宁侯府门前。
    不一会儿便围了不少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
    孟锦绣听着那些恶意中伤,污言秽语,始终木着一张脸跪在哪里,她儿子饿得难受,撒泼打滚哭闹她也不管。
    偶尔,低着头看着哭闹的亲儿,她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厌恶。
    人越来越多,门房想驱赶也不能,最后只能去寻了长宁侯夫人。
    “你们来做什么?”
    正巧归来的长宁侯,看着跪在哪里的一大一小,不悦的皱紧眉头。
    “儿媳见过父亲。”说罢,孟锦绣便拉了拉身侧的儿子:“霖儿快给祖父问安。”
    “免了。我长宁侯府没有这样的子孙,赶紧走,休要污了我侯府大门。”长宁侯不耐的打断她的话。
    看也不看那脏兮兮的小孩儿。
    孟锦绣神色僵了僵,立马又道:“父亲,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儿媳妇,霖儿也是您的孙儿,即便我做错了什么,霖儿总是无错的啊……霖儿不能没有爹爹,父亲,儿媳求您了,放了文瑞吧!放他和我们团聚……”
    长宁侯夫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听到她如此说,顿时大怒。
    只是话没出口就被长宁侯制止了。
    被众人围观,被喊了十几年的父亲母亲恼怒,孟锦绣也是无惧的。
    今日要么把他们母子一起接回侯府,要么把她夫君还给他。
    她如今只有他了,她不会放过他的。若不是他口无遮拦,自己已经嫁进刘家。要不是他,她当年也不会被送进明心庵,更不会被那两山匪糟蹋,被迫与他们欢好数日。若是不被糟蹋,她也就不会生下这个孽子。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的痛。
    孟锦绣咬牙恨,这些年下来,每每想起自己那几日的遭遇,身子依旧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当年怀的就不是孟文瑞的孩子,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明心庵里的人出不来,她以为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便只有她一人知道。
    直到那日撞见了孟回那贱人,没忍住骂了几句泄愤。却被她的话吓得心肝胆颤,她说,被人轮的滋味好受吗?她说,孟文瑞知道儿子不是他的吗?
    她说,那两个山匪就是孟文瑞当年找去掠她的。
    她当然知道糟蹋她数日的人是谁,多出的银子便是她派人以孟文瑞的身份送去的。
    可孟回怎么知道?
    惊讶过后,她瞬间反应过来,她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孟回那贱人安排的。
    是她害的她。
    明白过来的孟锦绣,恨不能杀了她。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孟回离开了,她这辈子再不可能有报仇的力气和机会。
    她只有孟文瑞了,她不会放过他的。
    她生的就是孟文瑞的儿子。
    闹到最后,长宁侯无视他夫人的哭求,回府后,直接让人把孟文瑞也给扔了出去,大门一关,不再理会外间的吵闹纷扰。
    孟文瑞跟孟锦绣母子回去了,但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怨恨上了昔日珍爱的女子。觉得是因为她的哭闹纠缠,自己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到底是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他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
    还好母亲给了他一些银子。
    仗着这些银子孟文瑞又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钱是越花越少的,没过多久就用光了。日子又恢复以往,孟文瑞忍耐了几个月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跑了。
    留下一纸休书跑了。
    孟锦绣疯了,每日都拉着儿子去长宁侯府门口守着。
    她不闹也没人搭理她。
    一直守了三个月也没见过孟文瑞,后来管家让人告诉她,孟文瑞不在侯府。说是长宁侯夫人拿了银子给他,他就离开了。
    孟锦绣压根不信,她还是继续守在门口。
    又守了月余,身上仅有的钱也花光了,饿了两日的孟霖,抱着肚子,难受得哭闹不止。
    长宁侯夫人私下见了她,想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孩子离开。
    孟锦绣不愿意。
    转头就又跪到了长宁侯府。
    大声喊着,求他们仁慈,求他们放了她夫君,求他们救救他儿子,求他们让她们母子进去,一口一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侯府的骨血,说他们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又是骂又是求的。
    最后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司月出面把她赶走了。
    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她只与孟锦绣说了一句话。
    她说,若她执意混淆侯府血脉,她不介意去把明心庵的庵主叫来。
    孟锦绣明白过来,想必是孟回留了话给老太君。
    老太君知道了她生的不是孟文瑞的骨血。
    那日,以孟锦绣落荒而逃结束。
    她曾一度后悔为什么不拿了长宁侯夫人给的银子,一走了之。好过如现在这般,闹得人财两空。
    此后,孟锦绣在没有出现过,有人看到他们母子到处行乞,有人说孟锦绣做起了皮肉生意。
    众说纷纭,却无人在意。
    孟文瑞本还有些不忍,在回去不回去两者间犹豫不定。然而没过多久,他母亲派人给他带了封信,他看完后,顿时恼羞成怒后。
    又怔愣了许久,最后吐了口气。
    他带着他母亲给他的银子离开了,去她母亲派人给他置办的宅子居住。
    又用那些银子置办了些田地,自此以后只每年回侯府探望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庄子里,当起了富贵闲人。
    后来娶了妻,生了子,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后话。
    另一头。
    离开京城的孟回直接回了渝城,正在与新来的婢女欢好的李旻然,不曾想她会回来得这般快,被抓了个正着。
    当场就吓软了。
    “夫人,你听我说……”
    李旻然惊慌失措的提着亵裤,心虚的解释着。
    “不用!”孟回抬了抬手。
    “来人,把他们扔出去!”
    整个李府谁不知道这宅子真正的主人是何人,也就床上躺着的那新来的婢女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搭李旻然,妄想翻身做主子。
    几个身体强壮下人立马上前,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喊叫挣扎,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穿好衣服。
    拉着人就往外去。
    只来得及穿了亵裤的李旻然,转过头,急切又深情的看着孟回:“夫人,我心里只有你啊,都是这小贱人勾引我。夫人,你不能……”
    孟回凉凉的瞥了他以及被他言论惊呆了的那婢女一眼,冷声道:“告诉众人,自此以后,此人与我孟府,再无干系。若是他在外借我名义行事,直接报官处理!”
    李旻然一听,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个妒妇,天底下哪有不准人纳妾的妻?我已经为你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睡了一个不值当的婢女,又没说要纳妾,你却就要翻脸不认人,贱人,妒妇……”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骂,最初的愤怒过后,现在的孟回内心很平静,最后化为叹息一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只是一种奢望,最初的是甜言蜜语,违背后只剩想埋怨指责。
    这一场关系,终究还是结束了。
    这个世间可以不成亲的女子,要么早死,要么被和离被休弃的,剩下的就是尼姑庵里的。
    她不想出家,更不想到了年纪被人随意官配出去。
    那时候她走了,她正处于一种焦虑又茫然的状态。恰逢遇上了落第秀才李旻然,他帮了她,两人有个不错的开端,后来他说他钦慕于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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