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大郎成亲后,就是二郎的喜事,两个儿子都快要娶妻了,我一想起这事儿,睡梦中都能笑出声来!” 阮氏对着姜侯爷和晏氏寒暄道。
因着姜侯爷和晏氏明日要出发回去南阳,安排一下南阳堆积的事务,然后再赶回来送姜娆出嫁,虽然行程很紧,可他们二人心满意足。
“ 一晃眼,儿女都要成家立业了。” 晏氏感叹一句,“娆儿嫁给二郎,我放心着呢!”
晏氏的余光瞥见门口晏安颀长的身姿,她招呼道:“二郎,快进来。”
晏氏关怀的问道:“ 你好不容易歇下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姑母,我不困。” 晏安出声,踟蹰片刻,他接着道:“姑父,姑母,侄儿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将与表妹成亲的日子延后。”
听闻他这话,姜侯爷、晏氏和阮氏皆一脸惊讶的望着晏安,“二郎,你这是何意?”
晏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歉疚,“姑父,姑母,是侄儿的不是,侄儿有些事无法言明,暂无法迎娶表妹。若侄儿处理好这些事得以回到开封,侄儿一定立即去南阳向表妹赔罪并解释清楚。”
阮氏斥责道:“二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不娶娆儿,发生什么事情你也不说清楚,成亲的日子延后,你对得起娆儿吗?”
姜侯爷是个暴脾气,自己的掌上明珠,晏安这个臭小子竟然想着延后婚期,一点儿也不珍惜娆儿。
他不满的提高了声调,“二郎,你今个给姑父说清楚,你若是不愿娶娆儿,姑父立马带着娆儿回去,娆儿不是非你这臭小子不可的。你当初是怎么在我面前保证的,娆儿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欺负她?”
晏氏拉了拉姜侯爷的衣袖,是以他稍安勿躁,“二郎,你告诉姑母,可是你和娆儿之间闹什么矛盾了?”
晏安清隽的眉眼望着晏氏和姜侯爷,“姑父姑母,是侄儿不对。娆儿很好,可侄儿暂时没办法娶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姜侯爷一掌拍在桌面,案桌上的茶盏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叫你没办法娶她?既如此,你当时干嘛和娆儿在一起?”
“父亲,您别生气。” 姜娆从门口进去屋子,她没也看晏安一眼,冷静的出声,“ 亲事延期就延期吧,刚好女儿也很久没回去南阳了,女儿想跟着您和母亲回南阳。”
其实晏安前脚进去屋子时,姜娆后脚就到了,只是因着昨夜的不快,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晏安。
所以在门口等着,准备等晏安出去后再进去。
随后,就听到了晏安的几番话。
诚然姜娆喜欢晏安,可她毕竟也是有自己的高傲的,晏安昨夜对她提了一次,今日又在长辈面前再次提起此事,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想要延后亲事。
成亲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可如今晏安没有这个打算,又何必勉强?
听到姜娆的劝慰,姜侯爷冲着晏安冷哼一声,忍着怒火,“ 娆儿是本侯的掌上明珠,本侯不愿让她受到一点儿委屈,明日本侯就带着娆儿和绾绾一起回去南阳。”
姜娆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晏安面上,她冲着阮氏浅浅一笑,“舅母,您也别生气。”
等姜娆、姜侯爷和晏氏离去后,阮氏冲着晏安问道:“二郎,母亲知你不是三心二意的郎君,你到底为何要延后亲事?哪个女儿家不盼着成亲,纵然你有难言之隐,你这样子,也是会让娆儿伤心的。”
晏安没有回应,刚刚娆儿进来的时候,没有看他一眼,娆儿是真的生他的气了吧。
游玉等侍女抓紧时间收拾着姜娆的行李,看着摆放出来的步摇、画卷、泥娃娃等,一收拾才知道,原来在晏府的这半年,晏安已经送了她这些东西。
姜娆并非不难过,她至今也不知道晏安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她也是有尊严有面子有气性的,她也不想再探究缘故了,晏安不愿娶她,那就罢了。
姜娆摩.挲着画卷,绽开一看,是那日在芙蕖亭中晏安为她做的画,那时他们两人还没在一起。
“将这些东西给二表哥送…”,姜娆最后一个“去”字还没有吐口,又咽了下去,这是她与晏安之间的见证,她不舍得尽数退回去。
晏池、晏三郎等人知道姜娆要离去的消息,纷纷来宽慰她。
“表妹,你别难过,三表哥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哥如今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三表哥一定替你看好他,让他赶快去南阳将你带回来。” 晏三郎拍着胸膛道。
姜娆轻笑一声,“几位表哥放心,我没事的。在府上的这半年来,承蒙几位表哥照顾。希望日后有缘,还能再见到几位表哥。”
晏三郎急急出声,“肯定能再见的,表妹,我知道二哥这次做的不对,是他对不起你,我和大哥刚才已经好好的训了他一顿。”
姜娆轻笑摇头,“没有什么对与不对的,两个人成亲是不能强求的。”
夜色沉沉,晏三郎等人也散去了,忙碌了一天的侍女也回房休息。
明日她就要动身回去南阳,姜娆此时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她时不时的望着门口,恍若在等什么人似的。
两个人的矛盾在于,晏安恐怕自己遇到什么意外,耽误姜娆,又无法解释,所以开口延后亲事。但姜娆呢,她兴致勃勃地等待着成亲,突然被晏安浇了一盆冷水,觉得晏安像变了个人似的,姜娆有生气,有伤心,她是侯府小姐,也有自己的高傲,晏安没给她解释,两人就有了矛盾,心里憋着一股气。
第90章
守夜的小厮、侍女困的打起了盹,夜色深沉,除了冷凉的夜风吹过,再没有其他动静。
室内却依旧亮着灯,晏安毫无睡意,烛光映照在他俊逸的面上,长睫在眼睑下洒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他轮廓深邃。
他耳畔回想起白日晏大郎和晏三郎对他说的话:“ 遇乐院里的行李已收拾妥当,表妹明日便随着姑父、姑母启程。”
娆儿要离开开封了,她定是对他生气又失望。
一贯气宇轩昂的晏安,今夜却显得清冽萧瑟,他眸光沉沉,落在门口。
虽已过了正月,一早一晚仍有些刺骨的冷,晏安肩上的衣衫却单薄,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他出神的沉思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起身,推开门出去,烛台上的光亮被钻进屋内的夜风吹的四处摇曳。
外屋的侍女、小厮听见动静,“公子,外面冷,您披件衣衫再出去吧。”
晏安一言不发,匆匆接过侍女手中的衣衫,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的步伐很快,快步出了院子,穿过几重月洞门,又过海棠林,到了遇乐院。
等到了姜娆的屋门前,晏安脚步变得迟疑,颀长的身姿立在门前,神色踟蹰。
娆儿该是睡下了吧,他有许多话想要多姜娆诉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战争、天子的命令等等统统抛在脑后,告诉姜娆,他不想延后婚期,他也不想让姜娆回去南阳。
可是,他不能说出口。
屋内的姜娆刚刚睡下,因着心里存着事,她没有什么睡意。
白日那么多人前来安慰她,与她道别,可她心中最盼着见到的那个郎君,迟迟未出现。
姜娆该是对他有气、有埋怨的,可是她还盼着晏安能够对她有个解释。
两人之间浓情蜜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哪能一朝一夕就割舍掉?
她方才听见了门外细微的脚步声,这是不是二表哥的脚步声?
姜娆咬着唇,二表哥不是要让自己回去南阳嘛,还要和自己延后婚期,再说都这个点了,他也该睡下了吧,他怎么可能此时出现?
即便这样想着,姜娆仍放不下心中的期冀,她迟疑了片刻,下榻点亮了灯。
晏安眼前漆黑的一片,突然亮起了微黄的光,光亮透过窗纸传出去,窗纸上映着女郎纤袅的身姿。
晏安注视着窗纸上女郎的身姿,他抬手叩门的那一刻,“咯吱”一声响,打破了夜色的沉谧,姜娆推开了屋门。
女郎的秋眸看见晏安一愣,果真是他。
女子的心思就是这样,不见郎君的时候盼着他来,等郎君出现在面前时,又起了一股气。
姜娆垂下眼帘,不看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娆儿。” 晏安见她只着寝衣,恐姜娆受冷,欲将臂膊上搭着的衣衫给她披上,姜娆却避开了他的动作。
晏安静默了片刻,复又出声,“是我对不住你。”
姜娆语气带着冷意,“ 莫说成了亲的夫妻还有和离的,况且你我也只是未婚夫妻而已,你不愿言明缘故便罢了。”
“回想你我二人的相处,不过大半年时间,起先我们感情正好,难免会昏了头脑,又因着有陛下的赐婚在,自然而然的想要结为连理。如今趁着这一时机,冷却一下倒也正好,你我都谨慎的思考一段时间,若你我实在走不到一起,及时止损也是正确的。
姜娆一贯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可如今她这般冷着脸,还说什么及时止损、与他分开。
听到姜娆这番话,晏安心头好似被人用力捏着,揪心的又酸又涩。
他喉结动了动,忍着内心的酸涩,“娆儿,并非我不愿告知与你,实在无法言明。待一切事情结束后,倘若我”,晏安顿了一下,“到时我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
姜娆冷静的出声,“表哥,我方才那番话不是气话。诚然,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延后亲事。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我二人,应当好好思量一番。你不必顾忌太多,若最后我们二人没有走在一起,也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晏安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并没有说出口,两人之间又沉默起来。
“娆儿,我心里唯你一人,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也是你。等一切事情结束后,要打要罚都由你决定。” 晏安笃定出声,“明日启程,路上小心,万般珍重,我会尽快去南阳接你回来的。”
“夜深了,表哥回去吧。” 姜娆抬眸看了他一眼,关上了屋门。
晏安从遇乐院回去后,一夜未睡,他本欲打算第二天送姜娆一程,不料天蒙蒙亮,宫中又来了人,让他进宫商议有关行军事宜。
他不合一眼,匆匆出了府。
除了晏安和徐氏,晏府的人都来为姜娆等人送别。
“外祖父,娆儿不在您身边,你更要身体健健康康的。” 姜娆恋恋不舍的对着晏老国公道。
晏老国公三子一女,最让他忧心的便是在南阳的晏氏,还有姜娆和姜绾这两个外孙女。
他精神矍铄,“娆儿,你是我们晏府认定的儿媳,外祖父可舍不得让你回去,你一走,外祖父吃饭都不香了。”
姜娆盈盈一笑,阮氏上来拍着她的手,接过话,“娆儿,舅母也舍不得你离去,二郎是个混人,他让你生了气,舅母和你舅舅一定会好好训他一顿的。”
俞昭也在,她凑近姜娆耳边,低声道:“娆儿,你放心,我会替你看好晏安的,他若敢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晏大郎等兄弟几个一一向姜娆、姜绾、姜侯爷和阮氏道别。
自打府上来了姜娆这个表小姐,姜娆温柔又善良,心灵手巧,又好相处,还时不时给他们做好吃的吃食,煮的茶也好喝,还送给他们小礼物。
他们兄弟几个都爱凑在姜娆身边,这次姜娆离去,他们很是不舍。
晏三郎不舍的道:“表妹,三表哥盼着很快再与你见面的,到时候三表哥带着你去如意楼吃顿大餐。”
姜娆轻轻一笑,“ 三表哥还有几位表哥若有空,也可以去南阳一趟,到时我做东,带着几位表哥好好逛一逛南阳城。”
姜娆的三位舅舅也与姜娆和晏氏说着告别的话,晏安的父亲晏仲更是惭愧,“ 小妹,妹婿,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教育好二郎。正如父亲所说,娆儿是我们晏家认定的儿媳。”
晏氏善解人意的宽慰道:“年轻人,有所摩擦很正常,大哥勿要介怀。娆儿本就年纪不大,之前我和夫君也商议着多留她两年,这下倒好,她也能多陪着我们夫妻二人了。”
在众人围着姜娆、晏氏等说话时,晏三郎不断抬头张望,心里嘀咕着,二哥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出现,表妹都要出发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别的话是说不完的,等到了启程出发的时间,姜侯爷、晏府和姜绾依依不舍的频频回望,挥手与晏府人告别,这才上去马车。
姜娆环视一周,没有看见想要见到的那张面孔,她心头涌现一股沮丧,二表哥都不想要见自己最后一面吗?
等她正准备踏上马车的那一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晏三郎欣喜的声音,“二哥,你去哪儿了?表妹和姑父姑母要出发了。”
晏三郎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我的好二哥啊,你快将表妹留下吧!
姜娆佯装漫不经心的看了晏安一眼,他还是昨夜与自己见面时的那身装扮,并没有来得及换一身衣衫,眉宇间有些疲倦,总是光洁的下巴此时冒出来青色的胡茬。
看样子,晏安昨夜应是没有歇息,今个又一早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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