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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辛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抬起了头。
    “孙光头让咱们下午三点过去,他给露一手,你要是想听故事,他家的故事也挺好的。”
    沈小甜点了点头,再看看自己的手机,她对陆辛说:
    “我今天这个视频,做了个尝试,没有像之前一样讲清楚化学原理,只是把一个概念的应用例子讲了一下。目前看,反应还不错。”
    准确来说,就是内容没有那么“硬核”了。
    陆辛很认真地听她讲自己的思路。
    “渗透这个词儿大家都知道,可是化学上渗透的概念,准确地说并不属于基础教学领域,学生们所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渗透压的计算等等内容在高中生物上有一点涉猎,但也不深,之前我讲的大部分化学知识属于人们都知道,但是遗忘了,或者不会跟做饭联系起来。但是这次不一样……”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说你要是死抠这个词儿就太深了,又怕自己讲得太浅?我觉得没事儿。”
    陆辛笑着说:
    “你讲的这些东西,别人也讲不着,除了从你这儿,谁看个做饭还能学点儿东西啊,能学点儿就是一点儿,你不用觉得自己一定得把一个知识点讲明白了。”
    沈小甜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与其艰难地讲解一个人们连听懂都难的点,不如铺开来,用更浅显的方式做到让他们对“化学”本身存有印象。
    “我大概是职业病又犯了,教案做的太多了,总想着把一个点给讲透。”沈小甜长出一口气,终于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所以啊,以后我要用的文案,还是得先给你讲通了才行。”
    “那我这个男朋友还得给你当学生?打两份儿工啊?老板,你得加钱!”
    “给!”
    加钱这事儿有什么难的。
    沈小甜原本是坐在床沿儿上的,她站起来,弯腰抱了一下蹲着的陆辛,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要加钱啊?”
    她又在另一边儿也亲了一口。
    给钱的大老板洋洋得意,放下了心事,出了房门回自己的房间了,留下收钱的“野厨子”僵在了原地。
    几秒钟后,他想站起来,都忘了自己是蹲在地上的,重心不稳,一下子歪坐在了床上。
    左边的脸有点热。
    右边的脸也有点热。
    左手捂左脸,右手捂右脸,他又觉得自己的脑门儿好像被电流通过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淡淡的香气和软软的触感……
    哎呀!
    男人最后用整个右胳膊卷着盖住了自己的整个脑袋,一下子仰躺在了床上。
    大老板给钱给的太快了,打两份工的小可怜儿突然暴富,心态有点崩。
    孙光头这顿饭是约了下午,中午快十一点的时候,陆辛先带着沈小甜去喝了洛阳有名的“不翻汤”。
    所谓的“不翻”其实就是一个小薄饼,用绿豆粉、鸡蛋、水和面,小薄饼在火上不用翻面儿就能捞熟了,就叫“不翻”。
    虾仁、木耳、黄花菜、粉条、海带、紫菜、韭菜码放在小饼上面,中间留着点儿空,放点儿香菜,再把用胡椒粉、醋、盐调过味儿的猪骨汤冲浇在上面,就成了。
    单从做法上看真是简单,尤其是准备好了配料,只要浇汤就立刻能吃,实在特别适合在街头的小吃店里卖。
    “这个有点儿像是胡辣汤,不过汤口儿不稠,还有点儿韭菜的清辣,我觉得比起胡辣汤来,我还是更喜欢这个。”
    一口酸酸辣辣的汤下肚,很快热汗就泛上来了,让人忍不住伸展一下身子,再来一口。
    陆辛说着,额头上已经微微有了汗意。
    “要是天再冷一点儿,喝这个一定更舒服。”沈小甜也挺喜欢的,喝了两口,嘴都微微有点儿烫红了。
    陆辛的视线飘开又飘回来,倒是沈小甜,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一下说:
    “洗脸了么?”
    “啊?啊……”男人犹疑了一下,说:“我这脸现在是你的收款凭证,老板不发话,我哪敢洗啊?是吧。”
    逗得沈小甜哈哈大笑。
    课代表果然学什么都快。
    下午到了孙光头那儿,沈小甜很惊讶,陆辛也没比她好多少。
    “没想到吧!”头顶一个面团儿,孙光头的一对小眼儿特亮。
    “陆哥说要我做个平时不太做又特拿手的,我就想给你们露一手了!”
    陆辛笑,脸上的诧异都还没散去,说:
    “你居然会做刀削面?”
    “嘿嘿,那是,我爹手把手教的。”
    孙光头拿下头上的面团,看了看说:“光是和面这一道,我爹可是问了好多人,愣是让我给他调出来了。”
    一米外,锅里的水开了,孙光头又把面顶在头顶上,正在沈小甜以为他会表演“飞面”绝活儿的时候,他又把面搁回手里,安安稳稳地削面进锅。
    “我只学了做法,顶面削我是不会的,就是不能白费了我这个光头不是?”
    此刻的孙光头缩着脖子,真是低调又勤恳。
    第64章 刀削面
    看见这个刀削面, 沈小甜就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里男主角自己就是个光头,带着一个王爷吃了个光头顶着面团削出来的刀削面, 那王爷就一直掂量着主角的光头。
    和她现在一样,都是思维定势导致的。
    “别看我不会飞刀,面可一点儿都不差!削出来的是正宗柳叶面!”
    孙光头说着话,面已经煮好了。
    别看他这人滑头,做事儿真的是精细,面浇头准备了两份儿, 一份儿是纯肉臊子,一份儿是鸡肉、鸡蛋、虾仁儿、海参的四鲜味儿卤子,拿高汤调得浓浓的。
    “你们要是还想吃点儿清口的,我再给你们弄个番茄鸡蛋卤子,也快得很。”
    陆辛看一眼沈小甜,摆摆手说“不用不用, 你给我烧一勺热油泼个辣子就行。”
    一会儿真弄了热烫的油泼辣子上来,他舀了两勺放在碗里, 配着肉酱吃得很香。
    沈小甜吃的是四鲜汤卤, 但是也放了点儿肉酱, 孙光头炒的肉酱是用的五花肉, 还搁了香料, 仔细吃,里面还有点儿豆腐干,很香。汤卤很平滑,鲜味儿很足。
    当然, 最好吃的是面,柔韧又滑爽, 偶尔跟舌头上打个滑儿,你就找不着它了。
    陆辛吃了半碗面,对同样埋头吃面的孙光头说:“你这面确实不错啊。”
    孙光头立刻得意起来,笑着说:“有陆哥你这一句话,我可就不虚了,嘿嘿……可不是我吹,就我在这个面上下的功夫,我也就当初学着切萝卜丝儿的时候用过。”
    陆辛跟沈小甜说过,在洛阳想正经学好牡丹燕菜这道菜,在案板上苦学三年刀工是少不了的。
    “她媳妇儿就是他用着碗面追来的。”陆辛突然说道。
    孙光头“唉呀”了一声,说:“陆哥你现在就给我揭了这个底,我怎么跟小沈老师显摆?不过我媳妇儿确实是吃了我这个面,嘿嘿嘿,就看上了我的。”
    一抹嘴,孙光头喝了口水说:“我认识我媳妇儿那阵儿吧,我还是个学徒呢,我媳妇儿是陪着她爹来洛阳看病的,她爹那时候是心脏不好,来洛阳想做个支架手术,她是个孝顺的,钱都给她爹看病了,自己吃饭的时候就从医院出来买个便宜的饼吃。
    “她买饼的那个店就在我家楼下,我呢,晚上下班,就看见她买四个烧饼,一天,四个烧饼,又一天,又四个烧饼……连着三天,我碰见她三回,她一共买了十二个烧饼。
    “别说我了,连人家店老板都记住她了,听她是个外地口音,就跟她说,这个病都是配汤吃的,她这么吃可太干了。
    “那她哪是不知道啊?她那是把钱都留着了。
    “第四天,我回来早了,我爸要吃刀削面,我就削了一大块儿面,然后端着一盆到了楼下,正好儿,她来了。”
    说话间,孙光头的眼睛眯了起来,笑了。
    沈小甜又往自己的面碗里加了一勺肉臊子。
    “我就跟我楼下那老板说来两碗汤,我混着面吃看香不香,两碗汤倒进去,我分了老板一碗,分了店里俩认识的街坊一碗,又端了一碗给她。她说她不要,我说别人都有,正好碰见了,尝尝味儿呗。”
    说到这,孙光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
    “其实我之前只留意她买饼了,结果递面的功夫,我一看,她长得还挺好看。”
    陆辛打趣他:“那你是当时就动了心了?”
    “哪儿能啊?人家一看就是家里艰难着呢,我就是随手请人吃碗面。”
    孙光头又接着说:
    “我想,这帮人的事儿,你得贴着边儿干,一下子糊上去,又都不认识,这就不是帮人,是把人脸面往地上撂了,所以啊,过了两天,我又端了面下去了,街坊邻居都认识我,都笑着问我,是不是面又削坏了被我爹骂了。我就说是,那次那面里,我就加了勺肉卤子,到了点儿酱油醋。
    “嘿嘿,我问她上次的面好不好吃,她说好吃,我就又给她了。
    “一回又一回,第六回 ,我的面没给出去,她跟我说她爸手术挺成功的,她也得走了,是特意来谢谢我的。
    “结果,过了一年,她又来洛阳了,那天我下班儿,看她坐在我楼下那家铺子里,你们能想到么?就……就像是你心里有个东西扎在那儿,你平时不管它,它也不疼,但是那个人又来了,哎呀!心里一下子是有酸又疼。”
    说着说着,孙光头叹了口气。
    “我俩啊,是我媳妇儿追的我,真的,我们俩人隔得远,我就是个高中毕业就跑出来当厨子的,也没啥前途,她呢,也就困顿了两年,在云台山跟朋友合伙儿弄了旅游公司,来看我的时候,穿的一次比一次好,我们俩差的也越来越大。
    “好几次我就撑不下去了,真的,连我爸都不知道人家看上我哪儿了。我问我媳妇儿我到底哪儿好啊,她总说,我人好。到最后,来回三年……我俩就结婚了,他们公司开大了,她就来洛阳弄了个点儿。”
    听到最后,沈小甜不禁瞪大了眼睛。
    孙光头真的是其貌不扬的长相,谁能想到呢,就因为送了人家几碗面,最后竟然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爱上他”的味道?!
    终于说完了,孙光头哈哈一笑,说:“陆哥,没想到吧?他们天天夸我有个厉害好媳妇儿,结果是这么个厉害法儿!”
    陆辛也摇摇头:“我只知道你爱人挣钱比你多,还真没想到你这小鼻子小眼儿的,竟然这么被人稀罕。”
    他这话说得,让孙光头又笑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呀!哈哈哈!我刚跟我媳妇儿结婚了三年多,我认识了陆哥,这么一算,也有十年了,那时候陆哥跟老爷子来洛阳,正好赶上我这儿馆子跟别人打擂台,找了陆哥和老爷子在评审席里,跟我比的那家大厨以前是我师兄,人品不行,非说我菜里有东西,要不是陆哥啊,我说不定还真栽了。
    “所以我这辈子啊,都是别人在关键时候拽我一把,我媳妇儿拽我,陆哥拽我。”
    幸亏他们吃的是刀削面,要是在酒席上,说不定孙光头已经端着酒杯站起来了。
    说着话,三个人的面都吃完了,孙光头眼珠子一转,说:
    “陆哥压着我讲故事,我这是把家底儿都掏出来跟小沈老师你们说了,不如你们也告诉告诉我,嘿嘿,小沈老师啊,你是怎么看上我陆哥的?”
    沈小甜喝了一口水,面不改色地说:“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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