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准备好了吗?”
雨在连下了三天后,总算是停了。
赵沛儿也联系好了行商的队伍,给了一些银钱,让他们出发的时候捎带上她们。
天晴的早上,温疑变随着行商队伍一起出发了。
跟车队是件辛苦的事,风尘仆仆总在赶路不说,吃不好睡不好,让赵沛儿很是担心温疑的身体。
不过随着车队慢慢远离城市,赵沛儿能明显感觉到,温疑就像在慢慢远离一个噩梦般。温疑自打出了城,连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至此,赵沛儿才总算放下心来。
车队到了潼安道,一群人便有些紧张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一带是事故多发地段,温疑也有些担心,一直紧张的搅着自己的手绢。
但有时候,就是越担心着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温疑生怕在潼安道上出什么状况,但偏偏就是属于愿望,乘坐的马车,一路颠簸,过了一会儿,竟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疑撩起帘子,问了问车夫。
“不知道,前面的不走了,我就停了。”车夫头也没回的张望着。
温疑脸色便沉了几分。
赵沛儿急忙下车去看,见到只是前边儿的车,车轱辘陷进泥里了,才松了口气。
“没事儿,就是车队那边,有车的轱辘卡住了,一会儿就能继续赶路。”赵沛儿又回马车里将这个消息说给了温疑听。
温疑点了点头,神色却并没有变得轻松。
潼安道地处交界,是哪边都不太乐意管的地儿,上面自然是不肯拿银子修路的,再加上连日的春雨,这边这路况就更是差了许多。
陷进泥地里的那辆马车是拉货的,吃重挺深,想把马车拉出来,得先减重,于是车队的人又开始来来回回的搬动货物,这般一耽搁,便就到了晌午。
眼看着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启程,赵沛儿便打起了其他主意,“明夷,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我们就别吃干粮了吧。”
温疑一听,便知道她打了个什么主意,一时间感觉好笑,心情倒也没那么沉重了,“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找食材吧,香料什么的,我倒是都带着。”
赵沛儿听罢,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以前还在温庭的时候,温疑学厨艺,她便是温疑的试验品尝试者。一开始的时候,温疑的手艺也只是马马虎虎,庭主见她喜欢,便请了师傅来教导,温疑天生聪颖,还肯花心思,出师以后,厨艺堪比宗师。
其实不光是厨艺,赵沛儿记得,她好像还学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刺绣,插花,茶道之类。
等温疑嫁人以后,她便再也没尝过她的手艺了,前几天见她闷闷不乐,自个儿也不好提,现在即将离开安康,温疑眼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又是在这荒野之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不如弄点野味尝尝鲜,反正她自幼便喜欢上山大鸟,下河摸鱼什么的。
温疑看她欢快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包袱里找那些佐料去了。
她挺喜欢烹饪的,把食物认真处理过后,烹饪成让人喜爱的美味,这个过程就能让她心情愉悦。
只是在陆府的三年,她却一次厨房都没有进过,下人们会因为她去了厨房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这让温疑很不解,他们不是常常自诩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吗?为什么到了她这儿,下厨便成了自甘堕落的做法?
这些佐料是她后来准备的,她从陆家出来,除了自己的那点嫁妆和一纸和离书外,她什么都没带走。
赵沛儿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这附近到底还算官道,也不存在什么野味,最多也就路边一条小溪里能捞上来几条鱼罢了。
温疑心中有了计较,便想着做个烤鱼就好了。
这烤鱼自然不是随便用个架子加上就开烤那种,而是用像烤叫花鸡那般,将鱼用佐料腌好,包上一层宽大的叶子,再用泥土裹上,放进火堆里烤。
这个做饭简单,而且做出来的鱼味道丰富还入味。火堆上还可以架个小锅,熬点儿粥什么的。
赵沛儿果然是捉了几条鱼回来,还带回来一些野菜浆果菌类,温疑愣了愣,随后又笑了。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吃货。
既然有那么多配菜,就干脆多做个炖锅吧,算是给沛儿姐解个馋。
炖锅的做法也很简单,正巧赵沛儿带回来的一些野菜里,有苏子叶。温疑本身携带的佐料里,也有花椒之类提味强的,野菜野菌子也恰好能炖在里面。
赵沛儿带回来的鱼已经是在小溪边处理过了的,野菜之类也是已经淘洗了才带回来的,温疑只需要动手把他们料理成食物就好了。
将鱼的表面划上几道口子,方便入味,把要烤的几条鱼,里里外外抹上调料,调料一些是市面上买的,一些则是温疑自己调制的。又在腹里塞了些菌子浆果,再用芭蕉叶依次包上,裹进泥里放到一旁等着,这边就开始生火。
赵沛儿在地上挖了个小坑,放了一层果木碳进去,点燃以后,便将泥包好的鱼放在碳上,这时小坑基本已经填平了,这时候再在上面铺一层易燃的枯树叶,最后便是正常的柴火。
做完这些之后,温疑又在火堆上架了个小锅,锅里抹了油以后,又把腌制起来的鱼丢进去,两面都煎出酥皮后,便倒入半锅清水。温疑想了想,又在锅里丢了一小块奶糕,是北边儿游牧族传过来的一种食物,用羊奶熬制的,中原人都不是多喜欢,也就温疑这种喜好新奇事物,又敢于尝试的人会买。
“这个不是那啥奶糕吗?这东西煮锅里?”车夫是温疑她们雇佣来驾车的,自然是要跟她们一起吃的,本来见到温疑把好好几条鱼埋地里,这车夫的表情就已经很怪异了,但是又想着,还有锅里的鱼可以吃,倒也没多说什么,此时又见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把一大块儿的奶糕扔进了锅里,车夫的表情就只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自然是可以煮锅里的,一会儿你试试就知道了。”温疑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车夫只能无奈的去添柴火,谁让人家才是雇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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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羽
温疑在锅里的水开始冒出小水泡后,便开始添加香料之类的。
食物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各种不同的味道碰撞后,产生的奇妙反应。
锅里的汤汁已经成了奶白色,本来还有一丝丝的腥气随着调料的放入完全被掩盖住了,只剩一种勾人的香儿,其中还有丝丝奶甜。
温疑用小勺子试了试口味后,感觉满意了,才开始煮配菜,野菜和菌子也是有着独特香味的,这样被放进香气浓郁的锅里炖煮以后,飘散出来的味道,更是勾得人食指大动。
赵沛儿已经着急得围着铁锅来回转了,在赵沛儿一副馋的不行了的模样时,温疑终于给她乘了一碗。
车夫也得了一碗,其实早在闻着那味儿的过程中,他的思想就已经叛变了,端了碗后,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了,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赞叹,反正他脸皮厚,“温小姐这手艺绝了!我看那渡业城的天下第一酒楼做的东西都没您这好吃。”
温疑‘噗嗤’一声就笑了。
商队里有些年纪不大的,也过来蹭饭,温疑他们本也吃不了那么多,便分了些出去,搞得车队里那些人又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午饭后,大家又回去干活儿了,那陷地里的车,车上货物全都搬了出来,现在想要把车拉出来,也不算难事儿,麻烦就麻烦在,这车拉出来以后,还得把货物搬回车上。
这样一来一回的一通折腾,傍晚之前,大概是赶不上下一个驿站点了。温疑思考了一下,趁着赵沛儿吃饱喝足打盹儿时,把自己身上的银票放了一半在她身上。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懂,但赵沛儿之前却死活不愿意,说那都是温疑的,她不要,温疑也只能出此下策。
大半下午过去了,车队才又开始正常行驶,车夫见温疑心事憧憧的模样,也猜到了她的顾虑,所谓是吃人嘴短,车夫便主动担任起了安抚人员,“小姐不必忧心,这一代虽说官府不管,但青羽门管着呢,没那么容易出事儿。”
温疑心想,就是青羽门管着,她才不那么放心。
要说这赵沛儿最讨厌的人之一,就是这青羽门少主了……也不是,现在应该算门主了。
温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儿。
车夫也识趣的不再插嘴,专心驾车去了。这样安稳的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温疑也有些困乏了,小小的打了个盹儿,便又被突然的停车给惊醒。
前面似乎还有些吵闹……
温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叫了两声‘沛儿姐’,却没有得到回应。
温疑撩开帘子,却正好瞧见一队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壮汉朝她这边走来,再凝目一看,全面的商队已经被这群人押解在了一旁,车也被掀翻了一些。
完了。
这是温疑的第一个想法,她终日担忧的场景,还是出现了。
沛儿姐呢?这是第二个,想必这些人在被拦下的时候就全都出来了,而自己的马车在最尾端,又因为自己小憩的原因,反而被暂时忽略了,那赵沛儿去哪儿?
赵沛儿是会点儿功夫,但当她一出来,看见商队请的顺行武者们都一个个被打趴下时,她便知道,自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
而她出都出来了,现在再回车上,未免更加引人瞩目,想了想,她便趁着混乱,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想着这群山匪清点商队的货物也需得一些时间,温疑应该暂时无碍,而且看他们只想劫财,未曾害人性命的举动,赵沛儿难道机灵了一回。她调头就往附近的官差据点跑,希望能赶得及叫人过来。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庆幸车队耽搁了大半天的功夫,没有走出多远,还是该懊恼车队这一番耽搁,没能赶往下个落脚处,被山匪截了胡。
这边温疑见赵沛儿不在,也猜到了她的估计是逃了,心中安定了一些,便估摸着自己该怎么逃走。
温疑是会功夫的,可是她身体孱弱,再绝妙的功夫,也发挥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搜车的人来得比她所想的更快。温疑还一筹莫展的时候,便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哟,这还有个姑娘!”掀帘子的人一见,便大笑着冲自己的同伴们一吆喝,然后便伸手要来拉温疑。温疑观察了一下那人的形体手掌之类,知道这是个真正的练家子,便也没有抵抗,顺从的被人扯出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温疑在原地站定,态度不卑不亢,那山匪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边儿的动静立马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一个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带着一批汉子走了过来。
这还是春天最冷的几日,温疑还披着加厚的大氅,反观这几个壮汉,竟然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衫,能让人清晰的看见他们夯实的肌肉,还有一个竟然打着赤膊,看得温疑又冷又羡慕。
领头的倒是规规矩矩的穿着衣服,身材也只是比正常人稍微结实些那种,除了长得黑点儿,竟然意外的有些帅气。
“你们是山匪?”温疑冷静的询问。
那男子走到温疑面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口大白牙,“还真是个俊俏的小姑娘,压回去当压寨夫人!”
“……”温疑面上的表情空白了几秒,似乎是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本就晚嫁,耽搁到十七岁才嫁了人,又在陆府虚耗三年,如今虚岁二十了,怎么也已经算不得小姑娘了,再别说她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他是如何瞧出来自己俊俏的。
这般想着,温疑竟然笑出了声。
那男子有些愣了愣,然后暗自庆幸自己脸黢黑,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要抓我回去捉压寨夫人?”温疑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你不害怕?”那男子好奇的问。
“我为何要害怕?该害怕的不是你吗?”
“这话怎么说?”男人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你捉了我有什么好处呢?我的朋友已经去报官了,她定不会弃我于不顾,她会想尽办法来救我的,你们只会惹上麻烦。”
温疑冷静的分析,却换来对面男子不屑一顾的轻哼。
温疑见他不吃这套,想了想,又开口道:“想必你应该知道,这里是青羽门的管辖范围。”
“嗯。”男子又挑了挑眉,一副听你怎么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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