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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是七岁的稚童啊,兄长不在家中,母亲和表姊病重在塌,只能独自面对收租人的恐吓,心里不知道该有多害怕多慌乱。
    此时见她苏醒,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可又想到她如今还病着,便只能装着凶狠,像她展示自己可以的一面。
    宣玥宁沙哑着嗓子,向他们张开臂膀,“过来,到阿姊这里来。”
    她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坚定,眸光幽深,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息,即使跪坐在地也未能影响气势。
    门外的叫嚣一直未停,单薄的木门显然已经要抵挡不住了,“我老婆子人老耳朵未老,听见你们说话了,赶紧开门,不开,老婆子要破门而入了!”
    她嘴里这样嚷,可动作却不停,从拿手拍门换成了拿身体撞门,一副不进来不罢休的模样。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扭过头一左一右就向着宣玥宁冲了过来,女孩子裴景昭一头扎进她怀里,抢先占据她的怀抱,落后一步的裴景骥,因着自己是个男孩的缘故,站在她的身侧,抓住了她的衣袖。
    紧贴着她的两个小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宣玥宁将裴景骥也抱了过来,狠狠地拥住他们,“不怕,有阿姊在。”
    她望着那扇木门冷笑,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怎么不当着裴寓衡的面要钱。
    “嘭!”
    没有两个孩子的抵抗,门栓折断,一个肥硕的身体进入逼仄小院。
    她那被肥肉挤成条状的小眼,看见宣玥宁那一刻流露出不怀好意的惊艳。
    跪坐在地的少女抱着两个孩子,只露出姣好的面庞,一弯柳叶眉似蹙非蹙,眼波连连,因着还感染风寒,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右眼下还有一颗黑色小痣,成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宣夫人重病在榻偶尔苏醒还要叮嘱裴寓衡,千万看好宣玥宁,她这张初见风采的脸蛋,对如今穷困的裴家来讲,是祸不是福,就怕护不住她。
    搬到这小院来月余,宣玥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人。
    被油腻恶心的目光像是评估货物般来回打量,她微微垂下眼睑,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引人怜爱,心中却在哂笑。
    那老婆子先开了口:“小娘子,你们也讲讲理,我老婆子就靠租房吃饭,你们不给钱,这不是断了我的生路,你给钱,我转身就走。”
    洪亮的声音炸得宣玥宁耳鸣,她吃力地想站起身,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扶她起来,慢吞吞走出房门,就这两三步她就出了一身香汗打湿衣裳。
    嘱咐裴璟骥关上房门,不要吵醒宣夫人,她靠在门边上气喘吁吁,“若我们交不出房钱呢?”
    “那就把这龙凤胎抵给老婆子!”她双手掐腰,凶神恶煞,吓得两个孩子直往宣玥宁身后躲。
    宣玥宁右手上抬扶额,可那食指却轻轻掠过了小扇子般的长睫毛,这是她想事情时惯爱做的动作。
    心里有了思量,她说道:“只要孩子?若用我换他们两个可行?”
    “阿姊!”两个孩子惊道。
    宣玥宁却死死盯住那老婆子,只见她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和身后的孩子,脸上纠结明显,根本没加遮掩,神态几变之后,停留在了可惜上。
    浑身肥肉一颤,双手叉腰,“你这小娘子年岁大了不好□□,哪像那两个小的,长得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可不好寻,不要废话,要不给人,要不给钱,拿不到东西,老婆子可不会走。”
    听见她这话,宣玥宁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心中所想成了现实,前世被收房人逼迫的事情也出现过,还是裴寓衡及时赶回才没让两个孩子被带走。
    可经此一吓,两个孩子大病小病不断,家里又没多余钱财,还是让孩子们夭折了。
    她那时就有怀疑,老婆子非要这两个孩子是受人指使,今日一试,果真如此,不然她怎会放弃自己,一口咬定就要龙凤胎。
    说龙凤胎稀罕这话根本站不住脚,他们那么小能做什么,能有她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利用价值大?
    不过是想斩草除根,他们要的是断裴家的路,要伤害的是裴家。
    想通此处,她神情冷了下来,对方一门心思置他们于死地,那她也不必顾忌,幸而老天垂爱,让她重生一世,她定不会让他们计谋得逞。
    “阿婆何必咄咄逼人,这两孩子是我们眼珠子,万不会给您,就在宽限我们几日可好?我兄长素有才名,他定不会赊欠阿婆钱的。”
    软话说尽,老婆子不为所动,“你这小娘子能做的了人家的主?不要多说,既然拿不出钱,那就赶紧把孩子给我,莫要耽误时间,天都快黑了,宵禁一到可就不能出门了。”
    说着,她已是上前想要抢孩子了。
    两个孩子受惊般拼命往她身后缩,可宣玥宁身子单薄,哪里能让他们藏,眼见老婆子手都要越过自己抓住他们。
    宣玥宁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握住老婆子的手腕。
    黑玛瑙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瞅着她,“阿婆这是想去大牢里走一遭?”
    老婆子哼了一声,力道不减,“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们交不出钱,拿孩子抵再天经地义不过。”
    宣玥宁嘴角向上一挑,那是一个标准的嘲讽笑容,足以让对面之人看的心头火起,可偏偏此时她松开了手。
    还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不要往我身后藏,出来,站在阿姊面前,阿姊到要看看,阿婆有胆子碰你们一下吗?”
    裴璟昭和裴璟骥从她身后探头,莫名就觉得阿姊同兄长一样可以信赖,乖乖地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裙摆。
    这回可轮到老婆子惊疑不定了,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指着宣玥宁道:“你这小娘子,当真牙尖嘴利,你日后可万不要落在老婆子手里,到时候有你受的。”
    “想必我日后,是不会落到阿婆手里的,阿婆难道不知晓,我乃,官人身份?”
    轻飘飘的四个“官人身份”,砸的老婆子头晕眼花。
    这才不算完,宣玥宁双手撑在两个孩子肩膀上,又道:“难道没人提点阿婆,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官人身份,想威逼官人自卖成贱人,阿婆当真好胆量!”
    这一刻,掌管萧府后宅多年锻炼而出的气势悉数朝着老婆子碾压而去,她用轻蔑至极的眼神扫了老婆子一眼,仿佛她是多么低贱的尘埃。
    那老婆子被这眼神激的心头愤恨,转而便瑟缩一下,就是这个眼神,世家大族的官人们朝他们瞥来的不屑目光。
    不居高位者是不会有的。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宣玥宁不给她喘息时间,紧接着说道:“想来阿婆读书少,我不妨告诉阿婆,良人和官人只能自卖,而逼迫官人成贱人,逼迫者,徒一年半。”
    话音刚落,她用手轻轻将两个孩子推了出去,如一根竹子般挺拔而立,“我裴家者,绝不为奴!两个孩子阿婆尽管带走,你们前脚踏出这扇门,我后脚就去官府状告你逼我裴家二子自卖成贱人!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不怕。”
    “阿婆的余生就在牢里度过吧,在那种地方,你应是活不到一年半了。”
    这话掷地有声,老婆子身上横肉几颤,眼神乱飘,“你,你,你,你们若是官家子,还能住在我这破地方。”
    “虎落平阳被犬欺,阿婆,尽管一试。”
    老婆子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愣是没敢再上前一步,明明她离裴景昭和裴景骥一步之遥。
    大洛身份等级严苛,所有人被分为三等:官人、良人、贱人,三种等级连婚姻都不可互通,其中官人身份最为高贵,他们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背靠世家顺风顺水。
    普通百姓均为良人,凡身籍不在自己手中的官私奴婢为贱人。
    奴婢贱人,类同畜产。
    裴父获罪斩首,宣夫人拼着和离才让裴家其余人保留一命,身籍未被剥削,这中间定有旁人插手,但也足以可见官人地位之高,是以,老婆子不敢赌。
    她咬着牙,恶狠狠瞪了宣玥宁一眼,“官人,官人租房也得给钱,老婆子再宽限你们几日,过几天再来,务必将钱交齐。”
    “慢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一应设定全为情节服务,背景近似为唐,小可爱们愉快看文,不要考究哦~
    第三章 再无瓜葛(晋江首发)
    《重生成病娇心尖宠》/南珣
    老婆子停下往门口走的脚步,颇有些气急败坏,转头便破口大骂。
    言语中的粗鄙透露着她现在的不安与心慌。
    两个孩子早已气得鼓鼓,他们从小到大,何时听过泼妇骂街,涨着通红的小脸,想扑到老婆子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反倒是宣玥宁就那么安静的听她话都不重复的骂她,脸上表情变都未变,前世她跟着裴寓衡没少跟老婆子这样的人打交道,嫁到萧府四面楚歌,更是狠狠锻炼一番。
    在她眼中,老婆子这点段数着实不高。
    此时院门大开,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被老婆子的声音吸引,聚在一起看热闹,每个人看她们的目光都冷漠麻木,甚至还有的人流露出她们一样被欺负的欣喜。
    宣玥宁从他们身上看过,等老婆子骂累了,她才开口:“阿婆这么着急作甚,还没告诉我,我们欠了阿婆多少钱?”
    老婆子骂的嗓子冒烟,声音都哑了,被叫住不能走,已是焦躁起来,“你这小娘子还能拿出钱来不成?加上这个月一共二百文铜钱!”
    裴景昭杏眼溜圆,跑到宣玥宁身后,才敢探出脑袋出声:“我们才住了一个半月,怎么就要交两个月的钱了?”
    她不敢再说拿孩子抵房钱的事,警惕地瞪着宣玥宁:“老婆子当初可是好心让你们先住下的,到如今你们连第一个月的钱都付不上,谁知道你们会赖到什么时候,不得早早把第二个月的钱要过来。”
    宣玥宁的目光隐晦的从混入人群中那几位膀大腰圆的大汉身上扫过,冷笑一声。
    二百文铜钱,区区二百文铜钱,就将他们逼成这般模样。
    二百文铜钱就想将两个孩子买走!
    如今的大洛正值盛世,物价稳定,升米七文,卖人都得七贯钱起,七贯钱那可得有两千多文铜钱了。
    眸中酸涩,她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简直欺人太甚!
    用衣袖擦干净风寒之下透出的汗水,她突的笑了,这个笑容来的太不是时候,让对面的人无端心中一紧,只听她道:“阿婆何必百般相逼,我也没说,不给阿婆钱啊。”
    “阿姊(姐姐)?”
    宣玥宁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今日,我就当着大伙的面,将钱交给阿婆,大伙也给做个见证,不过阿婆得等上一会儿了。”
    老婆子死死盯着宣玥宁,对他们家状况了如指掌,“小娘子你哪来的钱,想拖延时间等你兄长回来?老婆子告诉你,就算你兄长回来也没用!”
    “阿婆且等一会儿,这么多人我跑不了,”放下这句话,宣玥宁低头对两个孩子说,“扶我进屋。”
    屋内除了尚在床榻上的宣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头。
    “阿姊,我们哪里有钱?你别乱说,可怎么办呀!”裴景昭眼眶通红。
    他们现今就连抓药吃饭的钱都快没了,哪能拿的出二百文钱。
    “有的啊,”宣玥宁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沾上濡湿,“有的啊,你们将姑母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一个红木小盒。”
    裴景骥听话地将找出小盒交给她,她闭上眼睛不接,说道:“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拿出去当了吧。”
    两个孩子凑到一起,红木小盒里一个巴掌大的金锁躺在黄布绸中,那金锁上花纹繁复,制作精美,一看便是出自簪缨之家。
    裴景昭将金锁拿了出来,望了望宣夫人,迟疑道:“可,阿姊,没经阿娘(母亲)同意,我们能拿出去当了吗?”
    宣玥宁听闻此话,缓缓睁开了眼,一直被她控制在眼内的泪水,愣生生憋了回去,她伸出手去,手指在即将碰到金锁处停了下来,手指弯曲攥握成拳。
    只听她哑着嗓子道:“这金锁是阿姊的,你们放心去当就是。”
    “不过是一死物,哪里比得上活人。”
    裴景昭迟疑不定,还是裴景骥将金锁拿了过来放进小盒中,拉着她要去当铺。
    房门一开,喧闹声立刻被传了进来,宣玥宁背对他们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轻声说:“死当!”
    裴景骥这个向来内秀的男孩,回头抱了一下宣玥宁的大腿,“阿姊,我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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