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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像是开玩笑地跟她说:“头一眼让我想起我们家那口子,你可别生气。”
    江芸笑道:“真的假的。”
    她自己说完,脑子里转着张素老公的记忆。
    江芸和张素是在医院初见,张素人生地不熟,江芸正好去陪小徐的母亲就诊,顺路带上张素,张素自来熟,慢慢地就交往多了。
    她的丈夫...江芸回忆那个门牌,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他姓梁。北下而来,五年前。
    但是和傅衍之年龄对不上,也不可能是他爸。
    江芸没有追问,张素也半醉,本身健谈,话匣子打开,自顾自地多说起来:“也不是像他,就是老家的五个男人长得像,现在一想应该是像大房。”
    “他是长房,排老大,跟我家那口子差挺多的,我家那个排老五,老太太老来得子,挺宠他的,性格才浪荡成那样。”张素回忆着老家的生活,缓缓跟江芸说,“原来这话都不让乱说,现在梁家都没了,也不如给你当个故事,家里大房那位真的...”
    江芸喝酒听着,自动屏蔽周围的影响,她知道曾经的东成药业的老总叫梁道,因为东成家族资料少之又少,她也仅仅怀疑傅衍之是他的儿子。
    “我们家原来跟大房家也没什么交集,我老公喜欢倒蹬药材,就自己弄了个卖原料的分公司,除了过年不怎么回家。我跟他也挺多年了,大房的老婆是个混血,我见过一次...”张素指了指手上的戒指,宝石沉绿,雍容华贵,“黑头发,长了一双这种颜色的眼睛,个头一米七多,据说是个拍平面照的,现在就跟杂志封面那些女模特似的,是真的漂亮。但是从没见她精神过,神神叨叨,十多年前死了,我那时候还小,老梁带我回家玩,就看到了。我老公说她是被大房强带回来的。”
    张素啧啧道:“他让我别理,说长房那里多的是怪事,我当时十几岁,喜欢刨根问底,打听到最后都让人竖汗毛。说白了一开始就是强.奸,连带着非法囚禁,又是锁门又是安排保镖的,那也是个人!据说有一次她都跑到公安局报警,硬生生让大房带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放在家里。”
    江芸手指发凉,她轻轻问:“后来呢?”
    “怀孕了,捶肚子,要跳楼,大房后来把人锁在床上,我听得都不敢想,那个保姆跟我说,她七个月的时候把手拷在床头,腿都绑着。”张素说得义愤填膺,又骤然降落成一种无奈,“最后还是生了。我那时候没做过母亲,总觉得能理解,现在我有了孩子,我就有些接受不得。”
    “她生完了把孩子抱起来,护士去拿剪子去剪脐带,回头就看到她握着孩子的脖子,发狠地用力...”
    江芸听到这里,霎时陷入一场短暂而轰鸣的眩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傅衍之嘴里那个无关紧要的亲戚是他亲妈。
    另:养鹰养猫是很有区别的
    另:张素的伏笔大嘎有猜到嘛
    第三十九章
    江芸觉得自己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连带着酒酸,勾结在喉管里, 让她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后来呢?”
    张素以为她喝多了,给她递过去一盘子西瓜解渴,叹口气, “孩子没死,跟着他妈也受罪。我没见过这个长房长孙,听说挺小的时候就被送走了。送走也好,据说他妈精神不正常的时候发疯都耍孩子身上, 大房也是够狠, 这样还能让她再怀上一个,她怀孕期间没少虐待老大。”
    张素努力回忆,搓着胳膊, 上面一层鸡皮疙瘩, “老大三岁的时候她怀二胎, 当着大儿子的面上吊了。三岁,我儿子三岁的时候我梦到这个事吓得不行。后来她被救下来,老大也送走了,不知道送哪里去,据说偶尔回来两次, 挺多年都没消息,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母亲死的时候也没回来。”
    张素喝了口酒,接着道:“她正常了几年, 第二个是个女孩儿,我猜测也是当做寄托了,培养的挺漂亮的。我见过两回,挺娇的一个小姑娘。”
    她不知道他还有个亲妹妹。江芸的脊背爬上层层的汗意,用手遮盖了脸上的白,“这女孩儿现在呢?”
    “死了。被惯坏了,十五岁跟着别人跑出省,让那人害死了,死得...”张素不忍再说,“这都是命啊,命就是一个圆。他妈知道后就跳河自杀,母女俩个的葬礼一起办,我那次跟着老梁回家,越来越觉得这里就是个黑棺材,他不爱回,我终于是知道为什么了。”
    “这事就闷在心里。太多年了...跟着老梁我到觉得幸运,老家那些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脸,只有老梁说他们不是东西,大房倒是没再娶,可我看着大房的脸,总觉得不寒而栗。”
    张素说完,用酒压下去那点记忆,“老梁生病后来北市,才觉得本家盘根错节乌云密布,北市才是真的清爽的地方,他在病床上躺着也不会去玩女人了,我反而觉得幸福。人总归是有点阴暗面吧...”
    张素的声音缓而小,因为喝多了,变得喃喃,拿酒的两人终于回来,是因为在吧台被熟人绊住,坐下后看到躺倒的张素,江芸强撑着额头的状态,笑话好几声:“我说你们就两个人喝成这样?我新拿的酒怎么办?”
    “李姐,要不你们先把张姐送回去。”江芸平缓建议,只是没有抬头。
    两个人刚才就在吧台喝了不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李太太张罗:“那就散了吧,芸芸怎么回去?”
    江芸哽了一下,哑声说:“我在这等会儿他。”
    “人家没准还二轮呢?你等男人算什么回事?”
    江芸摇摇头,重复道:“我等他。”
    李春阳没强求,嘱咐着注意安全,抬着张素去停车场了。
    江芸拿过新端上来的洋酒,倒在杯子里,当作水强压下去喉咙里的窒息感。旁边放着震耳欲聋的舞曲,张扬热烈的一片灯火。
    江芸想起太多事了,他卧室的那些陈设,他的莫名的脾气,他的全然的淡漠。她用手敲了敲胸口,不管怎么揉就是化不开,疼地她哭了出来。
    *
    冯与远喝到八分醉,揽着傅衍之的肩膀,弹出两只美国烟,想要放在他嘴里。
    傅衍之用手拒绝他的相送,自己拿过来,还没放在嘴边,就看到包间门对面墙上靠着的人,索性又把烟送回冯与远手里。
    “傅哥,一会儿去哪接着喝?”
    “不了。”他改口。
    江芸实在是太显眼了。
    她背后是刷得黑亮的墙壁,皮衣挂在肩头,这里灯光明亮,从头顶打下来,偏红的发顶被打出淡淡的金,发分成两边,别在耳后,耳朵上银质的耳夹和耳坠,眉骨线条勾勒得偏高,唇色像粘稠的血液,烟管白到突出。
    她垂着眼审视出来的每个人,睫毛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江芸熄灭香烟,丢到一边儿。
    包间的人也认出来了。
    刚才傅衍之抱的那个红头发小姐,可真的是江芸本尊。
    “江总啊。”有人大舌头地说了一声。
    江芸点头,他手里抱着一件男士衬衫外套,走上前,跟冯与远说:“冯哥。”
    冯与远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江总。”又勾上笑,“傅总在我手里呢。”
    江芸脸色偏白,她伸手,把冯与远的手臂从傅衍之肩膀上放下来,轻轻说:“那把他还给我。”
    傅衍之闻言都不禁笑了。
    江芸给他披上外套,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傅衍之微靠着她,江芸也依偎在他胳膊上,像是暮年夫妻。
    “你说他俩图什么?”杨先南终于开口说了,“喜欢就在一块,非得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不还是在一起了?”
    冯与远敲落烟灰,“你懂个屁。”
    *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小徐拿着伞过来接人,伞不小,江芸撑开,举得高高的。傅衍之握住伞柄,把她抱在怀里,伞盖着她,快步上车。
    “怎么还是等了我?”他拢了拢怀里的人,“男人的醋都吃?”
    江芸把耳坠都解了,随手甩在车上,衣服也脱到一边,爬到他怀抱里,缩成一团。
    她喝了她们拿的所有酒。
    “小徐,把音乐开开。”
    小徐得令,开了音乐,还开得不小。
    江芸抱着他,傅衍之端详她,轻问:“醉了?”
    “嗯。”她看着窗外的灯火,凝成一团,又迅速分散,神情有三分恍惚。她拉着傅衍之的衣服,把他的上衣从裤腰里抽出来,两只手放在他腰背搂抱取暖。
    傅衍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离家还有两步路,二院对面是一间健民药店,江芸让小徐停在路边,抓着傅衍之的外套过去了。
    她喝得多,却并没有晃晃悠悠到走不动路,只是脚步缓慢地走到柜台前旁的架子,拿了五盒蓝色包装的避孕套,都是最大的尺码,放在前台。
    这个时间点已经接近下班,前台的中年妇女穿着白大褂,打着哈欠给她扫条形码,江芸又指了指她背后的柜台,“一盒避孕药。”
    女人狐疑地审视她,转过身去拿药的时候眼睛流露出一种鄙夷。
    她把药丢在柜台上,问:“要哪个?”
    江芸说:“那都要。”
    女人想收起三盒不同牌子的药,一只手居高临下地按住一盒,拿起来端详。
    傅衍之见她直奔药店,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跟了过来。他看着药盒,目光下落,江芸低着脑袋,迷迷糊糊的。
    他说:“不用装药了。”
    “都不要?”她不敢跟傅衍之这样的男人叫板,耐着性子问。
    “三盒药不要。”
    他手里握着江芸的腰,她环抱上他,手攥着自己的手腕,脸贴的紧紧的。
    “为什么买药?怕怀孕?”他几乎是用气音说的,两人贴耳低语,只有他们听得见。
    江芸摇摇头,仰头望着他,说出了一种奶音的感觉:“你不是说不舒服么?”
    “床上助兴的话当真了?”他轻笑。
    “我分不清...”江芸用下巴戳着他的胸口,“你哪个是助兴的。”
    女人放药回来就看到他们搂着,江芸胳膊细长,挂在他的腰带上,傅衍之用下巴轻蹭她的额头,伸手接过来那五盒套,抱着她往外走。
    女人跟懒在旁边的同事说:“什么世道,五盒还要药,开聚会呢吗?”
    同事睨她一眼:“你管呢,人家体力好。有钱人会玩!”
    女人坐回原位,八卦碎语直到下班。
    *
    傅衍之不知道江芸这是在干什么。她喝到神志不清,又软又甜,还乐意为他吃药。
    他没有太得寸进尺,但难免有些得意,拨出一根烟,把江芸挪到卧室去,淡淡命令着,“去窗户那。”
    江芸背对他站好,手撑着玻璃,他的大手覆盖过来,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烟卷,一股呛人的沉味儿。
    傅衍之捏着她的下巴渡了一口烟,头埋在她的发里,低声叫她:“宝宝。”
    江芸没听过这种称呼,她迷茫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两手握着他放在腰间的手,傅衍之不太喜欢她压抑的样子,今天也喝了两杯,于是恃宠而骄了些,咬着她说:“江芸,怎么不叫人?”
    江芸腿和声音都在抖,小猫一样喊他:“哥哥。”
    傅衍之明显愉悦起来,哄她再多叫两声,江芸背靠着他,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傅衍之站着弄完又滚到床上,江芸搂着他,主动索吻了好几回,傅衍之受用的很。
    她很少这样回应他,这回才真的让他觉得做是两个人的事。
    完事以后,傅衍之把她放在浴缸里泡着,自己去淋浴回来江芸还是没动,他便给她洗头发。傅衍之伺候她洗澡,给她收拾的清爽漂亮,好像她的三四岁的小奶娃。
    他真宠我,江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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